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苏一直观察着何以致这边的动静, 自然没有错过对方说起我们宁家的话。
在场众人谁都知道, 梦若的境主姓宁, 因此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出自哪家,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而上界威严不容冒犯,方才还借着魔障嘲讽何以致的人听见周君的话, 如今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想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毕竟上界人士有着可以碾压下届人士的力量, 如果他们不自量力去冒犯上界, 到时候危险的不止是他们, 还有他们的亲朋好友, 以及自己所在的宗门。
不过他们不懂,秦华夫人嫁入下界多年,上界很少有人露面,为何这人早不露面晚不露面,偏要在何以致入九层塔的时候露面?
而他们弄不懂的问题何以致却是懂的。
对面的来客确实是宁家人,但对面来客来此的目的却与秦华夫人没什么关系,反而与他有天大的关系……
——宁周君。
何以致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对方的名字。
要是眼下何欢夫妇在此,何以致都想抱着他们的腿说上一句倒霉催的!那阴魂不散的宁周君竟然追到了这里!这下他要怎么做才能在宁周君的眼皮底下假死脱身?
他垂头丧气地想着,早知道就该在无人地的时候跟着谢道安离开这里。如果他不离开无人地来到这里,而是直接拉着谢道安跑掉,没准此刻就遇不到宁周君了……
不过眼下说这些已经没用了。
心乱如麻的何以致知道自己不能无视周君,就上前一步,磕磕巴巴地喊了一句:“宁家阿兄?”他干巴巴地笑了笑,碍于四周有人不想说太多,就向对面那比自己早一个月出生的宁周君拜了个礼,愁眉苦脸道,“阿兄是刚到邑珲吗?可曾到去天玄府?”
按照礼法来讲,周君作为晚辈,既然来到了邑珲,自是应当先去问候何欢夫妇,再来见何以致。
然而周君没有按照礼仪来做,而是直接来了九层塔。
因此,当何以致问起这件事的时候,从树上瞬移到何以致身前的周君说:“尚未。”
他似笑非笑地说:“听说你入了九层塔,我心中放心不下,所以想着先来九层塔见你,之后再带着你去见境主与夫人。”
何以致可不想与他待在一起,闻言立刻说:“我这边没什么让人放心不下的地方!阿兄还是早早入府,先去见见我父君好了!等我这边忙完,我自是会立刻赶回府中,届时我再带着阿兄到处逛逛,让阿兄看一看邑珲山水如何?”
他说完这句还不忘给对方一个讨好的笑脸,想要以此打动对方,让对方先去天玄府,赶紧放过他。
闻言周君勾起嘴角,朝着他温柔又不失疏离地说了一句:“以致,上三界下三界各有各的规矩。上界人士不能在下界久留的事你也清楚。”
何以致听到这里眼睛一亮,一边故作失望,一边控制不住地抿起想要发笑的唇,心说那你可赶紧走吧。
可这时周君又说了一句:“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多做停留,免得你走得匆忙,境主与夫人会放心不下。”
“走?”何以致一愣,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吞吞吐吐地说,“我还没有闯过九层塔,又要往哪里走?”
周君却说:“以致。”他缓缓低下头,清俊的眉眼上拢着一层细碎的光,好整以暇地看着何以致,慢声说,“九层塔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他眸光似水,眼神却比刀锋更加锋利,直言道,“以致,历练也好,想要借此推拒也好,我来前你想怎么闹都随你,我不过问,我来后你就该懂得,九层塔对你已经失去了作用,宁家和何家的这桩亲事已经定死了,你在做挣扎也是无用。”
什么叫定死了?
何以致不愿意听到这句话,如鲠在喉,久久不能平复。
周君不是看不出他不情愿,握着玉箫的手为此往上去了一些,心平气和地说着:“你之前与我说,你来九层塔是来历练自己,那如今你到了二层就过不去了,历练也该到此结束了。如果你不止想用九层塔历练自己,还想要闯塔越海以此在我梦若立足,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你要知道,闯塔之后你必越海,下界规矩容不得你,你也会失去与境主和夫人告别的机会,那样你可愿意?”
他说到结尾时语调变了,语气温柔了许多,就像在耐心哄着闹脾气的孩童。
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背着其他人,因此在场的人都知道了他与何以致的事,瞬时间四周头脑清醒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而在表情各异的人群中,秦华争大概是不喜欢这件事的,所以他皱起了眉。
魏苏华表情不变,从始至终都像是看戏的人。
郅苏颇为意外,嘴角的笑也不如之前那般明显。
没用多久,在众人惊讶地注视下,何以致闭上了嘴,没有贸然开口。
说句心里话,何以致恨毒了周君在人前挑明这件事,他不知道周君看上自己什么了,也不知为何这优雅斯文的俊美男人要为了他跑到下界来。
在他看来,周君的一切都是让人费解的。但他气恼对方在人前直白,却又不敢与对方叫嚣,生怕给何家埋下什么隐患,正在为此为难着,又听身后有人开口去问周君:“你是不是就是与他定下亲事的人?”
