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鹿溪诶呦了一声:“小老虎你行啊。” “非人非妖,自然是鬼。”阿虎白他一眼,“别想骗你虎爷,你这鹿妖怎麽可能会没看出来?!” “众生万法,人妖鬼外,尚有魔仙二类,你倒说说怎麽不是魔?”周鹿溪一挑左眉,笑得肆意。 “你这没见识的鹿妖,不稀罕和你说明白。”阿虎翻个白眼,换个方向趴着不再看他。 “你主人自然也早看出来了。”周鹿溪撇嘴一笑,转目望向欧阳庭,“阿虎啊,你还得好好学着些这不动声色的本事。” 凤梧见自家师尊置若罔闻便转着眼眸试探道:“师尊,这里当真是鬼怪生患?” 欧阳庭默然颔首,却未置一词。心中将角光城之名反复念了几遍,越发觉得名字并不熟悉。但自窗外望去,这城里楼牌纵横依稀间,还可见某些他不太愿意那样联想的东西。 伙计端着食材上来时,依旧声音响亮笑容满面:“道长们请——” 凤梧抽出筷子放下,装着漫不经心道:“你这小二倒是好胆子,居然不怕我师尊的大虎麽?” “怕自然还是怕的。”那伙计咧嘴一笑,“可咱这角光城里,前前后后也来了好多仙长。他们领着的那些,跟您这老虎看着也不逞多让。不过道长能驭凶兽,可见是个有真本事的!” “哦?那你们这儿到底出了甚麽事。”凤梧心道自家师尊自然是极好的,“这一大早的就能看到不少同道。” 伙计一愣:“莫非您几位道长并不是冲着城南那凶宅来的?” “我们只是路过罢了。”周鹿溪笑嘻嘻接过话去,“不过你说的那凶宅是怎麽回事?” 伙计正要答,就听楼下掌柜喊,他只得歉意一笑:“道长稍待,小的一会儿再来伺候。” “小二哥且去。”欧阳庭微微颔首,似乎分外温和道,“劳烦与掌柜的说一声,还要三间上房。” 伙计连声应下,眉开眼笑地去了。 阿虎嘟囔着:“干嘛不说?我们本来就是冲那凶宅来的。” 周鹿溪见欧阳庭无意回应,只得无奈叹气:“你这小老虎啊……果然是该多多历练。”说着捏了捏阿虎的耳朵道,“你方才见了那些乌鸦弟子,就该知道云清观已然出手。” “若师尊表明也是为此而来,于宗门之间无所裨益。”凤梧也有些无奈地皱着脸。 “可收妖除魔是正经事,干嘛扯上这些。”阿虎哼哼两声,自个儿扒拉了个盘子过来要吃。 周鹿溪叹了口气,心里生疑。按着妖皇大人的说法,这位小主子要放一般人里就是那些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没想到还能说出这有几分懂事的话来。再看眼阿虎,唉……也就傻乎乎地单会吃,怪道妖皇大人要派自己来了。 欧阳庭慢条斯理饮着茶:“不够再要。” 凤梧甜甜地冲自家师尊大人一笑:“够的够的。”这就瞄着眼前没动过的一碗粥道,“师尊不吃?” 欧阳庭微微摇首:“不必。”顿一顿方又道,“连日赶路困乏,先随意用些。一会儿去房里调息,免得积食。” 凤梧这就心满意足道:“谢师尊。” 这有甚麽好谢的。欧阳庭垂目接着喝茶,心道这原主辟谷不食确实不会饿,但还是闻得到食物香气啊,要死。 一边的阿虎推开吃光的盘子道:“我不要吃草!我要吃肉!” “那是草麽。”凤梧拍他脑袋,“竹笋多甜呐。” “那也是草!再说里面还有荠菜呢,那不也是草麽……”阿虎苦哈哈地左右摇晃脑袋,“你们这是欺负神兽!” “就你这小破老虎还神兽呢。”周鹿溪打个哈哈,往他嘴里塞了半个馒头,“堵上你这嘴,还不快吃?” 欧阳庭收回嫌弃的目光,心里一动反手念个诀,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正是楼下大堂里,某一桌的交谈。 听着初时还有些克制暗语,后来却渐渐喧嚷起来。 “师兄,那到底是个甚麽魔怪,这般厉害?!” “据说那里是哪一朝甚麽皇子还是王爷的宅子?” “不清楚,怎麽也百八十年了吧。” “我瞧着不止,那破败荒凉的样子,说四五百年也未可知。” “诶,死了儿子家就败了,也是不幸。” “可不是?听说那家也没甚麽人留下,家门不幸呐。就连老宅子如今都被妖邪所侵,闹成凶宅了。” “……几位师弟,我总觉得我们疏漏了甚麽。” “师兄何意?” “诸位师弟可还记得街坊所言,那宅子起初不过荒废,并未传出甚麽不详之言。” “师兄,这个我问过街坊!