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屋子里那只满脸喜悦地吃着猫粮的小白猫,顾言风觉得很是讽刺。 有些猫被抢走食物只能孤独舔舐自己的毛发,半点不敢反抗。有些猫睡在屋里,有吃有喝,过着舒适日子。 他没有因此而讨厌白色的猫,只是自那时候起,顾言风明白了什么叫偏心。 同样是猫,却是那么的不公平。 为了防止猫粮再被拿走,小黑猫只能搬家。顾言风所住的小区管理比较严,不允许野猫出入。而顾言风的母亲猫毛过敏,因此顾言风不能把猫带回家。 顾言风把小黑猫挪到隔壁,也就是苏景辰所住的小区。 想到苏景辰,顾言风不自觉抬头往上看。 苏景辰的屋子亮着灯,凉风轻轻吹动阳台上挂着的衣服。一件白色宽松T恤,一条凉爽的五分裤。 两人阳台挨得近,哪怕顾言风一开始没发现异样,可抬头次数多了,还是会在对比后察觉到苏景辰阳台的不同。 苏景辰似乎……不爱穿内.裤? 除了那一晚恰好看到苏景辰脑袋上挂的三件衣服和一双袜子,其他时间都是一件上衣和一条裤子,没有看到内.裤的踪迹。 而看到内.裤的那晚是苏景辰出门那一天。 听说有些男生就喜欢挂空挡,顾言风怎么都想不到,苏景辰会是这样的男孩子。 但别人在家,似乎不穿也没什么问题。 * 由于张卖肾临时加班,原本约好网吧包夜的四人只能取消聚会。接着又因为李卖惨家里有事,聚会再次推迟。一再延期,四人才在苏景辰第二次穿书的前一天晚上,用好不容易在下班后挤出一顿宵夜的时间相聚。 偏偏这样一再延期的聚会,张卖肾还是因为和客户吃饭,迟到了半小时。 若是往常,大家肯定要先罚张卖肾喝三杯酒,但想到张卖肾刚从酒桌下来,陆杰超最后让服务员给张卖肾送来一壶醒酒茶,满脸的同情,以及同在职场的疲惫。 到底是老朋友,随口说了几句,气氛便热络起来,抛下那些职场上的烦恼和忧愁。 因着业务有些来往,几人还是会说些商场上的事情。 苏景辰虽然不上班,但小说素材就摆在这里,他听得比谁都认真。有忠实听众,几人说得更是起劲。 聊着聊着,就聊到大家都认识的人身上。 “顾言风,你们知道吧?我们那届的学生会长。”陆杰超手里晃着根香辣烤鱿鱼,脸颊因为酒而泛起微红,但眼里仍是清醒的。因为和客户同事喝酒,陆杰超的酒量在明显变好。 “知道。”张卖肾扔下吃干净的竹签,“别卖关子了,我们这谁不知道。人家学霸要回去继承百亿资产的呢。” 这种成功人士,他们这种渣渣只能仰望。 但也因为身份差距太大,桌上的另外三人都放下手里的烤串,看向似乎要透露重大秘密的陆杰超。这三人自然包括苏景辰。 陆杰超把那条挥动了半分钟的香辣烤鱿鱼放回盆里,身体前倾,当真一副要说重大机密的模样,连声音都压低了许多,“我听说,顾言风当不了继承人了。” “不会吧?!他出柜了?”张卖肾第一反应是这个。 “身有隐疾?肾亏肾虚?不能给顾家留后?”李卖惨毫无理性地发表自己的观点。 一般来说,只有这两种情况会更换选好的继承人。 顾言风是真的优秀,性格又踏实,那些折腾家业,乱搞男女关系,气死老子的乱七八糟事情根本不可能存在。 “倒没有那么狗血。”陆杰超还是不说,抬了抬下巴,问苏景辰,“你猜是什么。” 苏景辰皱了皱眉,都这种时候了还让他猜什么猜。 到底是大学相处几年的朋友,苏景辰只能压着心里的焦躁,随口道,“喜欢男人。” 又得到一个错误答案,陆杰超终于开心了,他笑容里带着三分得意,七分八卦,十分满意,“他的弟弟比他更优秀,所以他老子想换个继承人。” 答案一出,三人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这个答案,可不比出柜差多少。 顾言风是什么样的天才人物。反正苏景辰长到这么大就看过这么一个。 样貌好,家世好,读书好,已经是万中无一了。这时候陆杰超居然说,还有一个人比顾言风优秀,还是顾言风的弟弟。 “亲生弟弟?”李卖惨还没得到准确答案,脑海就开始补全小三带天才儿子上门逼宫的场面。 “对。同一个爹,同一个妈。”陆杰超打破了李卖惨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张卖肾务实许多,他咬了一口烤得外焦里嫩的鸡中翅,才带着些感叹说道:“亲生的比不是亲生的更惨吧。我记得他爸之前很看好他的,都带他认了一圈人。现在哪个不认识他。” 张卖肾口中的他自然是指顾言风。 曾经捧得有多高,摔下来就有多痛。 那些嫉妒顾言风年纪轻轻就要当上总裁,未来准备继任公司的人该怎么想顾言风?顾言风又要怎么继续在那见风使舵的名利场上周旋? 苏景辰没有说话,但他已经信了八成。 和他这种没爹没妈的人不同,顾言风的家庭是不断变好,节节攀升的代表。
顾言风读高中的时候,顾家就已经在首都这里置业。等到大学,顾言风每个星期都能坐车回家和亲人小住两天。苏景辰还曾一度羡慕顾言风不仅有光明顺遂的人生,还有相亲相爱的家人。 如今大四实习,顾言风却一反常态地搬出来住。除了和家里闹矛盾外,哪还有其他可能。 想到他和顾言风邻居这么久,居然没想过这个问题,苏景辰就很泄气,连嘴里的烤韭菜都没了滋味。
