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倦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走进去:“月生。你叫我?”
“喊老师。”
齐倦将双手插在校服兜里,微微倾下身,狭昵道:“那是人前喊的,回来了喊你亲点不好吗?月生月生多好听。”
“……”郁月生盯了他几秒,语气生硬地丢下一句,“随你。”
接着扭头继续翻试卷去了,卷页被他翻得哗哗响。
齐倦似乎感觉出来对方微妙的情绪变化,又说:“我错了。月生——”
郁月生将卷子边缘抓紧了,好像是要发火,又憋回去的那种,面容冷冰冰的,快把人给冻死了。明明刚才还在说随便,成年人的心思真是难猜。
齐倦这才笑着补了句:“……啊,是月生老师。不好意思我刚刚还没说完。”
郁月生:“……”
齐倦:“老师是晚月时候出生的吗?真冷。都不喜欢理人。”
郁月生指着桌上的考卷,冷着脸:“那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疲倦?懈怠?然后你就自甘堕落?上课睡觉交白卷?”
他说完觉得不妥,想再补几句挽回一下,抬头时,却发现齐倦并未生气。
“这我就不知道了,是我妈妈起的。”齐倦笑着说。
可能她早就厌倦想走了吧。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爸,不喜欢我。
郁月生:“……”
齐倦继续道:“我挺喜欢这个名字的。在我眼里,齐倦的‘倦’,是‘倦鸟归林’的‘倦’。老师要记住哦。”
郁月生抬眼看他:“疲倦的鸟飞回了往日的山林。有区别?”
“好像是没什么区别。但是我不想说它是疲倦的意思。我不觉得累。”
“那是什么意思?”
“你要记住啊,齐倦的倦,是——”
“???”
慵懒的午后阳光探了进来,满下满屋橙黄,像是暖风拂面时的微醺。
齐倦懒洋洋站在那里,浑身都是青春朝气,皮肤白得将要发光,喉结也微微滚动了一下。
“是——”齐倦认真地说,“遇见你。我有了归处。”
“打住。”郁月生沉默片刻,将卷子递给他,“你回去吧。别再想这些稀里糊涂的事情。”
“不要。”
“……”
“是谁前两天还给我端热水拿胃药,让我躺在他的椅子上好好休息?我都还记着呢。”齐倦看看他,指了指自己肋骨下面一点的位置,“这里,也记得的。”
郁月生说:“如果换一个学生在我面前,像你那样胃痛得站不起来,我也会那么做。我差点忘记问,你爸爸电话是假的吧,我打过去显示空号,你妈妈的我也打不通,你回去在官网上重新填一下学生信息。”
“……”齐倦抿抿唇,想了好半天才开口,“反正我需要,需要你对我好。你敢带着光到我的生活里来,就别走,我不能接受。”
郁月生拿他没办法:“你去班里喊程愿愿过来搬作业。”
“不给你喊她。”
“……”
“你不要总是只看到别人,不要无视我。”齐倦说。
我也喜欢你,是想保护你,想把你藏起来,不给别人碰你,只做我一个人的宝藏老师的那种喜欢。
……
雨水冷冷地冲刷着回忆,晚间逐渐变得阴凉。陈葛欧推了齐倦一把,催促道:“等着你呢,搞快点。要不然你骂他几句,不然我捡的这截木棍不听话,要是误伤你了就不好解释了。”
齐倦眼睛红得像能滴血,咬着牙:“做梦!陈狗陈狗陈狗!这么说你很有成就感是不是,做的什么青天白 | 日梦就知道乱吠?”
颠木棍的动作中道而止,陈葛欧黑着脸,招呼道:“把他架起来。”
冷风呼呼的冬天,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身边的路灯“呲呲”几声,悠悠亮了起来。
被架起的那人墨发被雨水淋湿,不似平日那般松松软软,而是像勾缠人的水草一样帖在他额上,已经快要戳到眼睛。
冷雨勾出他颀长瘦削的身型,路灯在发顶打出一层昏黄。而在墨发之下却是背着光的,齐倦用漆黑的眼珠睨着人的时候,有些居高临下、审视人的意思。
陈葛欧一棍子快扫到他腰侧了,齐倦头也不抬,直接一腿给他踹了出去,利落干脆。
“咳咳咳咳……”可冷风刮过来,齐倦笑着,更像是耗尽元气的那位,忽低声闷咳起来,发丝都在打着颤。
猝不及防挨了踹的陈葛欧退了半步,炸了毛:“靠!你们就不能把他腿抱住,又踹我一脚。”
陈葛欧拍拍裤腿,正准备想点子搞齐倦,有人叫了他一声。
他回头,不耐道:“烦死了。这时候喊我干嘛?”
陈其:“你看看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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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62章 回礼
齐倦的双臂被架起来,只能抬着眸光看过去。动作懒懒散散,仿佛只是看戏。
“什么啊?”陈葛欧不耐烦地走了过去。
陈其扬起下巴指指郁月生:“从他身上掉出来的。”
“我看看。”陈葛欧从他堂哥那接过来一张窝得皱巴巴的纸,看了几眼后惊喜地嚷了句,“谁特么18岁就能得癌症啊。齐倦?”
