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秘书说艾立群要跟他吃饭。
吃饭？只是吃饭？
就他们两个？
据他的记忆来看，艾立群后来以公司很忙的理由都不怎么回家，今天是周末，他却让殷秘书过来接他？
在路边等了一会，抬眼看到艾立群的车开过来，跟着上车。
坐在许久不见的人跟前，艾初扫了一眼他脸色疲惫的样子，开口，“爸爸今天怎么有空？”
“你自己住校也有一段时间，学习怎么样？”
重活了一世，艾初看开了许多，也深深了解艾立群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儿子，他乖巧的笑了笑，露出一个儿子该有的体贴。
“爸爸肯定让殷秘书已经问过了，成绩是有点气色，不过还不够，下一次月考我会更加努力的。”
艾立群淡淡的嗯了一声，眼光从他脸上挪走看向窗外，“最近有见过艾扬吗？”
艾初手指捏着自己背包的袋子，“…没怎么见过，我最近报了一个英语演讲比赛锻炼口语，在学校有点忙，所以…”他没说下去。
艾立群点点头算是回应他，艾初扯了扯嘴角，让自己放松身体往后靠去，这样也好，他并不喜欢讨好和佯装。
不知道艾立群最近为什么对他似有若无的关注，索性也就不想了，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也不想探究太多给自己心情找不痛快。
父子两个在一家中餐馆用的餐，全程艾立群会时不时问他几句近况或者衣食住行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艾初一一回答过后就低头吃东西。
他现在的乖顺都是为了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奠基础，但隐隐的内心又十分挣扎，了解了一世人间冷暖，他有些不屑再做这些事情。
就听艾立群突然道，“给你的房子还适应吗？有什么不方便的，或者额外的需要就打殷秘书电话。”
艾初表情呆滞了一秒，转而点了点头，“好，谢谢爸爸。”
房子？
他想起被自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的一串钥匙，想起今天是周末，他是该去看看，总不能以后放假也呆在宿舍里。
从饭店里出来就回宿舍找了找，终于在床底下找到了装着殷秘书给他钥匙和门禁卡的袋子，总归是没什么事情看了一眼时间便去那边看了一眼。
房子比想象中的大，他自从来到A市去过的家就只限于艾家的独栋别墅和郑西晨家的大平层，这样温馨的房子还是第一次来。
看装饰差不多算是个三居室，很漂亮，艾初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眼界太低太窄，但在他看来这就是他想象中未来的家。
没有很多佣人，也没有数不清的房间和有矛盾的家庭成员。
他一个人和一个温馨小窝。
站在阳台上回看里面的客厅，上一世从没体验过的东西，这一世一定都要好好走过。
艾初从不怀疑自己十分渴望世间所有的温暖，但若是求而不得，他现在更倾向于享受一个人往前走的平淡。
唐屹最近总是不在，他遇到问题便不得不去问前面的关瑞，再理解不清就去问数学课代表，去问白老师。
但明显吃力很多，别人的时间总是很珍贵，他们也有他们自己计划里的学习和生活，当然比不了时时刻刻都在身边的唐屹。
还只为他一个人讲题。
艾初坐在一个人的位置上，看着无数个红叉叉的卷面，心里有些唾弃自己。
转脸看着身边的位置。
唐屹不在的第N天，想他。
下课的时候，他忍不住给唐屹发了消息，明天是演讲比赛初赛，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唐屹的微信账号跟他这个人一样简洁的让人害怕，艾初想，如果他只是这班里其他任何一个和他不熟悉的人，恐怕他若是不来上课就永远联系不到这个人。
他若不是有这个号码，怕不是也连个消息都无法发送出去。
【你生病了吗？最近怎么总不在学校？】艾初这么编辑道。
消息一发出去就像是石沉大海了，到第二天早上都没收到回复。
他偶尔问了申耀一句，申耀出口就要说些什么，但被罗唯枫在后面一脚出过去就闭上了嘴巴。
艾初皱眉，难不成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这天演讲比赛初赛结束就直接放学了，他决定到酒店门口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遇到呢。
初赛通过的很顺利，他的口语在大家中间是很拔尖的类型，这都是那刚来A市那三年的功劳，因为怕被嘲笑，总是不分昼夜的练习听各种英文广播。
只要演讲主题订好，当场放松不会出任何问题。
这天的比赛班里人都去看了，只有唐屹不在。
