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要是中途醒过来你会承受不住的。”
“我不怕疼……嘶……”
——听得郁月生的眉间都皱了起来。
医生:“还只是打麻药。不要太倔,也别把自己当铜墙铁壁。好好做手术吧,睡一觉。等到明天白天醒了就没事了。给我看看你胳膊。”
手术室的门被注意到了,助手看了郁月生一眼,抱歉道:“不好意思。”
从里面把门轻声带上了。
郁月生将双手插在头发里,扯了几下后将自己的脸埋下来。
手机在兜里响了一下,他迟疑地掏出来,看了一眼。
宋繁星:【郁哥哥。你上次的那篇报告怎么没继续投递了?比赛的截止时间快到了。叔叔阿姨怕你耽误参赛,让我问问你。】
郁月生按了按太阳穴。
消息再往上翻,是齐倦在少管所时,他收到宋繁星说:【叔叔气坏了,好像要去找你们了。】
那时候他知道妈妈高血压犯病了,而齐倦正和池隐打起来。他脑热,先一步把齐倦藏起来,觉得如果对齐倦的伤害避免不了,就让自己做那个坏人吧。
看到这里,他还是给宋繁星回了一条:【再说吧。我也没那么看中这个比赛。你就跟他们说我投了,回头说落选了就好。】
宋繁星吃惊道:【郁哥哥你还没睡?!我是刚刚忙完报告,你在做什么啊?】
宋繁星:【我听阿姨说你去年就在准备了,明天最后一天,现在去投稿还来得及,为什么要放弃?这不像你能做出来的事。】
他没再回复了,只是将衣服拉好。浑身的气压却都很低,皮肤被白炽灯光照着,显得冷浸浸的。
他现在不能生病,他还要照顾齐倦,他不能跟着齐倦一样任性,也不能再倒下来;
他还要提起精神力,时刻都要准备着迎接父母方的压力。
其实,他也不敢生病,因为齐倦会发疯,就算是一道小小的刀伤,齐倦会给自己也来几道,甚至更加血肉模糊。
那个人敏感又极端,心里都带着刺,只能温柔地帮他抚平顺开。
郁月生就只能在自己的手机里每天搜着:【癌痛有多痛?】【胃癌医院排名】。
食也无味,身心俱疲。
手术室里。
一颗颗细碎的小石子从黏稠的伤口里取出来,包裹在湿答答的血色里。
被放在冷冰冰的不锈钢托盘上,也会流出一小泊蜿蜒的黑红。
针线穿过伤口处。一道一道。
手术台上的少年眼睫微阖,迷迷糊糊地盯着刺眼的无影灯,额间满是细汗。
跟着手术车回到病房里时,郁月生看了看病床上的那人,还好是睡着的,麻药不至于让他那么难受。
郁月生转过身去,倒了点温水在纸杯子里,用棉签蘸着温水,准备给齐倦的嘴巴润润。
棉棒顺着纸杯边缘转了转,压着杯身滤了滤水。发着烧的人会很燥热、口渴、嗓子疼,他都知道的。
脑海里还在放着空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衣服摆被人从后面拉了拉。
眼睛有点酸。
有点不敢回头。
只是将嘴巴抿得紧紧的,棉签往温水里戳了一大截,心里却乱成一团。
衣服再次被拉了一下。
前端的布料都蹭在身上,他确认齐倦是醒了。
“老师,是嫌我的力气太小了吗?你都感受不到。”齐倦在他背后说。
沉默忽然被打破。
郁月生慢半拍地回过身,手里的棉棒都在滴着水。他对着垃圾桶甩了甩多余的水份,坐在床边垂着眸:“没有。”
“检查一下。”齐倦的嗓子哑哑的。
郁月生抿抿唇:“查什么?”
齐倦懒散地坐起身来,起到一半,许是扯到伤口,还是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缠着纱布的手臂直棱地垂着。他只好抬起还好的那只手臂,用瘦长的手指,捋了捋郁月生额间的头发。
眼睛也弯起来,嗓音里带着虚弱的笑意:“看看某位老师有没有穿着我的衣服啊。”
郁月生低声:“嗯。”
“不错啊。”齐倦看了看,淡笑着说,“很好看。无论多少次都还是很心动。也可能,是因为醒来就能看见你。”
齐倦嘴巴的颜色很淡,唇角还有些开裂,扯着笑的时候,小牙齿也露出来。
眼睛里好酸,郁月生将脸背了过去。
——全麻手术一般是20分钟后醒过来。如果不是无意间听到过齐倦和医生的对话,他不会去细想齐倦为什么刚出来就醒着,只会觉得是他年轻,恢复能力好。
这家伙会不会顶着清醒的状态在手术台上撑了挺久呢?
就算不是,他醒时说得那番话,在那一刻是真的为自己在想,也足以让自己心疼死了。
因为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齐倦弓了弓腰,按紧被气疼的胃,气极反笑,勾着唇慢慢地说:“继续啊老师。你连看我一眼都不肯。”
郁月生滞了滞,才敢问:“你怎么现在就……”
齐倦不太舒服地将小脑袋侧搭着柜沿,一脸茫然:“?”
