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怀石才不屑于去哄个傻子,冷哼一声,凉凉地说道:“死了,死透了。” 祝玉笙的脸色刷地阴沉下来,仿佛罩上一层黑云,怒气四溢:“你再说一遍?” 余怀石瞧见祝玉笙阴狠的眼神,突然想笑,却没有露出一贯和善的微笑,而是扯出一个略带讥讽的笑来,轻蔑地说道:“都说了叫他把毒下到你身上,便收他作亲传弟子,可他偏要自己吃,真是蠢得要死!” 祝玉笙又受了刺激,掐着余怀石喉咙死死地扣在地上。 余怀石无法喘息了,只觉得下一秒就要被活活掐死。他自不能坐以待毙,立即奋起反抗。然而,祝玉笙的内力似乎比以往交手的时候还要高出一大截,两人的差距大到仿佛他只是个初习武功的孩童,祝玉笙却已成一代武学宗师。这不可能!除非祝玉笙他,突破了心法第九层! 祝玉笙本来发了狠想把他杀掉,却突然意识到什么,松开手来,说道:“媳妇不喜欢我在他面前杀人,你给我自杀。” 余怀石终于可以呼吸了,干咳了好多下,又大口吸了好久的气,突然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 祝玉笙皱着眉头,说道:“你笑什么?你吵到我媳妇了。” “当然是笑你,笑你自取灭亡。当初给你下药,就是要把你的心法拦在第八层,你现在强行突破,势必走火入魔。是不是已经觉得头有点疼了?很快,会更疼,到最后,你就会变成一个武功盖世,天下无敌的疯子!”余怀石说完,又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 祝梓豪终于受不住了,大叫起来:“一个两个,全他娘疯了!都给我让开,你们主子快要疯了,我要逃命去,让开!”他刚一动脚,无数利刃就架在他脖子上,叫他不敢再上前半分,“你们还不信!等会他疯了,见到人就杀,你们一个个全跑不了!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你这个郎中,说话真的好讨厌。媳妇,我把他的嘴撕烂好不好。” 余怀石见祝玉笙仿佛幼稚孩童,每做一件事就报备一句,笑意完全僵住了,手抖得厉害。是恐惧,被虐杀的恐惧袭击了他,原来,他还是怕的。 祝玉笙一脚踩在余怀石胸口,“咔嚓”一声,踩断三根肋骨,接着又蹲下来,伸出手捏住余怀石嘴角的皮,用力地拉扯起来。 “嘶——放、开,我能、救他!”余怀石忍着剧痛,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终是肯放下脸来哄哄这傻子。 “你真当本座是傻子?”祝玉笙冷冷地说道,猛地一扯,直接把一撮皮给生生地扯下来,无情地丢在泥土里。 余怀石脸上少了一截肉,露出森森的白骨,痛到无法再说出一个字。方才他躺在地上,已经趁机把最猛烈的毒抹在衣物上,祝玉笙却毫无动静,他几乎感到绝望。 余怀石突然想到自杀两字,满脑子的欣喜要冲上头顶,没头没脑地竟直接从怀里掏出药丸来。祝玉笙一掌就把药丸拍落在地,咕噜噜地滚到老远。余怀石想要去拿,可是受了重伤,只能爬在地上,一点点挪过去。 祝玉笙冷眼看着,等余怀石终于拿到药丸时,一脚把他的手同药丸踩得粉碎。余怀石张着嘴想哀嚎一声,却扯到脸上的伤口,整张脸布满血污与泥灰,因为剧痛而扭作一团,丑陋恶心到让人再不愿直视他。 祝梓豪更加惶恐,干脆跪在月卫脚边,猛地磕头:“月卫,你快放我走吧!你、你家主子向我爹发过誓的,不能杀我的,你放我走吧!求你了!” 月卫冷着脸,嫌恶地向前猛踹了一脚。祝梓豪猝不及防,连续在地上滚了好几个跟头,整张脸都磕出血来了。 祝玉笙还在杀人,确切地说是折磨人。 “你这人的眼睛好凶,会吓到我媳妇,挖了。” “头发也太白了,要长得像我这样才行,拔了。” “你身上的骨头还没碎干净,我再帮你踩踩,这样就均匀多了。” “哦,你怎么叫个不停?原来舌头还在,拔了。” …… 祝梓豪几乎要被祝玉笙故作天真的嗓音吓到呕吐,再次精神崩溃地叫了起来:“不不不——求求你们把我杀了!我不活了,我现在就想死!自杀,对了,哈哈哈,我还可以自杀!” “他不能死。”祝玉笙冷淡地下令,暗卫立即会意。 很快,祝梓豪的四肢被人牢牢按住,嘴里塞了布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是这般田地了。 祝玉笙不轻不重的嗓音回荡在祝梓豪耳边,每听到一句话,他都吓得抽搐一下,再干嚎几声,这些待遇最后全部要原封不动地转移到自己身上吗?不!