艾初发现他对唐屹除了怕之外好像有了另外的情绪，唐屹身上似乎有许多他想象不到的秘密，也有他想象不到的能力，运动很好，学习很好。
篮球打的那么好但不会加入篮球对，在他看来成绩完全是能考年级第一的水准却每次考试无一例外都是倒数第一。
就像是游离在所有人之外，刻意的和大家保持距离。
当然，除了申耀和罗唯枫。
想到申耀的欲言又止，他还是决定去看看。
第17章
艾初自己找到酒店大厅的时候，才发现他没有房卡根本上不去，只能徒劳的在大厅休息区坐着，看能不能等到唐屹。
无聊的玩一会手机，看一会大厅里来来回回的人。
才发现他今天碰到唐屹的几率几乎为零，人潮攒动，唐屹应该一个人的时候也不会从大厅进来。
正对着人群发呆，艾初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屏幕跳出来一条消息。
T:【怎么？想我了？】
艾初看到的第一反应是翻了个白眼，但随后点着对话框，琢磨着唐屹这语气好像没什么异常。
艾小初：【嗯呢，想你…想你给我讲题了。】
唐屹坐在地毯上，身旁一地的狼藉，顿顿的看着这句话，转手直接拨了出去。
“今天不是演讲比赛？”
艾初看了一眼周围大厅来来往往的人，“现在都几点了，比赛早就结束了…”
“结束了？所以拿奖了没？”唐屹随口问道，“听这语气，不是连个参与奖都没有吧？”
艾初抽了抽唇角，无语的想着这人估计是要成仙，明明欠一顿都在班里好好坐着，却愣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好烦人啊，这只是初赛好吧。”
“哦…”唐屹说。
一时间两头都没了声音，艾初纠结了一会，还是开口问他，“所以你这几天怎么都没来学校？生病了吗？”
“嗯，生病了。”唐屹从善如流道，“好歹是你老师，几天了才发一条短信，真不孝。”
“你可拉倒吧，平白比我多出了一个辈份。”艾初皱眉，“是你平常太低调了，我想问你的消息都没地去问好吧，申耀也不说。”
唐屹顿了顿，良久才开口，“现在在哪？最近好好学习了吗？”
艾初开口就想说在酒店等你，只是临到出口又不好意思了。
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来了酒店，于是转了个弯道，“当然好好学习了。”他说，“我有信心下次考试进入咱们班前二十名。”
“嗯…”唐屹淡淡嗯了一声没做特别的回应，“那就学习吧。”
电话挂断的有些突然。
艾初对着手机咬牙举了举拳头，这么冷淡，他就不应该过来。
讪讪的收回拳头，得到了唐屹的消息，听声音又觉得他似乎也没什么不正常，便背上书包准备走了。
奈何这边刚刚起身走出酒店大门，唐屹的电话就再次来了，声音上扬，明显和方才不同。
“你在酒店大厅？”
艾初回头看着身后正往他这里看的一个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扶额，有种想拔腿就跑的冲动。
只是这样走有些小没面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贼呢，只好站住脚步跟着道。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你在酒店？”
“工作人员打我电话了。”
艾初，“……”两人挂电话也没多久，工作人员可真会见缝插针。
于是，半晌后，艾初就出现在唐屹的房门前。
工作人员直接帮他刷卡开门，艾初在玄关门口站了一会才直接进去。
本来以为唐屹会在卧室或者书房，没想到一进门就被一片狼藉的客厅给吓到了，而唐屹就在中间的地毯上坐着。
整个套房外间像是刚路过了台风，所以东西都在地上，歪道的椅子，碎裂的茶几，正面朝上的垃圾桶……
艾初一时间没办法表现自己此刻的心情，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
唐屹把他的动作都尽收眼底，脸上的表情和方才电话里那个正常的唐屹完全判若两人。
艾初心脏突然紧了紧，“你…”
唐屹唇角带着一抹笑，但笑意却丝毫未到眼底，“这样就被吓到了？”他看向他身后的门，“给你五分钟时间思考，你还可以选择原地返回。”
艾初愣愣的看着他身上的短裤T恤，像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随意的穿着，不是外出的休闲服，也不是整洁的浴袍，头发软软的毫无修饰在额前还带着湿气。
他看到这好像台风吹过的家脑子里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唐屹从前那些暴力的传闻，但眼前人的形象又过于无害。
让艾初无法把他和那些往事联系到一起。
于是五分钟没到，他就低头脱了鞋进入室内，因为没看见室内拖鞋，就光着脚走了进去。