郁月生泄了气:“现在就醒了……”
齐倦的眼睛弯了弯,手指朝前伸着,戳戳他的手指,虚弱地勾起来:“我也在等着你啊老师。想陪你说说话,想让你进来就能看到我。”
第67章 搬家
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后,齐倦的身体恢复了不少。
新的一轮化疗结束时,受伤的那只手臂已经可以活动了,只是还是不能提重物,不过他也没重物可提。
蔡琪月等着齐倦的石膏线拆完,说要出去有点事,把池安丢在病房玩一会。
小家伙吃完午饭,又喝了满满一大杯牛奶,扯着齐倦的衣服说困了。
“那你睡会吧。”
“……”池安自觉地爬到床上腆着肚皮睡觉去了。
齐倦没有午睡的习惯,干脆坐在旁边,让郁月生帮自己修剪头发。
室外的阳光很好,落进来窗框状的亮橙色。
齐倦靠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碎发都被染了一层柔色的光晕。
胳膊抵着扶手,雪白的袖子还长出一截,压在脸颊下面,显得有些懒倦。
郁月生找了条毛巾给齐倦搭着,蹲在一边捋着他额间的碎发,比划着长度。
怕吵醒池安,郁月生压低声音说:“剪到这行吗?”
“让我看一下。”齐倦的手里还拿着个蔡琪月补口红用的小圆镜,看着郁月生的食指比在他的眉毛旁边。
“行,你好好瞧瞧。”
齐倦捏了捏自己的小碎发,瞥见镜子里肤色苍白、神情恹恹的脸,又将镜子拿下去了。
“你看着剪吧。”齐倦扯了扯笑地抬起头,瞳孔在落进来的阳光里缩了好几圈,眼睛眯起来,温声说,“随便发挥。也是给你看的,你喜欢就行。”
剪刀咔擦咔擦从眼前晃过去,柔软的碎发也落了下来,像是扬落的树叶。
郁月生微微弯着腰,瘦长的手指,一边是握着齐倦的头发的,给他理着头发里面的短茬。
手指挪开一些,就会对视上那双纯黑的眼睛。迎着光的时候,瞳仁也是黑得毫无杂质,眼白很干净,看向人的时候眼尾微微弯起来,又有些暧昧缱绻。
“还要多久?”齐倦忽然搂着郁月生的后腰,将人揽近。
“没剪好。”郁月生生怕剪刀戳到齐倦的眼睛,将剪刀的锐口转了个面。
齐倦的手上添了力。
一小截头发便轻飘飘掉落。
郁月生心里咯噔一声,顺着刚才剪过的位置顺了顺,手背贴着齐倦的脑门。
又捏着那一小撮头发,指腹反复摩了好几遍。
“……”
完了,这一剪刀下去,碎发在眉毛上面。
“剪坏了。”郁月生蹙了一下眉,将剪刀的锐口对着自己,干脆歇会儿,“别捣乱,等会戳到你怎么办?”
“老师,你的呼吸都蹭在我的脸上。”
“……”
“热乎乎的,我控制不住。”齐倦将脸颊埋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
后面剪头发时,齐倦一直在旁故意捣乱,胳膊要环着郁月生的腰,或者在他俯身时,突然亲他脸颊一口。头发也被剪得跟狗啃的一样,齐倦却笑眯眯的并不在意。
“老师。”
郁月生停顿了几秒,给齐倦理着头发道:“你说。”
齐倦仰仰脸:“你愿不愿意跟我住在一起?”
郁月生顿了顿:“你说租房那事?”
“嗯。”他总感觉委屈人了。郁月生过来这么久,就回家几趟拿了换洗衣服物,这边吃饭洗澡什么的也很不方便。
“想搬出去了吗?”郁月生问。
“我先给你看看。这几家看起来还不错。”齐倦划着手机,给他推着自己挑选后准备定下来的户型。
距离郁月生的生日还有一周,齐倦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一边也知道郁月生担心自己,所以配合吃药好一段时间了,但他现在也很想搬出去,多和老师待在一块。
郁月生看了看,链接里面都是些两室两厅的房子,敛着眸子,凉凉道:“怎么两室?”
齐倦补充道:“怕你不高兴跟我住一屋。”
郁月生沉默了会,毕竟拗不过齐倦非要独自承担租房的钱,他也不忍心花崽崽的:“单人住的那种就行。四五十平足够了。”
“那就这间吧。”齐倦心满意足地说,“我看你刚才对着它看好久了。”
边说着,顺手就下单了一间两室两厅的,一百多平,朝南带阳台的户型。
郁月生还是把钱转给齐倦:“你画稿才挣多少。收着。”
齐倦没领,坦然道:“老师,你给我转钱算什么意思啊?除非你说是嫖资我收。别的我真不要跟你分清。”
“嫖资?”郁月生微怒,“谁教你的,不许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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