巨大的恐惧完全瓦解他的意志力,他疯狂地挣扎起来,满脑子都重复着一句话:不如死了!他突然想到一个妙招,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半晌,被按在地上的祝梓豪突然安静了下来,眼神迷离,口吐涎水,“咿咿呀呀”胡言乱语,举止行为像个无知孩童,仿佛彻底失了心智。 月卫不知哪里出了岔子,急忙支会祝玉笙:“主上,祝梓豪不太正常!” 祝玉笙把余怀石残缺的尸体随意地丢在一旁,踱到祝梓豪跟前来,探了探内息,冷漠道:“他逆行功法,本想求死,结果只是成了个傻子。把他放了,叫他自生自灭。” 祝玉笙走到贺燕飞的尸身旁,把冰凉的躯体抱在怀里,扫了眼数十名忠心耿耿的护卫以及严正待命的暗卫统领,问道:“月卫,你跟了我多久。” “主上,已有十年。” 祝玉笙脑海里闪过这些年与各色敌人交锋的场景。现在,尔虞我诈的戏码终于结束了,没有一个赢家。他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丢到祝梓豪身上。 “这是教主令,祝梓豪身上还有一枚。月卫,从此以后,武尊教归你所有。” 月卫一怔,急声道:“万万不可!属下难以担此重任!” 祝玉笙继续吩咐道:“曜日已死。你做教主,星辰就做长老。” 不等月卫答复,祝玉笙便抱起心上人的尸体,随意寻了个方向,绝尘而去。 “您要去哪!”月卫冲着祝玉笙的背影使劲吼出一句。 无人回应,红衣很快消失在树林深处,四周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月卫冷着脸从祝梓豪身上搜出令牌来,又将祝玉笙的那份交到星辰手里。 护卫们面面相觑,很快做好心理准备,一齐跪下来,冲着月卫、星辰喊道:“恭喜教主,恭喜长老!” 两人点点头,月卫低下头看了眼神志失常的前任教主,一脚踩到他的手腕上,狠狠地碾了一脚。 “啊——”祝梓豪惨叫一声,腕骨尽碎。 紧接着,月卫使剑挑断祝梓豪的手脚筋,无视他撕心裂肺的叫声,平淡地说道:“回教。”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祝玉笙抱着人跑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 幽静狭小的洞穴里,一个活人抱着一个死人,血腥味挥之不去。 祝玉笙靠在石壁上,头疼得厉害,无数张面孔出现在眼前,无数个声音涌进他的脑海里。 “杀父克母的小煞星,你怎么就不肯去死呢?” “小豪做教主,你给他当下属。你可以不服他,但你不能反他,更不能杀他。你若做不到,现在就自裁谢罪,义父只当从来没有养过你。” “歌姬的贱种也想跟我争教主?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你就只配当我的一条狗!” “死了,死透了。” …… “住口!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滚——” 他抱着头向着虚无大吼,只想把脑中这些聒噪的人全部杀死! 这些令人厌恶反感的声音里,突然出现一抹温柔而又熟悉的嗓音:“今天,你的意中人——会说——喜欢你。” 他好似见到一颗救命稻草,望着远处面露娇羞的人儿,猛地向前一扑,重重地磕到坚硬的岩壁上。 “我允你。” 恍惚间,又见到有人对他伸手,却若即若离,触摸不到,他只能苦苦哀求:“求求你,留下来陪我,求你!” 顷刻,带着温柔笑意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变作面露死气,七窍流血的模样, “喜欢你……下辈子……许你。” 他狼狈地大叫:“不要走!不要丢下我!”,踉踉跄跄地站起,终是忍不住冲着那身影走过去,却又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他摸了摸脚边僵硬冰冷的躯体,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往后一坐,不住地摇头:“不可能,都是假的!他不会死的,他怎么会抛下我!” 倏忽间,他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咬牙切齿地咒道:“必定是你们这些妖人在骗我。” “是不是你?”他一掌拍到那个怨毒的女人身上,在石壁上打出一个深凹的掌印。 “还是你?”他又拍出一掌。 “你们都该死,都该为他陪葬!” …… 山洞里不住地传出咒骂声及打斗声,吵闹不堪,好在这地荒无人烟,也并没有叨扰到何人。 洞内折腾了几天几夜,动静愈来愈小,直到重归死寂。 兴许是累了,兴许是死了罢。
