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庭听着这藏头露尾的话,心里有些起疑:“那你又是为何跟着我,呃,经历这些时空?” “我自然有所求。”周鹿溪面露无奈叹惋之色。 欧阳庭思及先前他所说,猜测也许是他不便透露,这就颔首道:“好。” 周鹿溪这才长舒口气笑道:“星君就是明白事理,如此便好办了。”说着起身打个躬,“那我先返回妖界禀告妖皇大人。” 欧阳庭看着他闪身去了,心道,甚麽时候开始,一个堂堂的仙门也会任凭妖怪来去自如了?而且,还提到了所谓修仙世界里不是幕后黑手就是最终boss的天帝? 有意思。 但那小东西真的不见了也挺烦人。罢了罢了,好歹……算是认识的,现在又分属师徒,还是寻一寻吧。 欧阳庭想罢,也就开始翻找原主的记忆。神识、气息、法力都找不到的话,还余一线希望,唯求万能的修仙世界里,师徒之间或许有甚麽特别的联络方式。
第113章 返本还源 大巧若拙,大音希声。毫厘锱铢,褒采一介。蠹啄剖梁柱,蚊虻走牛羊,是故贤者大含细入。夫青史名者寥寥,余子碌碌。或非力怠,实乃难为。仿佛道冲用之或不盈,渊似万物之宗。和光同尘,思属风云。①“小子,专心!” 看得头晕脑胀的凤梧杵着下巴有点儿迷糊,眼睛正上下打架时猛地听见这一声便惊得跳起来。膝盖正正撞在木案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揉了揉,凤梧有些埋怨地扭头望向身后墙上的画卷:“臭老头,做甚麽吓唬我?” 画卷上那老叟依旧盘膝坐于船头,手扶鱼竿眼望江流:“人道合一,何足为惧。” “我又不是人……”凤梧被他瞪了一眼,便唉声叹气道,“可你也不能一直这麽关着我啊。”说时打量四下,“这里黑乎乎的又冷清,完全不利于我念书!字儿都看不清。” “不明不为,不知不做。”那老叟挥了挥钓竿,立时小屋中竟不知为何亮了不少。 凤梧啧啧称奇,那老叟扫他一眼又继续盯着水面:“困境求生,更需用心!” 被逼念书甚麽的最讨厌了!再说你又不是我家玉树临风的好师尊。凤梧撇了撇嘴:“我没想过要干甚麽大事,学这些有意思麽?” 那老叟似乎无奈地笑了一声:“我自然知道你不想学。” 那你还非逼我学。凤梧转转眼睛道:“我说老头儿,你一直在这儿钓鱼?” “有何不可。”老叟抚了一下吊杆,见凤梧满脸异色复又道,“有何不妥?” 有,有有有!大大的不妥。凤梧明白道法玄妙,以画入魂并非不能,但是! “河里有鱼麽?”凤梧纯洁地眨了眨眼睛。 “……” “可别告诉我,心中有既有。”凤梧得意洋洋地瞟了一眼臭老头的秃顶,“若我心里想这里有扇门能放我出去,如何?若是一遍不够,千百万遍呢?” “泰山不拒细壤,江海不择细流。”那老叟叹了口气松开鱼竿,转身正面凤梧道,“无为有中始,有自无中来。” 凤梧翻个白眼:“不懂。” 老叟貌似有些无奈,拨了拨为数不多的头发道:“造化玄妙,正出其中。” “不懂不懂!” “就是你学明白了自然能出去!”那老头儿哼了一声,狠狠一甩鱼竿。 “那我明白了。”凤梧盯着他脑袋正中秃的那一块道,“其实我懂。譬如你的头上,生时是有胎毛,啊不对,原本是连你都‘没有’,但是自从有了你,也就有了你的毛。然后等你老了,毛又掉了。这就是无为有中始,有自无中来。” “……”这会儿老头儿直接背过身去,一副打定主意不想再说话的样子。 凤梧耸耸肩,嫌弃地低头瞅着手中的木简。 三卷,并不多。单论字儿的话,不过数百。但名字却是离象宗弟子规,有这麽奇葩的门规麽?把道论当门规?!难怪你们离象宗江河日下,还连累了我师尊! 凤梧扮个鬼脸又很是愁烦,如今自己被封了法力困此地,真是进退维谷前后无依。 唯一的出路,貌似还真就只有面前的这三卷木简。 凤梧悄悄扭头再去看那老头儿,很想问问他知不知道点儿别的。 “盯着我再一万年,你也领悟不了。” 凤梧深深怀疑这老头儿分明一张破画儿,怎麽倒好像背后长了眼睛:“呃,我就是想说,睹微知著甚麽的,我真不会。” “不会就学。” 得,又绕回去了。凤梧嘟囔道:“说不定父皇以前也被你这麽折磨过,才把你画那麽丑。”如此一想便觉得心痒难耐,是以试探道,“你认识我父……不,妖皇?” “大名鼎鼎的妖皇凤嫡,谁不认识。”