说起初破败了早先就有偷儿想趁夜进去,可惜不知见了甚麽都被吓得疯疯癫癫的。” “所以最开始不过是些以讹传讹的流言罢了。师兄啊,我倒是打听清楚另一个。说是三十年多年前有个偷儿入夜翻墙进去,结果就……后来替他收殓的衙差见他死状凄惨,这事儿才越演越烈。” “唉,若不进则不犯,莫非是那家宅旧人?” “诶呦师兄,死都死了,还‘人’麽?” 凤梧竖着耳朵边吃边听,倒也觉得津津有味。 欧阳庭默默喝完了这杯茶,听着先前那伙计又上来,便撤了法术。周鹿溪眼聪目明,笑嘻嘻塞给那小伙计几个铜板。 小伙计眼馋地咽口口水,却又推拒赔笑道:“几位仙长见谅,小店今日只有两间上房了。” 周鹿溪瞟眼阿虎:“这可如何是好?” 阿虎正想说啥就觉得尾巴不晓得被谁踩了一脚,这就龇牙咧嘴呼噜一声,扭头不看他们。 凤梧抖抖袍子遮好自己一只脚,可怜巴巴地看着身边人:“师尊,徒儿走不动了。” 周鹿溪亦是作势擦擦额头:“好累好累。” 欧阳庭心道你们这几个小妖怪又闹甚麽幺蛾子,这家没有换一家不行麽。 凤梧拉着他袖子摇晃:“徒儿亦有修行不懂之处,求师尊指点一二。” 欧阳庭叹口气,望向周鹿溪。周鹿溪一脸大度:“无妨无妨,我挺喜欢这小老虎的。” 阿虎一甩尾巴,恶狠狠瞪他:小爷要你喜欢?!周鹿溪格外柔和地揉了揉他脑袋——就被咬了一口。 凤梧趁热打铁,将先前那铜板又塞给伙计:“两间,带路。” “好嘞——”伙计忙不迭收了,弓着腰走在前头引路。 阿虎郁闷地跟着欧阳庭,剩下两个心思有异、笑容却差不多的周鹿溪和凤梧在后。 周鹿溪摸着下巴小声道:“恭喜小主子得偿所愿?” 凤梧拉了拉袖子亦是低声:“这话不该我说麽。” “哪里当得小主子道贺。”周鹿溪挤眉弄眼。 凤梧本想反驳,一想至少今日终于可与师尊同房不由面上一热。 周鹿溪啧啧道:“我还真不晓得人间那上房里,是一张床啊,还是两张榻?” 凤梧脑中不可遏制地浮现某些画面,忙得用力摇头驱赶。转目见周鹿溪那厮笑得越发暧昧,这就白他一眼啐得一口,疾步追上前去:“师尊,等等我——” 周鹿溪走在最后,眼中几缕忧思一闪而过,口里却也嬉笑道:“阿虎,等等我——”
第100章 故地重游 寻仙问道在欧阳庭原本的印象中,是逆天之行,故此有各种困难,且伴随天劫雷云。但原主的记忆又告诉他,修行悟道,灵光一现,乃是参透造化之玄,以期顺天而动。顺逆之间,自有所想。如人修多半刻苦己,而妖魔之类更愿顺心而为。正所谓大道三千,各有其途。功法不一,择其所类者从之。 看眼嘟囔半天终于去榻上盘膝坐下运功的凤梧,欧阳庭弹指设下几个阵法保护,便闪身去了。 他人影消失之时,凤梧似有所感睁开眼睛,望着无人的屋内,无奈地叹了口气。莫非师尊还是不信任徒儿?亦或是师尊嫌弃自己法力低微。敲了敲额头,凤梧觉得满心憋闷。老实说,金丹期弟子会觉得棘手的邪魔,换成如今的他应该不难对付才是。当然,也有可能是师尊担心自己,明面上,这可是他第一次下山嘛。 如此一想,凤梧心里又美滋滋的。胡思乱想一阵才勉强再次闭上眼睛。 一个大周天行毕,浑身不可遏制地安泰。 凤梧张开眼睛舒坦地叹息一声,却发觉屋里依旧静谧无声,恍若无人。松开打着的盘腿揉了揉膝盖,凤梧慢吞吞自榻上下来,一阵风自开着的窗户吹进来,冷得他下意识打个哆嗦。 支摘窗就那麽大大撑着敞开,黑沉沉的半方天幕与没点烛台的屋里一般。夜风逡巡肆意地穿梭而过,卷起窗边背身而立之人的衣袍,黛蓝色的衣结在暗光中仿佛染上了鸦青的乌光。 腰间衣结旁的剑鞘却是空的。 那一柄寒气森森的宝剑握于手中,片影星芒借着剑身映在眉间,挺直的鼻梁在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投下一片暗影。风住时衣角发丝垂落,终于看到一双低垂的眼睛,全身冷硬僵直一般,不知盯着那剑刃这般站了多久。 似乎被甚麽极为难的事困住,又如同将要下甚麽决绝之心。 凤梧看着这景象有些恍惚。 