一想到对方的腿伤,聂正崖也有些着急,问道:“要不过两天我还是去借辆推车,咱们回一趟镇上看医生吧?” 苏净禾有点犹豫。 自己从牛背上摔下来的时候就应该骨折了,可赵金莲根本不管,还是要她走来走去干活,现在已经越来越疼。 伤筋动骨不能敷衍,苏净禾也害怕自己真的因此瘸了腿,然而一想到从村里到镇上几十公里路途,跋山涉水,哪怕是很熟悉道路的人也要一大 * 早出发,一路不停,走到晚上才能到。 自己现在伤了腿,还得另外托人帮忙担架。 聂正崖说:“家里现在手头已经有钱了,咱们补贴一点,请几个老成的叔伯陪着走一趟,不要紧的。” 他跟苏净禾交代了一声就往外走,没过多久又回来了,一边急匆匆收拾行李,一边解释:“招队长说这几天县城粮管所会去镇上收粮,他叫我们收拾好了往石马村去,那边挨着公路,收粮车会停靠休息一会,到时候拿着介绍信拦车,让收粮车把我们一起捎上。” 要是从公路走,石马村去镇上足有一百多公里路,光凭两条腿,两天都未必能走到,可要是能搭上收粮车就方便多了,还都是大路,稳当得很。 而从村里到石马村,也就是两三个小时的路程,并不算远。 两人并没有多少行李,聂正崖很快收拾好了,因为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还把那两碗肉和已经煮熟的鸡鸭蛋一起带上了。 没多久,马娟兰和招荷花就又上了门。 除了她们两,后头还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后生,是招队长的二儿子。 马娟兰掏出几张粮票给聂正崖:“镇上不比我们村里,他们管得严,没有票就算有钱也买不到东西……” 又叹一口气:“老招身上有事,老大家的又怀着,我也不好走开,只能让荷花跟海生陪你们走一趟,要不是这回太着急,本来应该叫个老成点的跟着的……” 她特地交代招海生:“老二,你年纪最大,遇到事情放机灵点,多照顾几个小的。” 又亲自打点送他们上路。 等到当天下午,聂小田风好不容易带着传说中的“冯医师”回到村子里,在村东头的老房子面前敲了半天也没敲开门。 倒是邻居听到声音探头出来看,笑着说:“原来是小田啊,那个小女娃伤了腿,聂正崖带着她去镇上医院了,你找他们什么事啊?” 聂小田呆立在原地,仿佛当头挨了一记闷棍,眼前直冒金星。 这句话她个个字都听清楚了,可连在一起,居然一下子搞不懂里头是什么意思。
镇上?医院?? 大老远的,他们怎么能去镇医院? 病人不在了,那自己千辛万苦花钱找来的这个赤脚医生……
第12章 锱铢必较 聂小田在这里茫然无措,另一头,苏净禾和聂正崖一行人却是顺利得很。 招海平很愿意出力,原本还打算自己一个人背着苏净禾走,聂正崖一方面觉得不好意思,另一方面也觉得哪怕是轮流背,山路这么颠簸,要是不小心碰到伤处就麻烦了,婴儿建议用担架抬着走。 村子里自然是没有担架的,招海平提议道:“不如把门板卸下来?” 招荷花居然还很赞同的样子,附和着说:“上回刘二叔阑尾炎,就是卸了他家门板抬着去镇上的。” 聂正崖看了眼门板,说:“门板太重了,又硬,也不好抬,家里 * 有个竹藤躺椅,我去找几根竹子过来,再借两根扁担试试看吧。” 等改造好藤椅,两人一前一后抬了起来,果然比起门板轻多了,还不用费什么力气。 招海平竖起大拇指直夸他:“果然是读过书的,做事就是聪明!” 四个人一路走一路闲聊,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招家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招荷花最小,招海平是老二,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已经结婚了,大嫂怀了八个月的身孕,不知道为什么肚子大得厉害,人又特别瘦,平常什么都不想吃,为了这事婆婆马娟兰都愁死了。 招荷花显然跟大嫂的关系很不错,说起来愁眉苦脸的:“要是真能去纺织厂上班,得赶紧托人打听打听哪里能买到麦乳精,兴许嫂子吃点补身体的能好些。” 苏净禾暗暗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 虽然说工作卖给谁都是卖,可是招春平是大队长,他把这个事情揽过去,确实能吓得聂大伯一家不敢乱来。 这一家的风气正,苏净禾也想跟他们打好关系。 现在来说是招家欠了他们的情,可她跟聂正崖会有好长一段时间要住在村子里,要是能处顺了,将来日子肯定能舒服很多,长远下来把人情变成人脉就更好了。 四个人大中午出发,下午三点就到了石马村,到的时候正好见到粮管所的几辆大卡车停在路边,石马村的大队长带着人给卡车加水。 招海生跟着父亲去开过几次会,跟这个大队长很熟,上前招呼了几句,不用把介绍信拿出来就谈好了,只是粮管所下来的司机领队听说有四个人,怎么都不肯答应。 他把眉毛皱成了一个“川”字,摇手拒绝:“没得谈!最多能上两个,再没多的地方了!我们这是来装粮食的!要不是看着是个小孩子,又伤了腿,这第二个我都不给上来的!” 最后招荷花跟招海生只能不放心地回村了,留着聂正崖陪着苏净禾去杨坪镇。 