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崖铁青着脸上前重重磕头,“陛下三思!” 然而回应他的是如潮水一般涌进卫国公府的铁甲卫“啷呛”拔剑整齐划一的声音。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宁老太太终于阖了阖眼,提高了声音对天子道:“她是自尽——” 这一语恍若惊起千层浪。 有人迷茫,有人不解,也有人指尖深深插进掌心,似乎从未想到过这样的答案…… 再一次睁开眼,宁老太太这辈子的铁石心肠,在这一刻彻底化为了谶粉,双目苍凉发红。 “敢问陛下,当年的事情,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责任?” 明明看不起珠珠,明明一次又一次羞辱她的珠珠,明明将她的珠珠对他的喜欢全都碾在脚底,视若贱泥。 明明已经独宠了另一个女人十六载…… 宁老太太记得自己年轻时候,亦是妇人小姐们敬仰之人。 她规矩严,德行上乘,是卫国公府的良妇,亦是京中妇人首屈一指的模范。 试问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女儿淫/乱失德,未婚先孕…… 珠珠怀了孩子以后,宁老夫人气疯了,丢了瓶毒药,让她在自尽和打掉孩子之间选择,她不愿,于是此后被关在西霜院里,寸步不出。 后来孩子大了,府上的流言越多,终于,宁老夫人的庶子们要联合起来揭发这桩丑闻,要将珠珠浸猪笼。 宁老夫人多年来只管把自己当做瞎子聋子,看不见也听不见女儿受到的苦难。 终于在珠珠被送去了河边的时候,她还是无法继续保持铁石心肠,选择了暗中出府想要将珠珠背地里放走。 可是太迟了,珠珠喝下了当初她愤怒之下丢给珠珠的毒/药。 珠珠一边擦去了宁老夫人的眼泪,乖乖地将小手放在膝间,用宁老夫人对普通人都堪称苛刻的礼节要求,努力抚去裙摆上的污血,想要保持端庄。 她明明只是个傻子,却做的并不比一个普通的世家女子要差。 她是这世上最乖的孩子。 哪怕喝下了毒药,也是不愿再让宁老夫人丢人。 哥哥们说,她活着一天都是母亲的污点。 珠珠不知道的…… 珠珠现在知道了,所以往后再也不会给母亲丢人了…… 白嫩的手指染着血污,珠珠努力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然后就在她的怀里悄无声息的没了。 宁老夫人哭到昏阙过去,醒来之后大病一场,从此便以闭关修养的名义寸步不出。 第二年,那个从战场上满载名誉而归的皇子得知了珠珠的死讯以后,就接走了郁厘凉。 不到一年,他又迅速娶了别的女人,生下了郁厘泽。 宁老夫人还记得,赵贵妃当初也是奚落过珠珠的贵女之一。 宁老夫人连连冷笑,“不是一直在找解药吗?毒是我下的,为什么不来问问我呢?” 宁老夫人以为自己下了这样的毒后,郁厘凉就再也没有精力去伤害卫国公府的人,可没想到少年是这样的执拗。 每年的春天,如同卫国公府头顶上的噩梦一般,如期而至。 天子听完这一切,也仅是面色平静地询问:“解药呢?” 宁老太太冷笑一声,又转头叫来了躲在不远处的宁兰楚。 “就在刚才,我已经将解药给楚儿吃了下去,二皇子要想解毒,就只能娶楚儿为皇子妃。” 卫国公府和二皇子想要共存,那么唯一的方法就只能是加深这二者之间的羁绊。 饕餮的毒这般强烈奇妙,可以在一个人体内折磨持续七年之久,甚至更久。 那么饕餮的解药同样不会是凡品。 吃下解药的少女,吐自然是不可能吐出来的,但却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让她成为解药。 宁兰楚甚至都还未反应过来。 原来祖母刚才着急忙慌让她吃下去的药丸是解药? 这些消息都太过于让人惊讶…… 宁兰楚心里第一反应是抗拒的。 她……她已经和暮北王…… 可是…… 少女抬眸看着府里为了抵御天子与二皇子的家仆伤的伤,躺的躺,她的心口顿时产生出酸涩。 可是她的家也需要她来保护啊。 如果她不这么做的话,她的家人也许会被伤害。 想到二皇子与她未来即将产生的解毒方式,宁兰楚便觉得脸上有些许热。 她没想到,命运冥冥之中又将自己重新送到了少年身边,就像数年前,他给过自己那块玉佩一样…… 天子的目光慢慢地挪到了宁老太太身侧的少女身上。 