他从没见过自家师尊这样冷漠肃然,踟蹰着想上前,又觉得不该打扰他——毕竟此刻望来,师尊大人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不,已非“不太好”能形容的,那几根长而柔韧的手指如此紧地捏着剑柄,且还在渐渐加力,已显得有些过于苍白。 下一刻那手缓缓松开了,师尊熟悉的腔调淡淡传来:“醒了。” “是,多谢师尊看护。”凤梧忙回神应声,见那立在支摘窗前的道人依旧没回身,这才暗自松口气上前轻道,“师尊何时——咳,可有歇息片刻?” 夜风送来远处几声犬吠,并着夜更的梆子声。 “子正。” 窗前的师尊大人答非所问,但也还剑入鞘。凤梧看他似是扫过外面黑沉沉的夜幕,微微侧身转目看过来一眼,“饿了麽?” 凤梧摇摇头,小心翼翼再凑近些:“师尊莫非在烦恼甚麽?” “凶宅。” “原来如此。可师尊为何愁眉不展?”凤梧心里一动,“难道,那凶宅里的东西当真如此棘手?!” 欧阳庭垂目看着腰间正阳剑:“也许。” 凤梧一愣:“莫非师尊已然知晓那是甚麽?” “大概。” “是甚麽?” 欧阳庭皱眉:“最好不是。” 凤梧心里担忧:“师尊……白日里去探过,如何?” 欧阳庭只嗯了一声,并未多言。想了想弯指一弹,将蜡烛点燃了。 大冒险居然不带我一个,说好的师徒情深呢?! 凤梧闷闷地垂下头来:“徒儿惭愧,修为低微不能替师尊解忧。” “……为师只是去看了方位而已。”欧阳庭顿了顿,又很勉强地开了口,“其实你修为并不算低,至少比那几个别派弟子强。” 凤梧转转眼珠子,师尊这是在向他解释?而且貌似还被师尊表扬了!思及此不由开心地拉住他袖子摇晃:“师尊教导有方,弟子不敢居功。”这就又想到甚麽脱口而出,“师尊可是遇上了那几个云清观的弟子?”见师尊面色不好就咬牙道,“还被他们坏了事?!” “咳,那倒不是。”欧阳庭低咳一声摇首,“他们不明就里,自然无计可施,” 凤梧眨眨眼,盯着那跳动的烛火思索片刻,依偎在师尊身侧故作开怀道:“那师尊定是已有应对之法了。不知要徒儿做甚麽,师尊吩咐便是。” 欧阳庭将手搭在剑柄上稍站远了一些:“不必。” “诶?”凤梧厚着脸皮跟着凑过来,“师尊是信不过我?” 还真是。 欧阳庭顿了顿方起身道:“去看着周鹿溪。” 凤梧一愣:“师尊不信他?” 并没有听到回答,下一刻窗外树枝摇曳,一阵风过身侧已没了人。 凤梧下意识抬腿要跟,却又听见有人轻轻扣门。他想了想,只得气鼓鼓转头去开门,果然见那一人一虎立在门前。 周鹿溪面上似笑非笑:“有劳了。” 阿虎打着呵欠:“大晚上的你这鹿妖不睡,还不许我睡,太可恨啦!” 周鹿溪揪着他的耳朵阴测测笑:“说好的大猫都是昼伏夜出呢?” “撒手啊我跟你说!”阿虎大尾巴一甩抽在他小腿上,“我是龙,龙!不要再叫我大猫!!” “那点儿微薄到可以称为没有的血统说出来我都替你脸红。”凤梧环起手臂来看着他俩,“所以,你俩到底怎麽回事。” “谁跟他一伙儿!”阿虎很是不满地扭头让开。 周鹿溪抿唇直笑,温柔地抓了一把阿虎的背毛——然后被咬了一口。凤梧挑挑眉毛,哼了一声表示这事儿没完。 周鹿溪只好松开手站直了身体严肃道:“正阳道长已经去了?” 凤梧抿抿唇嗯了一声,又有些隐约地不安:“你知道甚麽?难道,师尊有危险?” “我可没那麽说。”周鹿溪狡黠一笑,“不过小主子,要去英雄救美麽?”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就这个世界的“科学道理”而言,夜间阴煞气重,鬼魔自然肆行。当然,子时之后遇见妖魔鬼怪的确实几率会提高,可惜相对的,要捉住它们也就更不那麽容易了。 凤梧庆幸自己保持警惕用了隐形的法术,这才没和打更人撞到一起。无声地行走在无人的街上,想着先前师尊面如沉水的模样,越发不安。 周鹿溪不疾不徐走在前面引路,与他并肩而行的是嘀嘀咕咕抱怨不休的阿虎:“小声点儿,夜里太安静声音会传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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