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镜忽然一个激灵,心想不对呀,以往这个时候,内院也该熄灯了。童嘉铭婚后都是跟付青青同住,作息也渐渐与她同化,还没听说童嘉铭哪一天丢下新娘子,自己跑去工房那边加班的。 唐镜心里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心跳都有些加快了。 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从内院的方向隐隐传来。 脚步声有些凌乱,给人一种似乎在刻意控制声响,却没能有效地控制住的感觉。唐镜凑到院门边留神倾听,觉得这声音似乎是从内院的方向传来,正朝着工房的方向而去。隐隐的,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呜咽。 唐镜决定出去看一看。 藏锋在研究了童家家丁巡逻的路线之后,选择了一条略微有些绕路,但却相对来说不易被发现的路线出府。 这条路线要从桑园的后院绕出去,穿过后花园和童家存储柴火杂物的小院子,然后翻墙进入童府后面的树林,再从树林里绕到宅院另一端的大路上去。 他跟石出约定好的碰头的地点,就在大路上。 藏锋的双手刚刚举起,还没有扶到矮墙,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咳嗽。 藏锋愣了一下,收回手,缓缓转身,就见月光下,一个颀长的身影从柴堆后面绕了出来。 陌生的青年眉目秀雅,一身浅色的长衫,在月光下仿佛发着光一般,令人见了便油然生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之感。 藏锋在最初的惊讶之后,便很快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您是在等我?”藏锋虽然这样说,但实际上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被这样一个看似文弱的人默默的看在眼里。 年轻男人的神色淡淡的,仿佛他只是无意中漫步到了这里,“我要是你,这会儿就哪儿都不去。” 藏锋心中一跳,“什么意思?” “藏管事,”年轻男人微微一笑,“我们来谈一笔交易吧。” 小跨院。 唐镜偷偷摸摸地从院子里溜出来,刚从树丛后面冒个头,就听远处传来敲梆子的声音,然后就是老管家有些沙哑的嗓音,拉长了调子吆喝,“小~心~火~烛~” 唐镜连忙又缩了回去,蹲下的时候,又摸了摸口袋里的小刀。 这把小刀是藏锋出门之前塞给他的,长度与成年男子的手掌相仿,刀鞘和刀柄都显得乌突突的,不过刀刃倒是很锋利。 唐镜刚拿到它的时候,心里还蠢蠢欲动的想试探一下,看看这东西会不会是藏锋用自己的精神力凝成的实物。但他也只是想了想,没敢真的动念头。毕竟眼下这处境,他一个做下人的,别说刀\枪这样的东西,金属做的勺子都摸不到一把。 真要像那天晚上的望远镜似的被自己给整没了,他一定会哭的。 火把的光亮从树影的缝隙里透了过来,缓缓移动,亮光和脚步声再一次消失在了小路的尽头。 唐镜摸了摸小刀,起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过去。 他和藏锋所住的小院子是在梧桐园的内院与外院之间,印象里,声音传来的方向应该是内院的门口,但当唐镜摸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内院的院门是紧紧关着的,台阶上下也没有什么异样的痕迹,让人看不出这道门是不是真的曾经打开过。 院门都是从内部上门插的,天亮之后才会打开。而这个时候,院子里已经熄了灯,静悄悄的,似乎院里的人都已经睡了。 唐镜凑到门边听了听,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动静,难道刚才听到的声音都是他的错觉? 唐镜犹豫着往回走的时候,在院门口撞上了给他们看院门的小厮,小厮一见他就急了,拉着他的袖子问他,“藏管事呢?” “他等下回来,”唐镜含糊着答道,“怎么了?” “哎哟,”小厮急的直跺脚,“藏管事让我盯着后跨院,我刚才去看了,木师傅他们几个都不在屋里!” 唐镜心头一跳,“去哪儿了?” 小厮摇头,他一个小厮,落了锁之后也不能到处乱跑,发现木司徒几个老师傅都不在屋里,就赶紧回来汇报情况了。 唐镜的心脏砰砰直跳,他有预感,事情恐怕不像他们计划中的那般顺利。他们预备守株待兔,但对方却给他们来了一记釜底抽薪。 所谓的吉日,恐怕就是故意放出来扰乱视听的。 唐镜调转方向,朝着梧桐园跑去。 他和藏锋收到的有关吉日的消息是假的,藏锋去搬救兵,安排的也是吉日那一天的行动。哪怕他现在就回来,他们也还是只有两个人——只靠两个人,在这深宅大院里能干什么呢?! 但他能不去吗?! 唐镜从木司徒几人居住的跨院外面经过,见院子里黑着灯,但院门却是虚掩着的,连看门的人都不在。 再往前走,他曾经住过的大通铺的院子也都是空的。铁牛、张二哥这些人都被打发去了农庄,还没有回来。 整个梧桐园,如今算下来,就只有童嘉铭和木司徒身边的下人是最多的。 唐镜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如果付青青愿意给藏锋这个她哥哥派来保护她的人多一点儿信任,把她身边的下人都交给藏锋来管理的话,不管出了什么事,只要及时把这些人集中起来,至少能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不像现在,连内院是不是出事也不知道。唯有一个洗月还能对藏锋说几句实话,但有付青青看着,她也不能经常出内院。 工房就在木司徒居住的跨院的另一侧。 从院角绕过去,就是前院的侧门。