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朝一句接一句,完全不给人打断的时机,“游寻的人如果都像你这么手软,大家一起去开救援会得了!反正医院现在扣留了你的佣兵执照,给不上钱就吊销,那不正好,就地散伙啊!” “你别没事找事。”戚柏不想理会他。 荀朝就是这个狗脾气,一天到晚不找点不痛快,好像就活不下去。他想,等荀朝骂完了,这事儿再从长计议好了。 “你管这叫没事?那我来问问看,如果说没有探测仪,我们还能买消息继续游寻,那没有钱呢?连东西在哪儿你都不知道,还怎么继续游寻?你说吧,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当务之急?退一万步说,我们往后那么长的游寻之路,你还得带着你的拖油瓶先生跟我们玩过家家?” 这次的荀朝似乎不打算适可而止,他见戚柏不理他,逼问,“反正现在我们走投无路,干脆就把事情说开。你给个准话吧。” 戚柏疏于打理的头发有些乱蓬蓬的,他精致小巧的一张脸被掩在其中,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没有回应。 而陆谴就在几米开外的地方,看着他。 和荀朝一样,陆谴也很好奇戚柏的答案。 如果戚柏答应了他的队友,要杀了陆谴,对陆谴而言不过就是去掉了一个可行的选项。 他可以拿着三珠直接走人,抛下这个看上去随时都会解散的佣兵小队,独自踏上他的路。 这样一来,难题仍然在佣兵队身上,与陆谴无关。 但戚柏偏偏什么答案都没有给出来。 “为什么不说话?” 荀朝咄咄逼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七百我实话告诉你,我们五个除了你,其他人全都想杀了他,只不过现在坏人我来当而已。我就问你,一个认识没几天的陌生人,和一支要陪着你出生入死的队伍,你选谁?” 会选谁呢? 陆谴背靠着窗台,手肘轻轻撑在上面,也同样好奇地看着戚柏。 这应该不算一个很难的问题。 只要戚柏不是笨蛋,他都应该选他的队伍。不是因为他的队友们多值得他挽留,仅仅是因为,陆谴对戚柏而言,实在太可有可无。 谁会做一个费力不讨好的决定呢? “钱的事我会想办法。” 戚柏在安静了片刻后,只给出了这样一句话。 模棱两可,不轻不重。 房间里的几个人都愣住了,包括自以为自己身在局外的陆谴。 “你什么意思?你别避开话题!”荀朝抓着他的肩,“这种时候你还是打算保他是吧?” “再给他一点时间。” “放你妈的屁!” 荀朝眼看着有动手的趋势,风思留拦住了他。 但她也对戚柏说:“你的做法很不明智。踏上游寻这条路的,没有谁准备当好人。” “我知道,但整件事与他无关,把他牵扯进来本来就是个错。不能杀了他。”戚柏的声音不大,但落在地上如有实质。 是不打算被动摇的固执。 “行了行了,你也别劝他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人家这是死了都得化舍利的慈悲心肠,倒是我们在这儿一口一个杀人要钱的,姿态多丑啊。” 荀朝推开风思留,对戚柏说, “我早该知道了,你和我们不一样啊,戚队长。走投无路的向来是我们,你日子过多好啊。你根本没觉得这事儿很严重是吧。就像我们在捡垃圾的时候,有人请你吃饭,带你回家。你一直就这么潇洒啊!仔细一想,你俩真的只是,吃了个饭吗?你真的会对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么护犊子吗?” 他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从愤怒,转变为一种不怀好意的冷笑,句句夹枪带棒: “回想看看这一路,对你抱心思的人多了去了。说不定咱们这个队伍解散对你来说是好事,反正有的是人敞开怀抱接纳你啊……哦,也可能敞开的是裤子拉链儿呢?哈哈哈我他妈早该看透这点!你根本不在乎散不散伙,也不在乎钱不钱的,反正你只要撅起屁股就有人给你饭吃——” 啪。 巴掌利落扇在脸上的声音,打断了荀朝单方面的寻衅讥讽。 戚柏的这一耳光,打得荀朝耳鸣眼花,打得整个闷热的房间都冷下来。 他的手悬在半空,眼睫在无法克制地轻颤,身子绷得很紧。 但仍然没有作出太多表情。 戚柏总是这样,越是情绪失守,就越显得安静。 大家很少看到戚柏发这样大的火。 他们以为这一巴掌之后,戚柏就要彻底和荀朝撕破脸皮了,于是都没敢说话。所有人的呼吸都压抑起来。 但戚柏却没有反击,也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他只说:“我知道,最近这段时间确实手头比较紧,加上一直在赶路奔波,大家都很辛苦。情绪起伏大,正常,我理解。” 其他人看着他,没有接茬。 荀朝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但他也不敢出声。这是他难能可贵的分寸,他知道他刚才的口无遮拦触了戚柏的霉头,这一巴掌是他活该。 “探测仪没了其实也不怪你们,是星联行的人来的太突然,我们得自认倒霉。但游寻的路很长,我们还得走下去。你们说的没错,没钱确实会让我们寸步难行。也是我没有考虑过到你们的情绪问题……但现在去菲拉堡的事更为要紧,我想你们要分清楚主次。” 戚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和他刚才打出那一巴掌的愤怒截然不同的是,他此刻非常冷静,他说, “我们当中,没有谁是为了钱才开始游寻的,不是吗?” 无数游寻者,有人为了力量,有人为了名利,有人为了虚荣的称号,极少人是只为了钱。 