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秦汉就这样放过他们了?连一点点小的惩罚都没有。犹疑间竟是僵在那里不敢入列。
“怎么,你们没听见老子号令吗?可是想再跑一次三支香的长途?”
三人打了个激灵,赶紧入列。
秦汉闷哼一声,又道:“手里没有兵器的,都给老子滚出来。”
有了前面三名士兵的榜样,这次六名士兵很痛快地走了出来,神色镇定地秦汉面前立定。
秦汉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冰冷的厉色,厉声道:“如果打仗的时候,敌人杀来了你们手里却没有兵器,你们凭什么和敌人厮杀?拳头吗?嘴巴吗?”
一名士兵镇定地应道:“将军,这只是平时训练,又没有真打仗。”
“屁话!”秦汉厉声道,“对于一名军人来说,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在打仗,唯一的区别就是跟看得见的敌人打和看不见的敌人打!看得见的敌人是发逆、是捻军,是串子会、半边铜钱会,看不见的敌人是你们的惰性、侥幸心。身为一名士兵,给老子永远记住,武器是不能离开双手的,只有两种情况下,武器才能离手。”
秦汉目光灼灼地从士兵们身上掠过,最后停落在那六名士兵脸上,厉声道:“一是你们阵亡了,二是你们脱下了这身战袍!既然你们没阵亡,那就只能脱下战袍了,马上给老子滚,你们这样的东西不配做一名士兵。”
“将军,你不能这样啊。”
那六名士兵真慌了,没想到秦汉居然要淘汰他们。
“滚,马上给老子滚。”秦汉的语气却显得斩钉截铁,脸上冰冷的表情让其他士兵噤若寒蝉,秦汉一天之内三次裁汰兵员,让他们领教了这位新任营官的厉害,此人一旦放出话来那是一定要算数的。
送走垂头丧气的六名倒霉蛋,秦汉开始晨练的最后科目。
“现在回营,距离早餐时间还有一刻钟,大营规定,用餐时间不得超过一刻钟,也就是说如果你们不能在二刻钟之内返回大营,那么整整一个上午,你们就只能空着肚皮训练了,出发。”
秦汉话音方落,早已经饿得肚背相贴的士兵如箭一般窜了出去,乱哄哄地从山上抢路下山,唯恐落在人后,待回到大营时过了用餐时间,饿着肚子训练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汉摇了摇头,这帮家伙,简直没有任何纪律性可言,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军队。但他并不着急,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他教会他们遵守纪律,现在的任务就是调动这帮士兵的血性,替新编六营找到军魂。
士兵都是粗人,你不能跟他们讲道理,只能用一些直接的方式和他们沟通,让他们知道哪些可以随便,哪些却绝不能随便。比如兵器不能离手,如果你跟他们讲军规军律,便是说上一百遍只怕也难以记住,但只要借故赶走几个倒霉蛋,他们便会记得比什么都牢。
而身为一名主官,正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和麾下的士兵建立起一种独特的联系,以本身的思想和人格魅力,铸成这支军队的“军魂”。
这样训练出来的军队,只要主官几句话一扇,打仗时就会嗷嗷叫,像一群下山的猛虎。
第十五章冲突
秦汉率队刚返回大营,尚未来得及处置滞留营中不曾出操的那一千多士兵,塔齐布便急匆匆地前来找他,急声道:“秦汉,你来得正好,马上点齐人马跟我进城,快。”
秦汉不敢怠慢,一声令下,刚刚长途返回的士兵虽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不敢违抗秦汉的号令,强打精神勉力集结在一起。
塔齐布一看这群疲惫之兵,忍不住皱紧了浓眉,说道:“算了,还是你我两人快马进城吧。”
直到纵马疾驰在进城的官道上,秦汉才抽空问道:“大人,发生了什么急事?莫非有不开眼的盗匪进攻省城?”
“哪有什么盗匪,都是鲍超那个混蛋,这次本督一定不会轻饶了他。”塔齐布闷哼道,“本督再三严令,不得私自带兵进入省坦,这厮非但不听,居然还带兵直闯城门,若不是巡抚衙门的师爷差人快马来报,本督还蒙在鼓里呢,哼。”
“什么?鲍超带人直闯城门?”秦汉闻言一惊,道,“坏了,鲍超和黄冕之子黄冠华本就有些过节,这次莫不是冲着黄府去的?”
“黄府?什么过节?”塔齐布吓了一跳,满脸疑惑地问道,“鲍超一介粗人,怎会和黄公子扯上关系?”