那老叟并未回头,却还是忍不住应了。 凤梧一听有戏,便行到墙边:“那你们是不是认识很久了?” 老叟并未立时回话,凤梧盯着画卷上那个一动不动的背影,暗中揣测他现下究竟是个甚麽表情:“我看这画纸也有些年头了,莫非你们是故人……” “不是。”那老叟突然发声打断,跟着回过身来盯着凤梧道,“无需顾左右而言他,你一日学不成一日不得出。” “凭甚麽?!”凤梧一跳三尺高。 “就凭现在的你,出不去。” 凤梧顿时蔫了:“可为甚麽……” “为甚麽是你,为甚麽来这儿?”那老叟重新坐好,捏着吊杆道,“富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哼,说得好像我们能做主似得。” 凤梧本疑心前一句,却被最末这句急得皱眉吼道:“自然!若自己都做不得自己的主,活着和死了有甚麽区别!” 那老叟却没生气,只淡淡扫他一眼道:“这也并无不可。只是,或许因此你……们妖界终归只能称霸一方,而非问鼎六界。” “谁稀罕!”凤梧哼了一声,也不愿再与他说话。自顾气鼓鼓地回去坐下了,勾着那木简卷起又展开,稀里哗啦乱翻着索索作响。 那老叟垂下眼目,轻声道:“真像他……”却见凤梧耳朵动了动,似乎要转过头来,他便顺势合上双目。 凤梧回头只见那破老头儿睡着了似得,也就在心里呸了一声。睡觉都抱着那破吊杆,也不知道宝贝个啥。 “帝君果然一如既往钟爱这宝物。”一个仙人缓步趋近天池畔,望着前面那服玄端之制的人道。 “哪里谈得上是宝物。”那人微微扬首一笑,那十二瓣金线压五采玉云的冠匡上,组缨双玉簪映衬得他双眸闪闪发亮,“玉仙君,多得劳烦你。” “边界多寒,帝君的紫金裘呢?” 天帝下意识举手摸了摸肩膀,复又笑道:“一时忘了带出来。” 玉仙君呵了一声,望着他手中摩挲着的钓竿道:“这个倒是不曾忘。不过帝君当知,此等下界寻常之物,是无法与天地同寿的。” “本该如此。”天帝垂目看着那泛黄弯曲的竹枝叹息一声,“不过是带在身边久了,多少总有些……玉仙君无须费心,且略看看便是。” 玉仙君接过这光滑无比的细枝,即使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所在,还是尽心检查一番:“天帝也有牵挂。” 天帝失笑:“自然,无牵挂自在洒脱,便是天道亦不能。” 玉仙君捏着竹枝的手顿了顿,克制着不在面上显出讥讽之色:“天道可有启示帝君,接着又当如何?” 天帝微微眯眼:“玉仙君何意?” 玉仙君扬了扬那根钓竿:“比如,此物天道是叫天帝舍或留?” 天帝拉平了嘴角并未回答,玉仙君这便冷笑一声,垂目接着查看那物:“小仙懂了。” 天帝嘴角一抿,还是转眼望着云烟浩渺的天池幽幽道:“名为池,澄澈清冽,实则空无一物。” “自下慕上,天威浩浩;自高至低,一览无余。”玉仙君将那竹竿横托于掌心,“若非帝君仙力,此物早些年已腐。”便又点着某节处道,“此处曾被折断,便是修好,也无法钓上鱼了。” 天帝一脸怅然:“鱼自不是本君所求。” “小仙尽力而为。三日,也许。”玉仙君手中法力灵光一转,竹枝已收入袖中。见天帝目中微微露出期盼之色,便忍不住冷笑道,“帝君可曾有求而不得之物?” 天帝看了他一眼:“玉仙君,此非彼。” 玉仙君毫不畏惧直视他道:“天帝圣明。” 天帝悠然一叹:“……玉仙君,本君知道你与亢宿星君私交甚笃。” 玉仙君嗤了一声:“天上日月无年,谁和谁还不能多说几句话。” 天帝拢了拢袖子:“玉仙君,本君并无此意。” “是极,天帝安排自然别有深意。小仙惭愧,不能明了。”玉仙君淡淡地刺了他一句,见天帝依旧面容绷紧了便挑眉道,“只是他却不知,岂非不公?” “下界历劫一事,他自然是知晓的。”天帝淡淡应了。 “可他知道多少?”玉仙君盯着对面人的脸,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该知道的,本君能说的,并无隐瞒。”天帝坦然地与他对视片刻方微微移开眼睛,望向云海之下,“他并无异议。” “整个天界谁不晓得亢宿星君最重规矩!”玉仙君逼近一步,“便是你要他去死,甚至连理由都不用,他也会去——就因为你是天帝!” 天帝露出遗憾之色应道:“虽则本君承命为天帝,也不过是天道之下一枚棋子罢了。” 