而他们这只佣兵小队之所以聚在一起,走上这条路,也都有他们的执念。钱不过只是荀朝用来发泄不满的一个由头。 “如果你们想得明白,就不要再纠结于三珠能不能结出宝石的事。我向你们保证,就算没有宝石,我也会想办法解决钱的问题。” 戚柏看了一眼他们三人的伤,说,“你们就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顺便养伤。” “菲拉堡离得不近,我们现在连飞行器的机油钱都给不起,你能做什么?” 荀朝的情绪比刚才稳定得多了,但他仍然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探测仪的丢失,只会让他们的方向更加迷茫。光是花钱去买游寻信息,就能让他们举步维艰。 解决钱的问题说起来容易,可戚柏又能怎么办? “你只需要等待结果,不用问我过程。”戚柏淡淡地抬头看着他,“我总不会朝人撅屁股。” “我……”荀朝的话堵在嗓子眼儿,一个字都说不下去。 “还有问题吗?”戚柏扫视了众人一眼,问他们。 风思留带头耸了耸肩,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散伙以前你就是队长,你说怎样就怎样。我呢,只要能活下去就行。一天吃一顿还是三顿都没差。” 张厌吾也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想好了就行。”虚无及把愣神的荀朝拽回病床,说,“我们都没意见。” “那就好。” 戚柏的表情在话音落地的瞬间稍稍松动。 他在这种看起来不太和睦的氛围中,突然抬手伸了个动作很大的懒腰,好像前一秒的针锋相对化为乌有。 紧接着,戚柏黏糊糊地哼哼了一声,然后朝着不远处的陆谴望去。 陆谴接收到了他的目光。 他不知道戚柏在和队友那样对峙完了以后,打算怎么收场。他有些好奇。 然后他就听见戚柏冲他喊了声: “六六!你背我回去睡觉嘛,困死了!” 陆谴:“……” 其他人倒像是对戚柏的这种惯性撒娇见怪不怪。 风思留甚至还打趣道:“你现在不让老张背了,因为你有你的六六了。” 在陆谴走过来以前,戚柏冲她摇了摇头,说:“不是的,我不要老张背,是因为老张臭烘烘的。” 张厌吾:“……” 戚柏为自己的失言道歉:“对不起哦,但你以后洗澡可以勤快点的嘛,你们alpha的味道很重的。” 正好这时陆谴已经走到他跟前,戚柏非常自然地抬起手挂在了陆谴身上,还拿鼻子凑到陆谴脖子处闻了闻,开开心心地说,
“六千多好,干干净净香喷喷!” 陆谴失笑,他沉默地领了这番夸奖。 在戚柏跳到他背上的时候,他轻轻用手兜住了这副不算太重的身体。 或许是因为戚柏把一切做得太顺理成章理所应当。 以至于等回了招待所,后知后觉的陆谴才突然开始思考一个已经不太重要的问题。 他是怎么就…… 任劳任怨地把人给背回来了呢? - 看到陆谴和戚柏离开后,留在病房里的其他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风思留的声音懒洋洋响起,她问了句:“你们怎么看。” “不怎么看。” 虚无及说,“这真是没办法,探测仪如果是在别人手上,我们还能搏一搏。可星联行……他们的背后是军方,我们只能认栽。” 风思留嫌弃地白了他一眼:“我是问,七百的那个六千。” 虚无及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风思留的意思是,那个完全帮不上任何忙只能做拖油瓶的家伙,以后要怎么办。 戚柏刚才的那番话说得义正辞严,实际上还是缓兵之计。陆谴不死,三珠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把势,而且这个拖油瓶还得跟着他们,怎么都不划算。 “随他吧。谁能真的看懂戚柏,他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虚无及做了个深呼吸,好好思考了一番,最后总结陈词, “就当,这是队长难得的命令。” - 曙光已经破开夜色,而小招待所依然和昨天一样破落逼仄。 只是空气多了一些潮湿沉闷。 陆谴倚在浴室的门框处,看着镜子前洗了三把冷水脸的戚柏。 戚柏在做一些为难自己的选择,陆谴看出来了。不过他没有说话,只静静等着戚柏从自我斗争中抽离。 两分钟后,戚柏把脑袋从水池中抬起来,他问:“你怕吗?” “怕什么?”陆谴明知故问。 “你在这里,随时都可能会死。”戚柏没有看他,只对着镜子,好像自言自语,“有人容不下你,你就会过得很艰难。” “你呢。”陆谴似乎总是反问,这次他也想先听戚柏的答案,“你会怕吗?” 怕佣兵队散伙,怕自己解决不了钱的事也处理不好陆谴和队友之间的对立关系……或者是,怕每个人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戚柏摇摇头:“我没有害怕的东西。” 听到他的话,陆谴有些意外。随后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很浅的笑,说:“很巧,我也是。” 这个答案似乎让戚柏的心情变好了。 他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抬头对陆谴笑了笑,没有说话,直接走出浴室,然后给自己好好收拾了一下,甚至换上了另一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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