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琢?!难不成是前身的朋友?这野坟看着也有许多年了…而且前身不是说从小傻到大吗?怎么会刻自己的名字?
他和石板相对片刻,一阵阴风突然吹了过来,沈琢打了个寒颤,随后连忙摆正墓碑,嘴里念叨着:“无意冒犯无意冒犯……”
沈琢走远了些,割了几把野菜和一些少见的山菇,不一会儿便将这段小插曲忘在脑后。这几日雪水足,地木耳吸水庞大,墨绿色的遍布路边,他用筷子扒拉着,不一会儿篮子里面便铺了一层。
约莫半个多时辰,他蹲得腰酸背疼方才起身,篮子早便装满了,剩了一堆放置在边上。沈琢正想着怎么将这些都带回去,不远处便传来脚步声。他连忙抱着篮子往深处躲,走到一半时忽然顿住。
不是,他又不是做贼,躲什么躲?
于是沈琢又镇定自若的挪回了路边,正巧和来人迎面碰上,他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来人见突然出现个人,似乎也愣了一下。
“先生?”沈琢似乎没想到裴长渊会出现在这。
裴长渊看了沈琢片刻,皱眉问:“怎么在这?”
“我摘点菜。”
“裴大哥,这是谁啊?你们认识?”
沈琢闻声望去,这才发现裴长渊身边还有个少年。少年约莫十四五岁,才刚到沈琢肩膀处长得眉目清秀,却身负一把从剑斜跨到腰的长刀,一身褐色衣衫却并不整齐,反而微微松散凌乱。
他认出来这人便是寿宴上坐在裴长渊身边的那个,也是上次给曾公送点心时,在骊山看见的那位。
只不过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下山么?”裴长渊没回答少年的话,伸手提起沈琢的篮子,又继续道,“下山吧。”
“好。”沈琢抱着多余的蕨菜,跟在裴长渊身后。
少年似乎是个闲不住的,见裴长渊没理他也不恼,只是抱怨道:“裴大哥,他叫你先生,你是不是收他为徒了?那为何不收我为徒啊?”
“我已经说了,此生不收徒。若要收徒,则需见过父母。”裴长渊慢悠悠道,“不信你问他。”
“是吗?”少年狐疑的看着沈琢,“你叫什么名字?”
“沈琢。”
“元白歌。”元白歌溜到沈琢身边,故作老成的拍了一下沈琢的肩膀,“沈琢,咱俩打一场,赢的那人做大,怎么样?”
“什么打一场?我不学武。”沈琢避开元白歌的手,一转头发现贴裴长渊贴得更近了些。
“不学武?那学什么?”
“读书。”
“读书?!”元白歌双眼微亮,他激动地望向裴长渊道,“裴大哥,原来你文武双全啊!裴大哥,你就教教我吧,我爹他不喜欢外人…这样,我赢了沈琢,替了他的位置,你就不算新收徒了,如何?!”
“不如何。”
谈话间三人已到山脚,裴长渊将篮子递给沈琢,又对元白歌道:“我送你去镇上。”
沈琢连忙叫住裴长渊:“先生!”
裴长渊回头:“怎么了?”
“你…你留下来过年吗?”
裴长渊看着沈琢的眼睛,婉拒的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嘴角微扬,反问道:“不然?你莫不是要赶我走?”
“没有。”沈琢听了裴长渊的回答,心里滋滋的往外冒了个泡。
或许是这个世界唯二相处许久的人,一起过年也算是一件开心的事。若以后分开了,好歹还有回忆在。
元白歌听了半天:“过年…裴大哥你要扔我一个人在客栈吗?那我也要去沈琢家过年。”
裴长渊皱眉,自己当初怎么就认识了这么个玩意?
“不行。”
“我一个人在客栈又不好玩,万一又被骗钱了怎么办。”元白歌小声嘀咕,随即从怀里掏出钱来递给沈琢,“我从家里偷溜出来的,身上只有这么点了,够不够在你家借住?”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裴长渊额角隐隐跳动。若不是元白歌骗他,他也不会上山。
元白歌见裴长渊拉下脸来,不敢再说,可他也不想开口求沈琢,便紧抿双唇站到一边,执拗着不肯走。
沈琢思索片刻道:“走吧,过年了镇上的客栈也没几家开着,既然是先生的朋友,那便回去问问阮姨,我做不了主。”
裴长渊皱眉:“不用……”
“好啊好啊!”元白歌捶了一下沈琢的胸膛,“沈琢,还是你讲义气,以后我罩着你了!”
“……”奇了怪了,为什么每个小孩见他都没大没小的。
沈琢望向裴长渊,见后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得奇怪:“先生有什么顾虑?”
“没有,”裴长渊眉头紧锁,“…走吧。”
元白歌听见裴长渊点头,上蹿下跳的仿佛中奖一般。沈琢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裴长渊的迷弟。篮子又回到裴长渊手上,沈琢带着两人往家走,元白歌似乎第一次来农家小院,好奇地往里头看。
“回来了?”郭阮听见动静,从厨房出来,“看看你摘了什么?诶,裴先生回来了?…这是?”