周君抬起头,脸上情绪不显,看向说话的那人,似乎在想对方是谁,又为何要在此刻上前。
身披黑袍的谢道安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周君,因对方没有回答,便用冷淡的声音又问了一遍:“是与不是?”
周君神态自若道:“是。又如何?”
又如何?
谢道安念着这三个字,修长的手指一抬,将呆站在周君面前不知所措的何以致拎起来放在一侧。然后对上周君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不喜不悲地说:“你来得正好。我之前还在想要如何做才能见到你,而今你不用我找自己来了,我也不必想了。”
作者有话说:
周君好不容易出场了,还把我出卡了……今天少更一点,思考一下小谢和周君打擂台的方式,明天尽可能多更一点。感谢在2022-09-04 00:14:42-2022-09-05 00:15: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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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听到黑袍人的声音, 一旁的郅苏警觉起来,开始向天玄府所在的方向靠过来。
眼看着周君要与谢道安对上,害怕结亲不成反结仇的何以致慌了。
心虚不已的何以致早前确实说过要谢道安帮他退了这门亲事, 但那时何以致想的是借着这件事暂时稳住谢道安,没想到周君会到下界,这两人相遇的速度会如此之快。加之谢道安生性古怪,何以致无法以常理看待谢道安, 自然不敢把这件事交给谢道安做。
为此急忙喊了一声——
“谢道安?”
张开的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听到谢道安名字的刹那间,何以致不免惊慌,心说自己怎么当着这些人的面叫出了谢道安的名字?之后他又想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根本就没说话,那喊了谢道安名字的人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郅苏!
意识到不妙的地方, 何以致连忙回过头拦住郅苏靠近谢道安的脚步,绝不让事情乱上加乱。
郅苏被他拦下,自然将目光转向他, 柔声问道:“少府主, 我听你身旁那黑袍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他该不会是谢居士吧?”
心虚的何以致舔了舔唇。
谢道安虽是出自谢家, 但与谢家人并不亲近,也不愿意入邑珲各大宗门,只喜欢一人居于老林独自修行, 便没有正式的尊者称谓,遇到他的人通常会叫他一声谢居士。
是以, 当郅苏提到谢居士时, 在场的人都知道郅苏口中的这个谢居士是谁。
因为周君的到来, 何以致这边本就备受瞩目, 这时又多出了一个谢道安,谢道安又是郅玙的师父,几人的关系不是一个乱字能够概括,很快成了入塔者眼下的乐子。
而在何以致与郅苏对上的那一刻,谢道安也与周君对上了。
若是旁人听到谢道安的话八成会意外,会露出一两分不适。然周君却面不改色,清雅矜贵的人像是没听懂谢道安话里的意思一样,还能以之前的姿态对着谢道安,语气平缓地问:“我与他定没定亲,与你要不要见我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里,魏苏华觉得十分有趣。
寻常人若见自己的面前多了一个找茬的主儿,一定会先去问对方是谁,然后再问对方的来意。而周君面对谢道安时,不去问谢道安本身,只问谢道安的意图,分明是没把谢道安放在眼里。
魏苏华心说,何以致面前的这位即便端着一身清雅却不显高傲的沉稳做派,身上属于上界人士的骄矜也早已刻在了骨子里,没能很好的隐藏起来。
不过与周君差不了多少,谢道安心里也没看得起周君。
谢道安不在意周君,不打算与周君有过多的来往,自然不会在意对方的感受,就在何以致去拦郅苏的那时,平静地开口:“自是有关系,毕竟我是要帮着他退亲的人。”
周君听到这里,放在身侧的手微微移动,整理了一下宽大的袖口,原本随意拿着玉箫的手一动,改成两只手一上一下,都放在了玉箫上,“你这话有点意思,宁家和何家的亲事双方都已定好,秦华夫人都未曾对此说过什么,你又凭什么替何家做主退了这门亲事?”
竖着耳朵与郅苏僵持的何以致听到了这句,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对。而他瞧见谢道安有张嘴的表现,生怕对方一时冲动说出真相,到时自己和周君都下不来台,为此急忙抛弃郅苏来到谢道安的身前,紧张地说了一句:“他胡说八道的,你不用理他!”
“胡说?”周君眼神慢慢地变了,“那这位谢居士想来是不懂有些事可以胡说,有些事不可以胡说。”
“比如呢?”谢道安伸出手,按住挡在自己身前的何以致,那双黑眸里原来只留了何以致一人的身影,如今又多装了一个周君,危险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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