此时此刻,院门紧闭,院门外还站着两个彪形大汉,而院子里却明显的有火光透出。 唐镜心里咯噔一下,他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所谓的吉日,该不会就是今天吧?! 那付青青呢?她现在又在哪里?! 唐镜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付青青就被关在童嘉铭的工房里。 这里是童嘉铭的私人领地,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来。要不是童嘉铭说要给她一个惊喜,主动带她过来,恐怕她自己来了前院,也是进不了工房的。 付青青一直好奇这里面是什么样子,如今她终于看到了。 原来就是一间极为宽敞的大屋子,屋子里立着一排排厚重的木架,上面慎之又慎地摆放着一件件精美的瓷器。 付青青在出嫁之前也了解过童家。据说,童家的几座窑口主要都是产青瓷,以瓷质细腻,造型端庄、色泽纯净而出名,童家的日常所用,也多是自家窑口所烧制的青瓷。 付青青对瓷器的了解,也只是一个外行人的水平。但即便如此,她也看得出,摆放在这里的,无一不是万中挑一的精品。 有色泽如玉,釉色晶莹的花器,也有布满瑰丽的开片,形制古朴的笔洗、葵盘。深青、浅青、月白、粉青……种种奇妙的色泽,仿佛在付青青的眼前展开了一副充满了勃勃生机、令人迷醉的画卷。 她发现童家不仅仅烧制青瓷,也烧制彩瓷,至少摆放在童嘉铭工房里的粉彩花鸟纹赏瓶、红釉梅瓶等器具,就表明童家烧制彩瓷的技艺也不输于青瓷。 以付青青的年纪和阅历,相比青瓷的雅致沉静,她更喜爱彩瓷的繁复炫丽。 付青青着迷地沿着层架往里走,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抹月白色的窈窕身影,恍然间竟有种架子上的美人瓶成了精的错觉。 月白的人影微微转身,灯光照在她的脸上,付青青才发现原来是白氏。 “你怎么在这里?”付青青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委屈,但更多的是愤怒。她被阻挡在工房的门外,这个女人却仿佛并不会受这种限制。 白氏笑吟吟的看着她,“我当然是在等你啊。”
第37章 办法 按照平常的作息,这个时间付青青已经要洗漱休息了。 但今天童嘉铭神秘兮兮地说要给她一个惊喜,非要带着她来参观一下自己的工房。付青青被他的甜言蜜语说动了,这才大晚上的跟他一起来了前院。 童嘉铭让她把身边的洗月这些丫鬟都留下,洗月曾被藏锋提醒过,对这位二少爷始终抱有几分戒心,这会儿见他们单独出去,就有些不放心,但她不能当面顶撞主子,只能偷偷摸摸跟着,结果她人还没出内院,就被童嘉铭的随从给发现了。 唐镜之前听到的声音,其实是这两个随从拖拽洗月的时候闹出的动静。 这一幕,付青青自然是没有看到的。 她被童嘉铭哄得开开心心,还以为这又是新婚的丈夫给她安排的什么小情趣——尤其在知道他的工房平时不允许有人进出之后。 但他把她带进了工房就被人叫走了,只留话让她等等他,说自己很快就回来。 付青青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她会在这里遇见白氏。如果这里真像童嘉铭所说的那样,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出的话,白氏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付青青眼里的白氏,是一个非常能装的人。 明明脾气骄纵得很,但她就是有本事在公婆面前装的温婉可人,贤惠大度。当然她在管理内宅方面也确实是有几把刷子的,否则公婆也不会在她刚进门才几个月的时候,就把管家权交给了她。 白氏管家的风格就是:重赏重罚。她背后有公婆支持,大少爷童嘉荫又不管事,因此白氏很容易就在童家大宅里站住了脚。 她跟付青青是不同的,付青青初来乍到,在童家,她就是一片浮叶,白氏则是真正在这片土壤里扎下了根。 她懂得想要的越多,行事就是越要谨慎的道理。 所以付青青不明白,以白氏的心性,为什么会在这个不应该的时间,出现在这个不应该的场合?! 看着她娇媚如花的面容,付青青心里油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白氏侧过头像是在听外面的动静,但当付青青也留神倾听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听见。 “来吧,还有点儿时间。”白氏轻车熟路地带着她往靠窗的角落里走去,嘴里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神气跟她闲聊,“我们可以坐下来喝杯茶,聊一聊。” 付青青不客气的冷笑,“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还是聊聊吧。”白氏回头,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坐在一起说说话呢。” 付青青被她这一瞥搞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你什么意思?!” 白氏仿佛面对一个不懂事的黄毛丫头,对她咋咋呼呼的质问丝毫也不放在心上。 她带着付青青在窗边坐下,一旁的小茶炉上支着小铜壶,壶中的水已经煮沸。白氏开始取水泡茶。她的动作大方优雅,带着舞蹈一般的韵律感。付青青一个女子看着,都有一种“她泡的茶都比旁人多几分仙气”这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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