这回从县城来收粮的大卡车足足有四辆,领队随意点了一个人:“老刘,你顺手捎上他们两个。” 被称作老刘的司机倒是好说话,应了一声,把门开了。 聂正崖一上车就掏了两个鸭蛋出来,客客气气地说:“叔,我这妹子腿上有伤,烦劳你,开车开稳点。” 刘司机看到聂正崖一个半大小子带着妹妹,摆了摆手说:“给什么鸭蛋,自己留着吃,我开大车开了十几年,稳当得很,放心吧。” 聂正崖就硬把鸭蛋塞进了师傅衣服的口袋里。 果然路上这辆车特地开去了最后,远远看到有坑还特地绕开,一路都走得稳稳当当的。 司机收了两个小孩的鸭蛋,也有些不好意思,听说两人要去镇医院看骨伤,就给他们出主意:“这几天有一批学生要下乡,我到时候给你们打听打听,要是时间合适,就把你们给一起捎上。” 聂正崖听得愣了 * 一下,问道:“又有学生要下乡了?” 刘司机说:“这是最后一批,县城里跟几个镇子上加起来四百来个人,一道走,人太多小车装不下,要借用我们的大车。” 苏净禾忍不住问道:“叔,走这么多人,那学校还能开课吗?” 刘司机呵呵笑:“你这女娃娃真会开玩笑,先别说学生都插队去了,就算还剩那么几号人,现在老师校长都在带队下乡,谁给你们开课?” 苏净禾听到这个话,忍不住看向了聂正崖。 聂正崖脸上的神情也有些不太好看,虽然现在到处都宣传说知识分子是臭老九,可大家心里都有本帐,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老师跟校长也时常说,困难是一时的,黎明之前总要经历黑暗,哪怕去种田,实行了科学化耕种,合理下化肥、农药的跟胡乱去种的田收成都能差一倍,读书肯定不会没用。 可现在学校里老师学生都走光了,他又怎么可能靠读书改变命运?难道真的要在村子里种一辈子田? 靠赚的那几个公分,再卖命干活一年到头连肉都吃不上两顿,还想着要给妹妹过好日子,拿什么给? 聂正崖愁肠百结,可还是勉强对着苏净禾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车开到杨坪镇的时候天都黑了,医院自然是来不及去,刘司机原本还不怎么放心,听说他们在纺织厂有认识的人之后,留了个联系的地址,把人放在了门口。 聂正崖跟苏净禾商量:“一会去我们先去找大堂哥,让他给大堂嫂说工作的事……” 苏净禾对这个堂兄的印象不深,只知道他好吃懒做,没什么本事。 可大堂嫂廖秀霞锱铢必较,跟大伯娘赵金莲的性格几乎如出一辙,石头里也要榨出二两油来,现在撞上门去交代要卖她占着的工作名额,简直就像去捅马蜂窝。 她小声地说:“二哥,虽然房子是大爸大妈留下来的,可要是说了工作的事情,我们今晚就不好再住了吧?不如先去招待所吃点东西。” 聂正崖顿时反应过来,背着苏净禾去了厂里的招待所。 前台阿姨一下子认出了他们两个,又听说苏净禾伤了腿,这次是回来看伤,吓了一跳,立刻就让人去了工会处。 聂国山夫妇是英勇殉职,当初还报了烈士,现在剩下的一双儿女过来,厂里自然不能不管。 她本来还想让人去找聂老大,被聂正崖拦了下来。 “姨,村子里出了点事,这次回来我想把我爸的那个工作名额卖了,现在还不好叫大堂哥知道。” 听到聂正崖要卖聂国山的工作名额,前台的眼睛“锃”地就亮了起来:“可别叫廖秀霞知道这事,不然她非得闹翻天不可!”
第13章 两全其美 廖秀霞上工才两个月,因为连着闹了好几场,在纺织厂已经出了名。 苏净禾有意打听,还没多谈几句,工会处的吴处长就赶到了,听说 * 两人是回来看伤,大笔一挥把的住宿费免了,还给发了饭票,让他们这几天在厂里食堂吃饭。 “也不用等明天,今晚就让陈医生来看看吧,要是不行,明早赶紧让人送你们去县里医院,要是伤到骨头就不是小事了!” 等到再听说聂正崖跟苏净禾要卖聂建国工作的名额,而廖秀霞现在顶的名额已经卖出去,办完了手续新人就随时能来上工,吴处长却是没有立刻答应。 “把名额都卖了,你们两兄妹大了以后做什么?”他说话比普通人要慢上一两分,显得深思熟虑,“正崖,你既然喊我一句吴叔叔,今天就听我一句劝,不要只看眼前的好处,要把眼光看长远些,多少人把脑袋削尖了也进不来,你们现在年轻,不知道轻重……” 苏净禾自然听得出来吴处长的劝说充满了长辈的关切,她坐在椅子上,细声细气地说:“可是吴叔叔,我跟二哥没有钱吃饭了,也没有地方住……” 聂正崖不好说,她好说,当即把聂大伯一家干的好事抖落了出来。 这个年代的人,谁没遇到过几件糟心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吴处长也是无能为力。 别人的家事,他自然不好去管,而这两个小的厂里可以帮得了一个月两个月,却不能帮一年两年,要是做得太多,其他职工也会有意见。 他有些哑然,但是毕竟是个老道人,很快帮着做了决定:“别着急跟你哥他们说,等我明儿去跟刘厂长商量商量,厂里开个会,人事处出来说他那个岗位有学历要求,聂广生不符合厂里的要求,马上就要换人,再怎么撕破脸,也别让他们记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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