☆、(现实)开门
凌晨一点,苏景辰才带着一身酒气,回到那破破烂烂的小区房。 九月天,月色正好。 城市的天空总是带着灰蒙,无法像郊外能看到璀璨星河,但只要足够强大,月亮还是能高挂在天上。 听了一晚上职场抱怨的苏景辰走在小区的路上,呼吸着植物吐出的二氧化碳,觉得生活就是一场操.蛋的旅行。 曾以为旅行是去风景美好,能洗涤身心的环境获得新生,结果只是满身大汗地到了另一个别人已经活腻且充满怨气的地方。 开心一直都是花钱,并不是旅行本身。 人生之所以开心快乐,也只是好运连连,并不是那艰苦努力的过程。 苏景辰有一瞬间觉得人活着没有任何意义,脚下的路都是别人早已谁的设定好的轨迹,眼里看到的光都是别人想让他看到的范围。 就在苏景辰心理和生理都无比难受时,苏景辰看到两只正晒灯光浴的猫。 许是刚吃饱没多久,两只猫躺在干净的水泥路上,相互舔毛,猫脸上都是满足。 一只黑中带白,另一只是纯正的橘猫。 黑猫骨架稍大,大面积都是黑色,但脸上有一块不规则的白毛,三只脚是白色,一只脚全黑。毛色分布确实不太美观,没人收养也属于正常。 小的那只是橘猫,就是阿姨称呼的大黄。背上是橙黄色的纹理,肚皮雪白,普通且健康,是一般人愿意收养的猫模样。 顾言风养了这一个月,大黄迅速长胖,腮帮都还多了些肉,虽然骨架没有黑猫大,但缩在地上时超像一只圆扁的橘子,苏景辰还是觉得大肥橘这名字更贴切。 一大一小相互偎依。大肥橘懒懒散散地打着哈欠,肉肉的脸上有些小傲娇,幸福充斥在每一根毛发里。大黑认真给大肥橘舔毛,黑色的大眼睛除了警惕苏景辰的那一眼外,就没从大肥橘身上离开过。 苏景辰看得有些难受。 连猫都在秀恩爱,他却孤家寡人的。 叹息间,苏景辰习惯抬头,想看看深夜的天空,却意外看到窗台边某个熟悉的身影。 顾言风侧靠在阳台上,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大概是很烦躁,一向整齐的衬衫都随性了许多,三颗纽扣打开,因为顾言风背光,苏景辰看不清阴影下的细节。 两手的纽扣也打开了,随意地推至胳膊肘的位置。男生商务款手表将手骨衬托得更分明如果苏景辰没记错,牌子应该是百达翡丽。顾言风好几枚表都是这个牌子,似乎非常喜欢。 苏景辰对奢侈品很不在行,只是百达翡丽有一句印象深刻的广告词:没人能拥有百达翡丽,只不过为下一代保管而已。 再加以宵夜桌上听到的话,苏景辰就觉得顾言风特意选择这个牌子的表还挺讽刺的。 的确没人能一直拥有权势钱财,大家都是为下一代保管和抢夺而已。 顾言风也看到了苏景辰,逆光的他抬了抬手上的咖啡杯,无声地向苏景辰问好。 苏景辰略微抬手,回应顾言风。 草,一种植物。这家伙靠阳台的动作还挺帅的。 苏景辰心里冒着酸泡泡时,睹见顾言风脑袋侧上方的某四角衣物,顿时露出笑容。 果然场景不对,再帅都没用。 成吧。 一人一次,他们又扯平了。 心情变得愉悦的苏景辰晃悠着钥匙,哼着小曲儿,慢悠悠往大门处走。 …… 五分钟后,没装门铃的顾言风下楼给苏景辰开了门。 苏景辰有些尴尬,还好顾言风没有立刻离开,仍旧在阳台乘凉看猫。不然这大晚上的,想找个人开门都难,只能从门下的狗洞爬进去。 好在顾言风没有这早离开,给他保留了一丝身为人的尊严。 “你没带钥匙?”顾言风闻到苏景辰身上的酒气,顿时皱眉。 虽然顾言风也得应酬,也得喝酒,但他不希望在苏景辰身上闻到酒味。喝酒伤身,更会影响苏景辰的。 “带了。”苏景辰晃了晃手里可怜兮兮的两根钥匙,“我不会开这门。” “哦。”顾言风点点头,走到苏景辰身旁,然后把大门关上。 苏景辰:“……” 看看那道被关上的大门,又看了看顾言风,苏景辰打了个酒嗝,立刻道:“对不起。” 不管他什么时候得罪的顾言风,但先道歉再说。苏景辰从没想到顾言风这人这么狠,宁可两人一起被关在门外,都不肯给放他进去。 “???”忽然听到这么一句道歉,顾言风满头问号,但闻到苏景辰身上的酒味,又有些明白,“你喝醉了?” “没有。”苏景辰喝得很少,没到醉的地步。大脑有点迟钝却还是理智的。 “我懂。”顾言风点头,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有醉。 后半句没有明说,可苏景辰还是从顾言风那表情看出来了。苏景辰知道这事说不清,此时又累又困,干脆不解释,“你懂个蛋。我道歉了,你还不开门吗?” 钥匙已经插进钥匙孔里,但顾言风脑袋生出另一种想法。苏景辰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道歉。喝酒后往往吐露真言。 这是不是间接说明了,苏景辰背着他,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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