沈琢将前因后果给郭阮解释了一遍。或许是想到自己的遭遇,郭阮似乎对流落在外的人格外有同情心,更别说是一个孩子。她招呼着人进来:“那还站着做什么?快进来,屋里暖和。这孩子怎么这么瘦?”
原本能说会道的少年像是哑了火一般,规矩地站在门外,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道:“阮,阮姨,我叫元白歌。”
“元白歌,你娘给你起的?这名字好听。”郭阮笑着,又上前拉过元白歌的手道,“进来呀,你们三怎么傻站着在门口?”
“嘶…唔…”元白歌被郭阮碰到胳膊,倒吸一口冷气,随后连忙闭嘴。
“怎么了?”郭阮发现不对劲,捞起元白歌的袖子,只见白皙的皮肤上有道红肿的伤痕,触目惊心,“怎么伤成这样?!谁打你了?疼吗?”
“小事,我惹我爹生气了。”元白歌嘿嘿笑了两声,“大丈夫不怕疼。”
“什么大丈夫,人都还没阿琢高呢…都进屋烤火去…这手怎么也这么凉,可怜的孩子,晚上阮姨给你做好吃的。”
沈琢看着郭阮和元白歌其乐融融,不明白事情怎么这么顺利。让一个外人留家里过年,怎么半分不情愿都没有,他都准备好说辞来劝了。
裴长渊似乎是看出他心中所想,解释道:“你阮姨成亲几年未曾有孩子。”元白歌又受了伤,自然心软。
沈琢点头,又觉得不对:“既然你知道,怎么刚还一脸为难的样子?”
裴长渊看了他一眼,手忽然在他后脑勺轻轻拍了两下,轻笑一声:“不是因为这个。”
院门关上,身边早已没了人。沈琢摸了摸刚被碰到的地方,明明被拍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却感觉到一阵麻意。
第26章 过年(三)
“你们屋里待着,我去抓只鸡。”郭阮又喊道,“阿琢,去把药箱拿出来,白歌背上还好几道伤,若是不处理了,定会出现肿疡。”
“咱家还有鸡?”他怎么从来没发现过。
“早一月前买的,养在鸡窝里。你早出晚归的没注意家里,定然是不知道。”郭阮摸了几个鸡蛋放进菜筐,递给沈琢,又从里面抓出一直小鸡来。
那鸡体态比平常的鸡要小许多,约莫才一斤几两,头上艳红色的冠还没有沈琢拇指大。
“小公鸡?”
“对,本想着养大了再吃,正好白歌过来,给他补补身体。这个年纪就得吃这种。”
小公鸡,一般也叫稚啼鸡。沈琢十三四岁正值长身体的时候,师父给他做过几次,用红枣和酱萝卜清蒸,不加任何辅料,做出来的鸡汤汁天美,肉质紧实,极大地留存了鸡本身的营养。
咳…当然,给青春期的男孩子,主要还是补某方面。
那段时间一天一只,补得沈琢鼻血直流,师父才停手。如今看着郭阮,倒真有几分以前师父的影子。
“我来吧,阮姨,药箱我也找不到。”沈琢抓过扑腾的小公鸡,对于这种东西,他是最知道怎么处理的了。
“你知道怎么处理吗?碗柜里有木耳,你记得放些一起蒸。”
沈琢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洗干净芥菜,将其切碎和猪肉泥搅和匀,包进饺子皮里,随后下锅煮。芥菜猪肉饺子浑圆的像个大胖小子,随后慢慢随着沸水浮了上来,一个挨着一个交头接耳。
“嘶——”
“疼啊?”郭阮放轻手里的动作,“你爹也是,怎么下这么狠的手。”
元白歌摇摇头:“没事,我皮糙肉厚的…阮姨,你人真好。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你便告诉我,我来揍他!”
“小孩子家家怎么整天就只想着打架…好了,你记得别碰水,我去瞧瞧阿琢。”
“我也去!”元白歌蹿起来跟在郭阮身后,“好香啊!”
不多时,三菜一汤便端上了桌,沈琢切了个腌萝卜凑了一道凉菜。元白歌迫不及待的下了筷子,又囫囵的将其他全塞进嘴里,含糊道:“好吃…我好久没吃到这种有味道的菜了。”
郭阮被逗乐,笑道:“什么叫好久?难不成在家吃的白水煮饭?”
不料元白歌猛地点头,控诉道:“我爹他说吃这些味重的东西不长个!尤其是辣椒,说西域之物不知好坏,一点也不让我沾。不仅如此,还天天熬一些汤汤水水灌给我,喝得我嘴里一股药味。”
“是吗?那你多吃点,想吃什么,阮姨都给你做…诶,这孩子,怎么眼睛红了?怎么了?”
元白歌鼓着腮帮子,笑了笑不好意思道:“塞太多呛到了。”
“慢点吃,还有呢。”
四人就这么吃完晚饭,郭阮被元白歌逗着,肉眼可见的开心。
两间正屋,元白歌不可能和郭阮睡一间,便在沈琢的床旁边搭了一个地榻。恰巧近日晒了被子,暖和得很。郭阮又搜出了沈琢小时候的衣衫给元白歌换上,随后架好炭火,和元白歌聊了一会儿便离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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