秦汉低嘿了一声,将那天贡院街上发生的一幕说了一遍,塔齐布听得脸色大变,急道,“坏了,鲍超定是以为黄公子骗走了他的婆娘,所以兴兵索要去了,快,我们得加快,一定要赶在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之前阻止这混蛋,否则他便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一路上,塔齐布又将鲍超昨夜跟他说的话讲述了一遍。
两人快马加鞭赶到湘江畔,还没过浮桥便看见一大群士兵已经将桔子洲的黄府围得水泄不通,鲍超宏亮的嗓门远近可闻。
“黄冠华,你这个没种的兔崽子,再不给老子滚出来,老子可真要带人杀进去了。”
黄府内寂然无声,只有一些手持兵器的家丁武师战战兢兢地站在围墙上,望着府他水泄不通的绿营士兵,神色如土,受惊不小。
“他妈的,给老子轰门。”久候没有回复,鲍超渐渐不耐,厉声道,“墙上的人听着,谁要敢阻拦,老子就砍了谁。”
“住手。”
一声断喝陡然响起,几名试图上前砸门的士兵硬生生住手,所有围在黄府正门前的士兵也纷纷顺着喝声转过视线来,塔齐布和秦汉正快马从浮桥上冲了过来,一个急停,战马人立而起,一连几个急旋才收住脚。
翻身从马背上跃下,塔齐布急步走到黄府大门台阶上,厉声道:“秦汉,替本督将鲍超这厮绑了。”
“得罪了,鲍将军。”
秦汉神色一冷,出手如电,将已经惊得呆了的鲍超制住,以事先准备好的麻绳捆了个结实。
直到秦汉率领鲍超的新编七营远去,黄府的大门才敢打了开来,惊魂未定的黄冕率领一家老小从门里走了出来。
“黄公,本督御下不严,以致麾下将士惊吓了尊架,说来真是惭愧。不过黄公放心,本督回头定要严惩肇事的武官,给黄公一个交待。”
黄冕轻轻地摇了摇手,喘息道:“罢了,其中缘由,敝人也听小儿说过了,此事错不全在鲍将军,小儿也负有一定责任,唯一希望者,鲍将军以后再不要像这次这样对普通百姓兴师动众,朝廷的士兵是用来杀敌报国的,而不是用来威吓善良百姓的。”
“黄公教训得是,本督一定严惩鲍超。”塔齐布恭敬地应道,“本督尚有军务在身,不便久留,待来日再登门谢罪。”
“那敝人就不远送了。”
***就在鲍超带兵私闯省坦之际,消息传到湖南,北边的湖北省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征湘军统帅石祥祯入湘和曾国藩的湘勇作战失利,引兵北返,却配合左军检点陈玉成,在北王韦昌辉的指挥下,一举攻克了武昌、汉阳,湖广总督台涌被打死,湖北巡抚青鳞乔装难民从城中只身逃出,日夜南下,前来水陆洲湘勇大营向曾国藩求救。
青鳞非常清楚,丢掉了武昌,咸丰皇帝一定不会放过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请求曾国藩的湘军夺回武昌,他才可能将功赎罪,逃过一劫。
这会儿,应曾国藩之请前来水陆洲商议军情的湖南官员已经齐聚一堂,塔齐布也在第一时间接到了曾国藩的邀请,但他还没来得及应约,便收到了鲍超率兵闯城关的消息,只得带着秦汉临时赶往桔子洲。
前往水陆洲的众官员屁股还没坐热,快马便送来消息,说是绿营军官鲍超率兵私自进城,并且包围黄府试图行凶,幸好提督塔齐布及时赶到,才避免了一场惨案的上演。
“这个鲍超,只是一介莽夫,怎配统帅上千将士?这不,出事了吧?”曾国藩麾下陆勇营官王鑫素来自负、自视甚高,对塔齐布搞的以比武定营官的做法很有一些看法,说道,“统兵作战,那是需要将领熟读兵书韬略的,不是光凭武勇就能胜任的。”
“是啊,这件事情上,塔督台是欠考虑了。”有湖南官员附和道,“招些山野村夫当兵也就罢了,还居然让鲍超这样毫无军伍经验更无学识的莽汉当营官,这简直就是拿数千人的性命开玩笑,也太不负责任了。”
有官员更是激动地说道:“对,塔督台虽然杀败过长毛,是朝廷的有功之臣,可那也不能拿我们三湘子弟的性命视同儿戏,本官一定要上奏朝廷,请求皇上制止塔督台的行为,恢复绿营以前的编制。”
曾国藩神色清冷,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待众人激动地议论了半天,他才淡然摇手道:“各位,这不过只是件偶然事件罢了,不值得大惊小怪。”
独有巡抚衙门师爷左宗棠不发一言,只是他素来生性耿直,虽然嘴里不说,脸上却已经表露了他心中的不满,这帮只知争权夺利的酒囊饭袋,只看到诸如鲍超这般莽夫带兵的坏处,却没有看到这次城南大营比武带来的积极影响。
一直以来,市井百姓视绿营官兵如凶神恶煞,平时如瘟神般避而远之,可自从大比武之后,风气却为之一改,极大地改善了军民的关系,百姓不再惧怕士兵,士兵不再欺压百姓,这等和睦关系真乃数十年来所仅见。
左宗棠一向自视甚高,生平从未夸人,便是湘勇的统帅曾国藩也曾被他批得一无是处,当年在友人聚会上更是敢于当着众人的面,数落已经是朝廷大员的曾国藩,唯独在这件事上却对塔齐布赞赏有加。
湖南巡抚张亮基也说道:“鲍超带兵包围黄府一案,我们还是等塔督台来了之后说,现在不是谈论这些鸡毛蒜皮小事的时候。从长毛手里夺回武昌,替朝廷尽忠才是我们每一位臣子应尽的责职,曾大人,你说是不是?”
曾国藩连连点头道:“张大人所言极是,收复武昌才是重中之重,本官早想挥师北上,一举剿灭两湖境内的发逆,可一来粮草不继,二来整顿尚未完成,和长毛决战的时机并未成熟。不想这一时延误,发逆竟一举攻克武昌,当真是有些失算了。”
从武昌逃回来的青鳞便哀叹一声,神色落寞。
曾国藩语锋一转,接着说道:“好在现在一切都已经整备停当,本官及麾下两万精兵,随时准备替朝廷尽忠捐躯。不过武昌城高墙厚,易守难攻,今天将各位请来,就是想和大家商议一下出兵的事,以便群策群力,拿出一个有效可行的方案来。”
应邀而来的湖南官员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便是湖南巡抚张亮基也是神色疑惑,不知道曾国藩此举,葫芦里埋的什么药?军情大事,哪有和毫不相干的地方官商量的道理?本朝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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