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欲言又止,看他这样子也没再说什么。 他活到这个岁数,实在是看惯了太多生死,虽然像宋知砚这样的还是头一回遇见,不过既然人家看起来毫无波澜,自己也不好上赶着。 “三年啊……” 宋知砚抬头看了看月亮,有些惆怅。 还有不少事没做完,这点时间真的够么? 远处飘来几盏云灯,在夜风里左摇右摆,烟花越来越多,外边定然是十分热闹的。 热闹是别人的,他自嘲地笑了声,自己从小孑然一身,是先皇救了自己,给了自己这条命,就算最后还给他,也算是了无遗憾了。 不远处墙头一阵异动,宋知砚心中一凌,以为是来了刺客。 定睛一看,那墙上确实有一黑影,正扛着个包袱溜着走,宋知砚厉声喝道: “什么人!” 黑影似乎是没想到府上还有人,吓了一跳,脚一滑,竟是这么堪堪从墙头跌了下来。 正好跌到了宋知砚不远处。
第十三章 孔雀开屏 来福也不在身边,自己又不跟封赫似的养一群暗卫在身边,眼下可真真儿是孤立无援。 他左右环顾,飞快捡了根丫鬟洒扫拉下的犁耙,握在手里屏息朝那黑影靠近。 黑影摔得估计不轻,在地上打滚,半天起不来。 宋知砚上去照着人脊背狠来了一下,黑影嗷一声尖叫,当即跳起来,眼看着下一秒就要跟他干起来。 宋知砚咽了口唾沫,摆好架势,心里对昨晚拒绝封赫的邀约更后悔了一分。 还是要着手准备找些暗卫来养着罢! 月光斜照,待看清黑影的面貌后,宋知砚简直要把人当场打死了。 居然是那个说自己活不过三年的老头! 还背着个包袱,包袱里的东西洒了一地,全是值钱玩意儿! “来人啊!!!” 宋知砚大吼,举起犁耙要打他。 老头大呼不好,躬身躲过他的攻击,璇玑一个后空翻,几步蹬上了墙头。 “告辞了王爷!” 话音未落,人便几个跃步消失在了月夜里。 丝毫没有当初死皮赖脸跟来王府时候的孱弱。 合着这家伙果然是个骗子! 宋知砚扔掉手中的犁耙,气不打一处来。 但气不过半刻他又觉得纳闷,这骗子怎么知道自己逆天改命的? 太奇怪了! 说他骗子吧,他又好像真知道些什么,说他不是骗子吧,那这满地的文玩玉石怎么说?这可都是自己书房里数一数二的好东西! 书房……好嘛!怪不得当初要在书房旁边住,原来是留着这一手呢! 宋知砚咬牙切齿收拾好地上的烂摊子,磨牙嚯嚯:“给本王等着!非把你绑到菜市场问斩不可!” “把谁问斩啊?王爷好威风!”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宋知砚头也不转,四处摸索着自己那块玉扳指。 奇怪,明明看到是掉这儿了,怎么没了? 身后的人好像有些不耐烦,身旁传来脚步声,下一秒,那枚扳指便递到了宋知砚面前。 “这可是先皇赏给太傅大人的,还是要好生保管才是。” 封赫似笑非笑。 宋知砚把扳指夺过来,瞪了他一眼:“我知道!” 两人站起身来,一起在月色下查点被那老头偷出来的东西。 “没丢什么吧?”封赫问,手中的折扇摇了摇,带起一股冷风。 宋知砚摇摇头,“还不清楚,等明日来福回来,让他去查点一下书房。”言罢看到他这一身的装扮,忍不住笑出了声。 封赫不自然地咳了两声:“笑什么?朕这一身……不好看么?” “陛下人中龙凤英姿飒爽,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宋知砚拱手应承道,抬眼再看他,还是忍不住想笑。 封赫武将出身,平日里大部分时候都是做武将装束,飒沓如流星,英气逼人。 但今日这一身……宽袖大氅,不能说难看吧,只能说违和感很强。 像是赵夫人家里那只穿了一身喜庆的红袄却见人就咬的狼狗。 还拿个折扇,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是在附庸风雅。 “谁给陛下挑的,这一身着实让人眼前一亮。”宋知砚忍着笑意问。 能不亮么!雪白外袍,金线描边,做工和布料皆是上乘,简直是把“有钱”两个字绣在了身上! 这恐怕是建国以来,他除了登基祭天之外穿过的最华贵的衣服了。 孔雀开屏似的,这是在干什么? “朕自己挑的,就在外头的成衣店随便买了一身。太傅大人要是觉得好看,不如加身衣服,随朕出去看花灯?” 宋知砚一愣,指指自己:“我?” 封赫挑眉,意思不是你是谁。 “谢陛下美意,但您也看到了,臣家里遭了贼,实在是没心情出去,那贼……” “你是要抗旨?” “……” “不过是个小毛贼而已,明日让羽林卫去找,总不能跑了。可是这元宵节,可是一年才会有一次啊!你昨日说有约了,朕怎么没看到?跟谁约?” 宋知砚自知理亏,索性在家呆着也是无聊,不如跟他出去逛逛。 还剩不到三年的活头,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 于是他把扳指等收进了屋里,也没换身衣服,便跟着他从王府侧门溜了出去。 封赫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儿掏出俩狐狸面具来,递给宋知砚一个,自己戴上一个。 “外边人多口杂,藏一下身份。” 宋知砚实在是不想戴着这么个小孩子才会戴的东西上街,于是嫌弃地看了眼,拿在了手里,并未往脸上戴。 “你戴上就行了,又不是见不得人。” 封赫略带遗憾地轻叹了口气,也没强求。 街上人确实多,比肩继踵喧闹非凡,所幸宋知砚这张脸比什么都好使,一路上倒也算是畅通无阻。 