少女紧紧揪着衣襟儿,被天子那样具有威慑的目光注视,心中压力可想而知。 “楚儿……楚儿愿……” “不要。” 郁厘凉仍然站在原地不曾挪动半分,就连目光都不曾动过半分,眼皮子抬也不抬,冷不丁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待宁兰楚意识到这句话出自他口中,她脸上便“刷”的白了起来。 为什么? 是因为,他还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才是玉佩的主人吗? 可不管怎么解释,都无法否认,少年当众拒绝了宁兰楚,拒绝了这个唯一解药的选择。 天子回眸,看向少年的眼神更是古怪,“你真是疯了……” 这五个字纯粹是一个当父亲的,对儿子的脑回路产生的巨大疑惑。 就在这时,年高突然出现在郁厘凉的身边,对郁厘凉道:“殿下,沅沅姑娘找到了。” 郁厘凉终于慢吞吞地抬起了他漆黑的眼。 他的指尖还在滴血…… 少年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然后便在众人的注视下,旁若无人的离开。 仿佛他弄了这么大阵仗杀红了眼也就是为了来逛菜市场一样,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菜后,就头也不会地离开了。 见少年对自己这个老父亲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没影了,天子的目光愈发复杂。 然后,他才重新看向宁老太太一家。 一些陈年旧事并不需要孩子知道,也许他需要和老太太再重新谈谈。 …… 年高出现在沅沅面前的时候,直接轻轻松松地就把三号狗逼和他的狗腿子们轻松ko,然后把沅沅带出了府里。 直到进入了马车,沅沅都还有些懵。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她亲眼看见宁老太太将饕餮的解药命令宁兰楚服用下了。 这也是原书里没有的剧情…… 而当这一幕发生的时候,沅沅一直以来对书中世界固有的印象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地发生了改变。 沅沅不是傻子,通过宁老太太的谈话,以及老太太看向吃了饕餮解药的宁兰楚后,眼中生出的狂热,几乎就把答案写在了眼底。 郁厘凉身上的毒,必定和宁兰楚有着紧密的联系。 这就是宁老太太带来的新剧情,结果到了最后还是围着宁兰楚打转。 而这件事情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是显而易见的。 这会让宁兰楚和郁厘凉两个人的关系,因此而重新被紧密地绑定到一起。 也就是说,即便他不主动与宁兰楚产生交集,却还是会被绑定,因为这是书里一开始就设定好的剧情。 那么……沅沅忍不住去想,自己又会为了什么去跳崖呢? 如果她不主动去跳崖,是不是也会被动去跳崖? 这个念头让沅沅心头顿时一突。 主动和被动的区别就是前者掌握,后者被控。 换个思路来看,被动跳崖等于死。 但她自己主动去跳崖却不一定会死? 因为剧情的要求是跳崖,而不是死…… 车帘被人打开,外面透进来的光线蓦地打断沅沅的思路。 回来的人是郁厘凉。 沅沅抚着心口,惊魂未定地看向他,“你……你来找我啦?” 郁厘凉坐在侧窗下一言不发,直到听见少女问他的话。 他才又慢吞吞地掀起眼皮,盯着少女“嗯”了一声。 “接你回家。” 沅沅顿时松了口气,只当他是上门来喝了盏茶,又让年高暗中把自己给找出来。 “那就好,你可千万不要针对卫国公府的人……” 毕竟是女主角的家,和女主作对的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 就像叮嘱小宝宝一样,看着少年乖乖地点了点头,沅沅才慢慢地继续沉浸到刚才被打断的思路里。 但……沅沅觉得有点头秃。 她虽然智商有限,但用脚趾想想都知道没那么简单。 然而这一次宁老太太的事情却启发了沅沅。 也许,她可以试着去做一些什么,至少可以看看她的思路会不会是对的…… 马车里安静无比,郁厘凉又扫了少女一眼,发现少女认真思考的模样,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到了第二天早上,少年早早起来坐在了桌边。 