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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久违的平静涌上了心头。
他闭上眼睛。
就好像进入某种特殊的磁场，又像是在身边加了一层透明的保护罩。
江星鸿忽然放松了下来。
那些沉重的负担、记忆、谜团与未知的真相，此时都沉入海底，被暂时掩埋。
只有水波样的宁静感一波波涌来，让他意识逐渐混沌。
林莘陆低头，看向蜷起身体，似乎睡着的小狗。
因为特殊的基因，它其实成长得很快。
但这样看过去，也还是只幼崽罢了。
因为还没有脱离幼生态，所以才如此嗜睡吗？
林莘陆收回目光，想到自己下楼时听到的消息。
他刚踏入作战室，苏朔就递给他一张全息光板，上面是线人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目标鼹鼠已经出现，交易或于明日进行，请尽快前往阿尔贝星】
林莘陆回神，起身，重新在沙发上设置了一道物理光幕。
决定做得仓促，还没有给小白准备睡觉的地方。
不过，他已经交代苏朔买过了，应该明天就能到。
可惜，他今天就要走了。
门被轻轻关上。
沙发上，刚刚闭眼睡得正香的小狗睁开了眼睛。
江星鸿站了起来，熟练地解除物理光幕。
某种敏锐的直觉告诉他：
林莘陆离开的原因，就是那件“案子”。
他需要得到更多的线索。
江星鸿思考了一下，先按照之前的方法蹦上操作台，熟练查询联盟有名的几家新闻台。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尤其是有关这个三年后的世界。
而第一家新闻台的周刊头版，就让江星鸿动作忽然静止。
【惊爆！117事件后，深空星域总长引咎辞职？军部不日或将派代表入驻！】
117事件？
江星鸿在心中拧了拧眉。
一种直觉告诉他——
这个消息背后，或许有一些线索。
第9章 贴贴*9
江星鸿的眸色深了一瞬。
117事件？
他并没有立刻查询，还是先记在心底，随即快速浏览了一遍最近的其他事件。
关闭页面后，江星鸿跳下操作台，思考了几秒现状。
已知：他现在是虚弱小狗，除了方便躲藏跑路没有优势，而深空星域一向混乱。同时，穹星舰是他熟悉的地方，留下说不定能查到一些线索。
但他是江星鸿。
他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于是片刻后，江星鸿闪出房间，顺着墙根往前一溜烟地跑了。
穹星舰的布局没有改变，因此江星鸿很轻松地穿行在各处中控探头的死角中。
他决定先去三层的作战室看看。
出于对小鹿的了解，江星鸿判断对方应该是去了那里。
哪怕他不在那里，他也能了解到更多未曾传输到军部网络中的信息，做出更准确的判断。
从顶层一路过去，江星鸿有些诧异地发现，他竟然没碰上几个人。
穹星舰作为联盟主力战舰之一，承载力极强，人流量很大。
他本身都想好了十种如何在撞见人后蒙混过关的方法了。
虽然有些困惑，但江星鸿没有细想，而是尽快下到了三层。
他迈着小碎步快速前进，很快就到了熟悉的房间门口。
江星鸿抬头看向作战室的大门。
他先是从心中涌起一阵怀念，而后忽然意识到一个严峻的事实：
输入作战室密钥的接口，在大门正中。
换而言之，以他现在的“身高”，他是够不到的。
江星鸿：谢谢，忘记这一茬了。
正当他思考该怎么进去时，江星鸿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他头皮一炸，立刻左右环顾，找到一个仿生花盆钻了进去。
江星鸿刚刚藏好，脚步声就近了。
脚步声在门前停住，说话声响起：
“苏朔，你们马上就要出发吗？”
“嗯。”苏朔的声音也响起，“时间紧急，我们也是临时得到的消息。”
“真可惜，上将这回只带你和舒司去。”女声说，“而我——”
说到这里，听起来落寞的女声却忽然一百八十度反转：
“就可以天天霸占小白了！哈哈！”
苏朔：“……”
他说：“上将定的狗狗专用软床应该明天就会送来，玫琳，你记得接一下。”
玫琳：“保证完成任务！嘿嘿，狗勾，嘿嘿嘿……”
藏在花盆中的江星鸿感觉自己头上掉下三条黑线。
是现在的人们忽然对狗有了这么强烈的好感，还是毛绒控都巧合地出现在小鹿身边了啊？
他只放任吐槽的思绪出现了一瞬，就聚焦在外面两人的对话上。
玫琳说：“你们要注意安全。本身已经停了这么久，忽然出现突破，风险一定极大。我和多识他们会给你们做好保障。”
苏朔：“别担心了玫琳姐，跟着头呢，我们能有什么事。”
他笑了笑：“咱们林上将可是未来角逐一号勋章的有力人选……”
话未说完，两人忽然陷入沉默。
“一号勋章已经空悬了三年了。”玫琳轻声说，“你最不该用这个来衡量咱们上将。”
苏朔：“是我嘴快了。”