玉仙君瞪着他:“凡不能解释之事,统统推给天道,天帝是否觉得天道当真一无所知?!” “本君从未如此想过,亦不敢。”天帝敛容正色道,“本君念你护友心切,已破例允你下界一次。” 玉仙君呵了一声:“那又如何?一切还不是按着你所想的那个方向前行!” “并非是本君所想。” 玉仙君挑眉呵了一声,自然是不信的。 天帝长叹口气:“玉仙君,何为亢宿?” “……东方青龙七宿第二宿。”玉仙君满心不悦,最终还是应了。 “二宿属金,应苍龙之颈。”天帝扬起手来,掌心浮现一缕淡金色的光芒,渐渐化为一条飞龙,“而龙颈,有龙角之护。虽涉险地,亦可化吉。” 玉仙君眯了眯眼:“所以除了我,你还安排过其他人?” 天帝失笑:“玉仙君,你究竟是有多不信任本君?” “自居然是你得天命登天界之主那日始。”玉仙君毫不畏惧,扬首朗声应了。 天帝笑容更大:“甚好,甚好!”这就指尖微转,引得掌心那条小龙盘旋飞翔,“玉仙君,龙颈变者带动全身,故多吉。” 玉仙君闻言一怔,有些摸不透他本意,是以猜测道:“天界将变?” 天帝轻轻一挥,那小龙光华散去:“相依相存,相叛相信,唯天道亘古不变。” 玉仙君转过一个念头,顿时大吃一惊:“难道你——” 天帝转身看着他轻声道:“老芋头,便是最后一次帮我吧。” 玉仙君叫那许久不闻的名字弄得心头大乱。勉强定定神又重重哼了一声:“看在那一世交情的份上,最后一次——只要不是害人!” “我已害人害己,自知其苦,怎敢叫旁人再受。”天帝幽幽道。 玉仙君摸了摸袖子才勉强道:“说。” “昊琼秘境,你替我走一趟可好?” “甚麽?!”玉仙君啧了一声,“我如今可已重返天界,不再是凡人之身。” 天帝语气有丝凝重:“死生之地,至吉至险。” 玉仙君一口气差点儿背过去:“阿庭现在可是——” “我知道,我知道……”天帝垂下眼来,将一切情绪挡在眼睫之下,“没有他,便会有旁人。但若是旁人,他又会如何?” 玉仙君梗得简直想揍他一顿,直接从袖里将那根竹枝又取出砸在地上:“秃子,我告诉你!这个我没本事修!你找别人去吧!” 瞬间变了脸色的天帝急急过去拾起,却见玉仙君已驾云离去。幸得是往正东而去,天帝方才心中稍安。握着那竹枝的手紧紧收紧:“还好没摔断。”言罢却又仿佛自嘲一般道,“若是真断了,说不定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①末句出《晋书·宣帝纪论》:“和光同尘,与时舒卷;戢鳞潜翼,思属风云。”而“和光同尘”,原出《道德经》第四、第五十六章: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第114章 抱宝怀珍 问尔所之,乐彼如斯。蕙兰香芷,郁郁山林。皓水汤汤,良人所居。 问尔所至,安彼如斯。飞鸟临池,郁郁山林。剑气灼灼,良人所执。 问尔所愿,求彼如斯。寒笳凝滞,郁郁山林。松涛飒飒,良人所隐。 血覆四野,暗火幽啸。偃武櫜兵,马放南山。君子倒持泰阿,为祈松枝挂剑。 不,不要—— 凤梧艰难地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盯着面前跳动的那一簇微小火光。原来是做梦,松得口气,凤梧心中不免起伏。 上一世就像五岳压顶,时时盘旋在他心上。如今脑子里更多了些匪夷所思的世界,渐渐充盈的魂海魄湖,却再难平静。 所以他才不是天生愚钝,而是无法精心研习。即使他心不在焉,亦或是心有所属,那些木简看到现在(以及被某个秃子老头儿随时骂着教导)他早就明白绝非甚麽真正的弟子规。仙途一道,多的是奇遇机缘,突破桎梏,境界飞涨。 可他还是想见师尊。 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已不知多久。他无需饮食吃喝,一个驱尘法术下去全身也都干干净净。是,他无需挂虑这些生活琐事,但师尊不在身边,他甚麽都不想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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