第41章 重回原身 他分明是死了,浑身发冷,手脚无力。可眼下,他却重新回复了气力。 贺燕飞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起身回望四周,看到有些生疏却又甚是熟稔的一切。 这竟是回到山庄了?难道只是做了一场梦,梦醒后一切如常?可他分明清晰地记得死前坦白的每一句话,祝玉笙字字戳心的回应,一想起来,就觉得心如刀绞,不禁流下泪来。 但他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很快抹去泪花,镇定下来,向着门外吼了一声:“来人!” 门外守候多日的颜氏兄弟听到动静,大惊失色,当即破门而入。等见到贺燕飞清醒地望着他们,无不欣喜若狂。 颜青冲弟弟颜末吩咐道:“快去通知老爷夫人,小少爷醒了!”颜末点头,冲出门去。 贺燕飞冲着还剩下的颜青,急声问道:“先告诉我,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日子?” 颜青答道:“回主子,您昏睡了快两百来天,眼下已到二月初八。” 二月初八、二月初八……这不是他从武尊教出逃的那天?也就是说,他一死就活了过来。 “魔教总舵近日有重大消息传来没?!比如教主、长老伤了或是死了这种!” 他迫切想知道死后发生的事,想知道祝玉笙过得如何,是不是成功制服了教主一干人。可千万别想不开跟着自杀了,那他不就白死了! 颜青愣了会,没想到整日专注吃喝玩乐的小少爷一觉醒来,竟关心起江湖大事,接着回道:“没听说这种消息。但大少爷前些日子领了两百精英弟子,准备一举攻下魔教总舵,眼下应已赶到总舵附近。” 贺燕飞顿时急了:“我哥去攻打总舵了?快去备上一匹好马,我得去和他汇合!” 颜青犹豫道:“您躺了这么久,身子还需调养,属下觉得——” “飞儿!”门外响起浑厚低沉的男声。 这是他爹!贺燕飞又惊又喜,立即从床上挪下来准备亲自迎接,叫了声:“爹,娘!” 贺向南由夫人徐婉扶着走进房里来,两人欣喜地应了一声“哎”。他终于见着久违的身影。 徐婉有些激动,眼圈挂着泪,双手合十,嘴里喃喃道:“我儿醒了,真的醒了,多谢、多谢菩萨保佑!”。贺向南习惯性绷着脸,没有再多说话,只想快些走到儿子身边,却被孱弱的身子拖着,只好放慢脚步。 贺燕飞见父亲气色不佳,行动迟缓,完全没有印象中健步如飞,英明神武的模样,顿时惊住了,忽然记起在魔教时听到父亲为自己疗伤大病一场的事,急冲冲地想跑去给人诊治,却忘了这身体躺在床上已有小半年,此刻酸软无力的很。腿一软,直接跪坐在地上,颜青急忙飞身过去扶住自家少爷。 “飞儿别急,我们过来就好。”徐婉见他身子虚弱,急忙叫住他,手里抹起眼泪来。 贺燕飞被重新扶到床上,徐婉坐在床边拉着他的手,贺向南只坐在一旁盯着他苍白的脸色,眼里满是关切。 “爹,您把手放过来,我给您把把脉,看看情况。” “你身子都这样,先管好你自个。” “您别推辞了,就把手放过来吧。” 贺向南见他坚持,只得递过手去。贺燕飞把了会脉,又仔细观察了父亲的面容,叫颜青拿了纸笔,写下一个方子。 “您这身子大不如以前了,可一定要好好补补,这是我给您按症开的方子,肯定比您找的那些个神医强得多。” 虽说贺燕飞口气颇为自负,想到全是儿子的一番心意,贺向南自然满意收下,说道:“吾儿费心了。” 徐婉的眼泪总算止住了,本想和儿子拉拉家常,没想到贺燕飞却挣扎起身,下了床,直接跪在地上,两人皆是不明所以。 “恕孩儿不孝,眼下孩儿要赶去救人,恳请爹娘允许!”说罢,他连磕三个响头,用力过猛,起身时差点栽倒在地上。 徐婉急忙扶住他,气道:“你身子都没养好,还去救什么人啊!你这都躺了大半年了,是不是给睡糊涂了!” 贺燕飞听罢,不方便解释,知道母亲这是舍不得放自己走,只能再去磕头。 贺向南叹了口气,出手阻止他,无奈道:“你爱去便去,早些回就是了。颜青颜末!” “属下在!”颜氏兄弟立即复命。 “随吾儿一同去,他若伤了一根汗毛,唯你们是问。” “属下领命!” 贺燕飞喜出望外,冲着父母亲,跪在地上,拱手道:“谢爹娘成全!孩儿一定尽早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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