他扬着语气,故意举着病例单往齐倦面前凑:“胃癌晚期。胃里烂成这样真的假的?这是你吗?小可怜。”
胖手在敲着红白相间的画面,雨水打在病例单上,像是悄无声息的眼泪,轻忽滑落下去。
齐倦淡淡笑起来:“假的。”
虽然他浑身湿透淋着一身雨,漆黑的头发丧犬似的垂落,五官的每一落笔仍是恰到好处。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来,甚至有些凄清动人。
陈葛欧盯着那张帅脸打量一会:“嘶。长得倒是有点短命的样。”
但他并未留情,猛然挥起一拳给齐倦脸上揍过去。
齐倦轰然后倒,停靠的自行车也被他撞飞出去。在他踉跄摔倒下来的时候,铁制的车架子硌在他的脊骨上。手腕扫过某处锋利,被没来由地划了一道。
整个人都挂在倒下的自行车上,领口处露出的一小块苍白皮肤微微起伏。
嘲道:“怎么?陈大仙现在是改行算命了?也不知道还能算出来些什么,要不我给你找个黄幡举着?”
“算出来——”陈葛欧话锋一转,狠厉道,“你今天栽了。”
陈葛欧一脚踩在他胸口,脚心旋转着,看着齐倦逐渐皱起的眉头。他的眉间愈锁愈紧,雨水也顺着发尾流淌下来。
一秒、两秒……
齐倦的唇色染满了苍白病气,嘴角缓缓溢出血,红得刺目,胸口因极剧喘气而起伏。
想要退缩却无处后退,稍微一动脊背就抵上了自行车冰冷的架骨,钻心的疼和凉。
他一滴眼泪也没留,反而用阴翳厌世的目光盯着人看。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嘴巴,懒懒笑着:“没意思。你又不敢下狠手。”
陈葛欧:“谁说我不敢?”
话音未落,鞋底陷得更深。
齐倦猛咳几声,突然偏头吐出一口血,边缘在积水中晕染开,像是绽着朵妖冶的红花。
风吹着他的头发,贴着光洁的额头飘动。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虚弱地轻笑:“就这个?”
陈葛欧差点被他气定神闲的样子气得冲昏了头,见到血色时,这才惊醒般地赶紧松了力,从侧边补了他一脚:“激我?我还不至于为了你犯事!”
“哦。胆小鬼。”
旁边一人谨慎地扯扯陈葛欧:“你说他会不会是胃出血?不是说胃癌么,你这几脚下去?”
陈葛欧个子不高,皮肤又白,浑身都是白花花的肉,看起来可能将近两百斤,平时跑个楼都喘。他这重量谁受得了?
“这不是还在喘气么,其他地方总还可以揍的吧。”陈葛欧自我说服道,“早点结束,他这人鬼精鬼精的,要是哪里不舒服还能不知道自己去医院?”
那人犹豫:“真不会耽误什么吧。”
“哪那么多废话?”陈葛欧瞥了他一眼后,扭头抓起齐倦的衣领,继而道,“让我瞧瞧,怎么处置你比较好?”
天空下起暴雨,花圃被风雨打湿毁了好多。
郁月生被捂住了嘴巴,喉底不断发出断续的呜咽,眼眦里写满了心疼和愤怒。
整个人都在散发着冷气,努力地挣扎着,陈其和瘦猴两个人差点招架不住。
瘦猴险些被他撞倒,回过神时忍不住:“我靠!”
他赶忙站定,跟陈其说:“就差一点就——”话未说完,他就被郁月生蓦地往旁边推去,再一看混乱中陈其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松了,瘦猴一个人也按不住郁月生了,吼道:“陈其,你干嘛——”
陈其耸了一下肩:“我抓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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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清清的晚上有些起雾,路灯的光晕里是连成线的雨水,在北风呼啸中像是雪片一样,砸得人满身冰凉。
陈葛欧俯下身,拍拍齐倦凉透的脸:“齐倦,嘴硬是要吃亏的知道吗?尤其是像你这样嘴欠找死的。”
齐倦闭上眼睛,等待他的下一击。
风猛割着他的脸,浑身湿透凉得彻骨。沉重的闷响后,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未落下。
齐倦猛然睁眼,却是看见了郁月生涩红的眼睛、握着木棍的发抖的手,浸着雨水后浑身冷冽。
陈葛欧捂着红肿的后颈差点跳起来,骂骂咧咧嚷道:“猴子,你特么怎么连个人都看不住!”
时间仿佛停滞了好多秒,齐倦的目光一直盯着郁月生。那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行事理智,不给自己抽烟喝酒打架管得很严的老师吗?
“我……”了半天,瘦猴什么也憋不出来,干脆直接拽着人去围郁月生,“愣什么,快点给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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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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