边走边躲地上零零碎碎的物体碎片，一直到他跟前才在地毯上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喂，你不会就在垃圾堆里生活了这么几天吧？”艾初没有一上来就问，更没有问这么乱的原因。
唐屹没回答，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想过艾初好多种被吓跑的方式，愣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若无其事的走进来。
两人在地毯上面对面坐着，艾初像是想起什么来一样，“上次来你还不让我坐在地上，你还不是跟我一样。”
唐屹，“……”
半个小时后，两人去了不怎么乱的里间，工作人员进来打扫。
自从他进来之后唐屹就一直没怎么说话，艾初坐在卧室阳台的沙发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身上好像没什么受伤的地方，“你吃饭了吗？唐屹。”
唐屹坐在床边把眼睛从屏幕上挪开看了他一眼，“饿了就叫客房服务，上面有菜单。”
“哦…”艾初约莫着他也没吃，便动手拿了他床头的菜单，“这上面什么比较好吃啊？你是不是都尝过了？”
唐屹虽然面上没什么大反应，但从他进来再到客房服务进来他就没怎么开口。
现在看着艾初努力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心里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艾初怕他，他不是不知道。
“你应该都会觉得好吃。”艾初的是那种能把干面包都吃的十分美味的人，酒店里都是专门请的星级大厨，他不可能觉得味道不好，唐屹笃定。
艾初虽然也是这么想，但开口却是，“你这是在夸我不挑食吗？”
唐屹嘴角抽了抽，“才几天没见，你是被谁挟持了？”
“原来不是夸我啊。”艾初从善如流道的跟着在菜单扫过，有些不确定，上面也没价位，“我真的什么都可以点吗？”
“把你的心放肚子里，不会让人给钱的。”唐屹说。
艾初哼了哼，“我也不是付不起好吧，但我是你的客人，我来请客那显得你多没面子……”
唐屹放下手机，伸腿想去踹他，“让我看看你脸是不是真的很大？”
“你看错了，我的脸明明那么小。”他说着用菜单把自己脸给档着，“看看，这样就看不到了。”
唐屹有些好笑，怎么感受不到艾初是故意在耍宝，逗他笑，于是往常那种恶趣味就又涌了上来，伸手跟着拿掉他脸上的菜单，挑起他的下巴来回看了两眼。
“啧，是挺讨人喜欢的一张脸。”他说着跟着脸蛋也不自觉的凑近了，“该赏点好吃的。”
艾初屏住呼吸，一时间思维有些停滞了，他总觉得自己也有些不对劲儿。
可能是穿着和往日风格大不相同，唐屹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气场也跟着没从前那么暗黑。
这人是挺好看的，他从见到的第一天开始就知道，但今天好像更好看了，是因为脸多出来的那一点点的病态吗？
艾初忙晃了晃脑袋，想要摒弃脑海里的胡思乱想。
这边唐屹挑眉，跟着看了一眼菜单，“想什么了？”
艾初忙摆手，“没，没什么。”
两人点了餐，唐屹便问了问他最近的学习进度，他盯着眼前嘴巴不停的某人，心里恍惚了一下，艾初好像并没有因为自己不在而受到丝毫影响，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
只是，在抬眼的时候就看到艾初又耷拉下了嘴角，“不过你不在，我有好多题都不会，关瑞的方法通常都好复杂，课代表也不太乐意我占用他的时间。”
“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唐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跟着往后靠了靠。
“你本来就很好。”艾初嘴甜道。
唐屹再次放下手机，跟着到他眼前，“喜欢我才觉得我很好，还是觉得我很好才喜欢？”
艾初眼皮提突突一跳，“这好像是道送命题目。”他说完顿了片刻，认真思考过了才开口，“合格的来说，是喜欢你这张脸后觉得你很好，现在当然是你很好更喜欢你了。”
艾初说的是真心话，无关爱情，唐屹也值得他的喜欢，毕竟他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还总在似有若无的帮助自己。
唐屹愣了愣，跟着看尽他的眼睛，竟然一时间无法分辨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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