护城河边的垂柳刚冒出些嫩黄的芽儿,在夜风里轻轻摇摆。 封赫靠在一棵柳树旁,问道:“那小贼怎么摸到你家去了?京城谁不知摄政王的威名,不怕掉脑袋么?” 宋知砚闻言眼神有些黯然,不欲多说,只说是个骗子,府里的下人不留心没看好,这才让他寻了空子。 “最近京城小贼倒是挺多的。”宋知砚说,“对了,你的玉佩找到了么?” 封赫摇摇头:“还没有,看来要加强巡逻,抓一下治安。天子脚下都敢这么放肆,实在是不像话!” “你那玉佩,很重要么?”宋知砚也不知为什么,总感觉他对那块玉佩的态度不一般。 封赫从柳树旁直起身子,哥俩好地揽上他的肩:“没什么,只不过是母亲的一件遗物,所以比较珍视。比起这个,知砚要不要去放个河灯?我去给你买一盏?” 宋知砚微微皱眉,对他这种熟络的态度有些抵触,奈何身旁这人手劲儿着实大,一时也无法脱身。 “你看,这河里,都是百姓们放的,据说可以祈愿,你要不要也试试?”见他没反应,封赫又揽着他的肩膀朝向河面,指给他看。 黑夜里的护城河映着天空的烟花和河岸的灯光,汩汩流淌着京都数百年的典雅和祥和,河里一派星星点点,俱是百姓点的河灯。 岸边正好有两个姑娘,双手握拳闭眼祈愿,很是虔诚。 宋知砚想了想自己和他蹲在河边攥着拳头许愿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十四章 小外甥 不合适,这不合适。 还没等他拒绝,一转头封赫就已经不见了踪影,片刻后回来,手里捧着俩河灯。 宋知砚:“……” “去呀!”封赫把左手里的递给他,脸色掩在面具下。 宋知砚抿抿嘴唇,又转头看了眼身后许愿的两位姑娘,彳亍着伸出了手。 封赫看着他被莹莹烛火映地愈发柔和的五官,无声地笑了下。 他又把河灯往前送了送,宋知砚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接下了。 封赫开心了,推着人肩膀往河边走:“来,小心点。” 宋知砚:“……” 好生奇怪,封赫今天怎么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 封赫也在想,宋太傅今天怎么这么听话,也不训人了,怪温柔的。 两人各怀心事,提起下摆小心下了河道,正要把河灯放进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阿砚?你怎么也在这儿?这身旁的野男人是谁?你背着我弟弟出来找别的男人?!” 宋知砚一惊,手一抖,在封赫小声的“嘶”声中把河灯滑到了河里。 莲花灯打了个转,头朝下灭了。 灯火下,柳树边,牵着个小男孩的美丽女子,不是封赫的亲姐姐是谁? 两人转头,封盼手里的小男孩挣脱了母亲的手,张着胳膊就往宋知砚怀里扑: “小舅!小舅抱!” 小孩约莫三四岁的样子,粉雕玉琢很是可爱,宋知砚伸手把人抱了起来,笑着逗了逗他。 “阿姐果然来了京都,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宋知砚笑着问道。 封盼摆摆手:“京都耳目众多,不想如此大费周折。不过倒是你,如此良辰佳节,为何没在宫里陪封赫那小子?” 宋知砚满脑袋问号,正要问我为什么要陪他,身边的男人已经摘了面具,无奈叫道:“姐。” 小外甥看到亲舅舅连忙拍手笑得开心,够着胳膊要大舅抱。 封赫接了过来:“先回去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景仁宫。 “诺诺都这么大了呀?上次见他还是去年仲秋,小孩真是,一年一个样!”宋知砚满脸慈爱地把陆诺揽进怀里,感慨道。 何止一年,要是算上上一世的日子,已经三四年没见了。 上一世这个时候,远嫁萧国的长公主确实来了京都,好像还……给封赫选了妃。 封盼抓了把瓜子拿在手里,边嗑便笑,丝毫没有在外边的端庄。 “小孩嘛!淘地很!” 封赫偷偷冲他做了个鬼脸,问道:“姐夫没来?” “国不可一日无君,最近边境又出了事,正发愁呢!”封盼叹了口气,拍拍手里的瓜子屑,突然神情严肃道:“其实我这道来,是想把诺诺先放你们这儿养上一段时间。” 宋知砚早知道她要这样说,但也适时地表现出惊讶来,啊了一声关切道:“朝廷最近也动荡不安,放在这儿会不会不太安全?” “只能麻烦你们了,”封盼摸摸儿子的头,“萧国最近实在是多事之秋,我怕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不过你们放心,最多三个月,我就把他接走,正好趁这段时间让阿砚给他上上课。” 封赫动作一僵,看向小外甥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同情。 封盼笑着说道:“当年封赫的功课不都是你教的嘛!他也没什么当皇帝的天赋,还是得仰仗着你帮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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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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