他说：“太突然了。你知道吗玫琳？以前我还在军校时，每年军部遴选，我们总爱拿一号勋章开玩笑。因为大家都知道没有人能拿到，能成为‘热门人选’，已经是最高实力的彰显了。”
他声音低了些：“我到现在，还不习惯他已经不在了。我总感觉，就算一号勋章空悬，也是因为他不想要了。”
玫琳说：“谁又不是呢？我当初想调任穹星舰，就是因为他。”
苏朔说：“很多人都不相信他真的死了。到现在，还有很多人试图在宇宙中找寻他。”
玫琳叹了口气：“我曾经也这么认为。但是自从调到上将身边，我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如果那位真的有生还的希望，咱们上将第一个就会去找的。”
“我是从两年半前开始跟着头的。”苏朔说，“那时，我还不知道头和那位有着故交。”
玫琳：“难怪。军校直升吗？之前没听你说过。我在中心星任过职，所以调到上将麾下时大概知道一些。他们……不仅仅是至交好友。”
“你知道，十三年前的褶皱大入侵吗？”
江星鸿感觉到心跳快了起来。
明明还身在此地，但他却感觉灵魂飘忽起来，仿佛被拉扯入另一个次元，回到那个灰暗的、他永生无法忘却的春天。
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听到覆盖整个天空的震耳欲聋的警报声，听到混乱的尖叫、奔跑、人群推搡。
恐惧蔓延的声音。
他看到自己十五岁时的双手，看到带训军官匆匆离去的身影，看到身边朋友涌出惊慌的双眼。
漩涡之中，他走出大门。
他知道，还有一个人，需要他去保护。
江星鸿看到自己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走去。
他身旁，无数刚刚被浏览过的、没有关闭而堆叠成深蓝数据流的报道，文字驳杂地映射在一起，最底端的视频链接中，主持人的脸扭曲地透过层层光膜悬浮着。
江星鸿已经听不清周围的声音。
他只知道，他要去找到小鹿。
照顾好他。
因为此后——
他们只有彼此了。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江星鸿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似乎透过躯体向外挣脱，震颤顺着血液向全身流淌。
他恍惚中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只是感觉周围空间太过狭小，让他极为不适。
某种模糊的理性从脑海深处尖声大喊：
“不要陷入最深处！把注意力放在现实中！”
他以往能做得很好。
但这次江星鸿却忽然感到疲惫。
如果不挣扎了，就此陷入混沌会怎么样呢？
但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强行拨开迷雾与黑暗，落入江星鸿的耳朵：
“你们在这里。工作都完成了吗？”
是小鹿。
他找到小鹿了。
江星鸿的神智慢慢恢复过来，那些黯淡的回忆与情绪再次被镇压在脑海最深处。
真是糟糕啊，他想。
重新活过来一次，自己的情绪自控力竟然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水平。
仅仅是一个触发词……
江星鸿心中皱起眉头。
他很清楚，精神稳定程度与自控力的下降，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他身边的人来说，都像是定时炸弹。
或许与这具身体有关？江星鸿垂眸，体质这么弱，精神力不堪一击就也很正常了。
只是想到要重新培养起情绪防线，江星鸿就有些头大。
当初的自己可没少吃这上面的苦头。
他暂时把这件事放到脑后，注意力转移到外面。
看来他猜对了。小鹿果然会来这里。
外面，谈话还在继续。
“头，我这边都处理好了。这不是遇到玫琳了吗，我就和她说了下小白的事。”苏朔说，语速快得有些心虚，“您看还有什么要处理的？我这就去。另外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玫琳也说：“是的上将，苏朔交代我明天去领小白的床。您放心，我会把它照顾好的。”
林莘陆：“这样。舒司那边也准备好了，二十分钟后，停机舱，施密卢号穿梭舰报到。”
他似乎只是来找苏朔告知这件事，正要转身离开，却忽然看向角度的仿生花盆。
苏朔：“怎么了头？有什么不对吗？”
林莘陆收回目光，摇摇头：“没事。”
那盆仿生花好像歪了。
要记得告诉后勤进行检查，他默默在脑海中的记事本上加了这一项。
他准备离开，却再次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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