虽然不吃,但还是要看小猪进食。 沅沅一边吃,一边顶着黑眼圈,被他看得压力山大。 她清了清嗓子,低声道:“那个……昨天有一件事情我忘了告诉殿下。” 少年盯着她,她才慢吞吞道:“殿下身上的毒,好像只有宁姑娘能解……” 沅沅说完,少年仍旧沉默。 沅沅忍不住问:“殿下懂吗?” 他应该立马感到惊喜,看到希望,为自己这份持久了七年的痛苦快要结束而感到充满活力,并且立马派人去打听清楚这件事情。 岂料少年只是漠不关心地回应了三个字:“不喜欢。” 话音落下,他的身上顿时被沅沅贴满了“任性”,“叛逆”,“不听话”的标签,让沅沅感到很是怒其不争。 就问你毒发的时候难受不难受,痛苦不痛苦吧? 又没叫你去把人宁兰楚当解药给生吃了,只是叫你去打听打听,给自己找找活路,结果就三个字不喜欢给拒绝了。 沅沅委婉表示:“可有些事情,是不能任意妄为的。” 她敢保证,他继续这幅高冷任性的小脾气,他肯定活不到九十九! “你,不吃醋?” 郁厘凉反而忽然朝她看去。 沅沅茫然。 吃醋? 好端端的,她要吃什么醋。 郁厘凉盯着她,目光愈发诡谲。 少年慢慢地起身,沉默地离开了屋里。 沅沅更加迷惑地看着他缓步朝门外走去。 说话才说到一半,他怎么突然就走了呢? 结果少年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抬脚踹烂了一个花盆。 沅沅:“……” 郁厘凉温吞地回眸,垂着眼睫语气低沉,“我很生气。” 说完,才复又重新迈开了步伐,这次却走得迅疾,留下了一脸懵的沅沅。 他很生气…… 关键是,也没谁生气的时候会特意强调自己生气啊? 但沅沅转念一想,少年确实和别人有些不一样。 他刚才要不踹烂花盆引起她的注意,她可能以为他只是不小心碰到的。 他要是再不因为踹到了花盆,顺便停下来,慢吞吞地告诉她,他很生气。 也许沅沅都要以为他只是困了,想回去睡个回笼觉而已。 揣摩透这一系列反应背后代表的含义之后,沅沅顿时觉得…… 为了让她知道他在生气,少年可真是煞费苦心…… 一上午,太阳终于慢吞吞地从东边爬到了中天。 同样发现了主子陷入了低迷心情之后,碎花就在怂恿沅沅去哄好主子。 沅沅颓废,不想去。 碎花顿时恍然:“看样子,一定是殿下平时不够努力,身体太瘦,导致该长肉的地方没长肉吧?” 沅沅一头雾水。 碎花立马又仿佛从沅沅的表情中得出了结论,“确实,这样是会让人兴致不高,情绪低落,没有动力。” 沅沅:? 花,你到底在说什么天方夜谭? 碎花脸色瞬间凝肃起来,“是时候给殿下用一些提升兴致的药了,让他肾虚的同时也可以让姑娘快乐一整晚。”
第33章 跳崖吗?少女(1)…… 仿佛找到了病症的大夫,碎花瞬间打满了鸡血,亢奋地仿佛是日漫里的热血女仆。 躺在榻上的沅沅还在茫然。 一阵茫然过后,她猛地反应过来要去抓住碎花,可这次却没能抓住碎花的碎花裙摆。 沅沅直接一头从榻上栽了下去,却连鞋也来不及穿,惊恐地想要追赶上碎花。 太惊悚了。 沅沅发现碎花这个女人堪比草原上的一匹野马,做奴婢实在是太屈才了,毕竟根本就是最难以驾驭的那一挂…… 沅沅最终还是蹬上了绣鞋,出去找了一圈,没能找到碎花。 在小丫鬟们面红耳赤地指路下,沅沅最终成功地被她们给指进了郁厘凉的书房里。 沅沅推门进去,便瞧见少年刚打开了一碗汤,准备喝汤。 “不许喝!” 沅沅立马打断了少年。 她快步冲上前去,打量着汤里确实没有什么可疑的牛那啥鞭,羊那啥腰子。 甚至,只是飘着几颗菜叶的汤。 沅沅的心口顿时:“……” 虽然知道少年的三餐和她的都不一样,但这会不会太磕碜了点。 被人打断了喝汤,明显不会是一件愉悦的事情。 然而少年漆黑眸里融着深沉,却始终安静无比地望着少女。 “那个……” 想到少年还在生自己的气,沅沅忍不住低声问道:“你还饿吗?” 郁厘凉:“饿。” 沅沅:“那你还生气吗?” 郁厘凉眼睫一颤,抿着唇道:“生气。” 沅沅叹了口气。 “你别生气了……” “我也只是不希望你有事而已。” 不得不承认,他就算是大魔王,现在也是没有完全变态的大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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