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他的目光,谢炀看见大路雪地上,几个人身着至少要倒退百十年的装束,“咯吱咯吱”踩着雪来。 中间一个道:“你们说的人在哪?” 旁边一人抻头看了看谢炀与江疏雨的方向道:“大概就快到了。” 谢炀皱眉。 视线是穿过去的,他们看不见他和江疏雨,看样子是在等别的什么人。 最右边那人道:“毕竟是凇鸣城的道士,晚一点摆个架子咱们这些凡人多担待点就是。” “谁让人家降妖除魔,分文不取呢。” “不要钱的能行吗?哎,你说也是,明明是村长他老人家的儿子,偏让咱……阿嚏!咱几个大雪天的搁这儿等……” 谢炀听了一会,拿胳膊肘捅了捅江疏雨:“听出什么来了没有?” 比之能不能出去,他好像更在意八卦。 江疏雨:“……他们提到‘凇鸣城’,说明这里不是假象,而是过往或将来,他们在等人,等的是我城道人。” 谢炀点点头:“还有呢?” 江疏雨认真想了想:“打喷嚏的那个受寒了。” “……” 谢炀:“我是问这里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江疏雨简洁道。 谢炀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看这儿,这是个村子,这几个人埋怨‘村长’,说明他们很有可能是村民,这么多人夹道欢迎一个道人,那么想必就是有事相求,而且我猜,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村长的‘儿子’……” 果然下一秒,那中间的男人接着道:“也怪这连月的大雪,米面都吃没了,要不然少东家也不至于上山打什么野味,这鬼天气,耗子都懒得出门,少他一个,害的大伙都不得安生。” “哪是一个啊,我家哥哥为了找他几天没回了,你说……” “哎,”左边那人叹道,“不怕山涧陡峭,也怕野兽吃人啊。” 说着,他哈出一口白气,将双手往袖子里揣了揣。 这下江疏雨算是听明白了——村长之子上山打猎,去找他的包括他自己,全部未归。 谢炀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好了好了,看来这儿也没什么好玩的,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出去吧。” “等一下。” 手腕被捉住,江疏雨将这作乱之人拉到一旁,忽听得幻境之外的那几人情绪高涨,喊道:“来了来了!” 地平线上,那人靛蓝道袍,逆光而来,他和谢炀见之俱是一愣。 竟还是个熟人!
第二十九章 重回江家庄 ======= “温城主?” 江疏雨微微皱眉,显然没想到温余眠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银剑蓝袍,那是凇鸣城的修士吧?” “谁说不是呢!” 在村民的夹道欢迎之下,温余眠一身靛蓝道袍,缓缓从光芒中迈步出来,直至谢炀身旁,他才停下,抱拳道:“在下凇鸣城温余眠,让诸位久等了!” 也不知他如今是什么年纪,但一定是曾经还执剑的那会儿,因为他背了把镶金带玉,看着就价值不菲的长剑。 “早听说师祖家富贵,看来真不是谣传!” 谢炀对这种金闪闪的东西毫无抵抗力,没忍住上手摸了一把——指尖与剑交互穿过,水月镜花一般。 谢炀不信邪,又在温余眠身上好几个地方接连“打了几巴掌”,可惜每次都不能如愿。 他不干了:“让看不让碰,什么人呐!” 江疏雨早知会是如此,压根就没上手,他沉着地看着温余眠与眼前的一切,心中思绪百转…… 许是温余眠年轻,村民们一见他的庐山真面目,热情顿时去了一半,更有甚者悄声道:“凇鸣城真不把咱小村庄当回事,派这么个乳臭未乾的小子来……” 另一个瘦条条的人忙竖起一指:“嘘!你小点声,有总比没有好!” 温余眠耳朵微侧,听见了却并不生气,他笑着点点头道:“既是诸位请我来,那么在下必尽心竭力,不会有片刻怠慢,来信说是……丢了个人?” 领头那人拱手还礼道:“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道长远道而来,我们欢迎还来不及,乡野村夫的话,望道长别往心里去。” ”哪里。“ 那领头人往边旁边一请,温余眠立马明白他的意思,跟了上去。 “实不相瞒,我江家庄今年因为夏时的大旱,颗粒无收,如今又大雪封门,我等早已是杯水粒粟了……” 原来这年的大雪一连下了三四个月,厚厚一层封了门,那时汾舟城的好东西还没被发掘,人们没了东西吃,只好去深山里打猎,比较之下那里水源也更足,可不知为何,今年这些人却有去无回,好不容易回来的非傻即疯,口中常常念叨“有鬼有鬼”,搞的整个江家庄人心惶惶的。 “本来是封山,谁知偏偏又碰上大雪……村长长子江风外出许久没有回来,咱们恐怕他遇上那山间鬼怪,这才请了道长来。” “原来如此。”温余眠未答,谢炀却先他了然道。 他扭脸想听听江疏雨的意见,却见他眼睛不眨,冷漠地看着说话的村民。 江疏雨的故乡…… 江家庄…… 谢炀:“怎么?认识?” 江疏雨点点头,并不避讳:“嗯,入凇鸣之前在这里住过几年……刚才那个说话的,在宝儿出生后还活了好几年。” 宝儿是江映月的小字,以前在长留山的时候,谢炀听他这么叫过她。 “那就是说鬼擎火幻境,把咱们引到了还没有你的时候?”谢炀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什么意思啊?” 江疏雨摇摇头:“刚才落进来的时候,好像被谁护了一下,白蒙蒙的,大约是缕魂魄。” 谢炀:“也是,你家先人都在,真有谁护着你也说不定。” 江疏雨沉思片刻,道:“我本来以为是祖母,现在看来或许不是——视角太多太杂,她也不在这里……” “祖母?” 谢炀突然来了兴趣,凑到江疏雨跟前问:“早听人说师祖当年收师尊为徒是因为与你家早有渊源,不会就是跟这儿认识的吧?” 江疏雨想了想,似乎也有些认同,但他为人自来谨慎,到底还是没妄下定论。 两人跟在人群后面,一路跟进了祠堂,传说中的村长就在里面候着,他说的话与村民的大差不差,更多时候是老泪纵横地拉着温余眠表达对儿子的担心思念。 那时的温余眠明明一张与如今大差不差的脸,却远没有现在的超然洒脱之态,更不似如今圆滑,心里想的什么全表现在脸上。 比如听到有人失踪便皱眉,看到有人垂泪便抿嘴,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不消半天时间那些村民便把他当作了知己,就差拜完把子抱一起继续哭了。 他一会悲一会愁,与苦者有来有往。 反观江疏雨,从头到尾默不作声,不给面子的样子压根就不像温余眠会收的徒弟。 “话说回来,既然江疏雨和江映月年纪很小就入了凇鸣,说是痴迷修道那肯定不能,还是说……江家当年出了什么状况?” 这想法刚冒出个头来就被打断,只听江疏雨道:“跟上。”谢炀这才看发现温余眠已经前脚走出了祠堂。 冬天日短,温余眠从来到走拢共也没花多长时间,再出祠堂天却已经灰暗下来,连个黄昏霞光的过度都没有。 老村长拉着温余眠的手,脸色蜡黄干枯,一张口跟锯木头似的哑:“道长为风儿还有我村村民之事奔走,本该设宴相待,可惜今年收成实在……只有这几根地瓜干,您要是不嫌弃的话……” 说着,他从旁边人的手里接过一个小包袱就要朝温余眠递过去,温余眠忙让:“老村长哪儿的话,不是我不收,只是早已辟谷,倒是收了反而破了戒。” 一包破地瓜条子推过来让过去,谢炀都快看不下去了:“师祖行不行啊,这玩意得撒手后马上跑,不然谁知道你是真客气还是假客气。” 江疏雨道:“温城主做事不会如此儿戏。” “嘁,”谢炀道,“那就是说我儿戏呗。” 江疏雨:“……” 又耽误了些时间才告别江家庄的人,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温余眠从杂草丛生的田地里一路深入荒林,地上枯木断裂的声音与脚步声连成一片,越发寂静恐怖。 谢炀没心没肺惯了,就算不是幻境都能就地躺下睡一觉,于是百般无聊,便去讨江疏雨的嫌:“师尊,我们擅自跟着温城主,这样不太好吧?” “嗯。” “倒不如快些找法子出去……” 江疏雨停下来看他:“没找到。” “哈?你那眼睛不是可窥鬼神吗,连你都没找到,”谢炀仰天长啸,“那我们不会要永远被困在这里了吧?” 耳畔传来一声野兽的嚎叫,似近似远,高昂悠长,几乎与谢炀的长啸完美相融合,江疏雨下意识将谢炀往身后一带,可惜幻境中的温余眠却没人护着。 他的手已经摸到佩剑,温余眠眯起眼提高十二分警觉,提防着随时可能从周围齐腰高的杂草里窜出的凶猛野兽。 突然,他头上一轻,墨黑长发瀑布般散落……
第三十章 林中少年 === “哈哈哈哈哈……” 温余眠的注意力全在周围,又怎会提防头顶,当束发的绑带被人扯走,他心里“咯噔”一下,谁知抬头望却只是个玄衣的少年。 也难怪没让人发现。 “还给我。”温余眠道。 少年坐在枝杈上背靠树,一条腿耷拉着,晃来晃去:“别急嘛。” 他跳下来,边围着温余眠打量,边将手里吊着穗子的发带画着圈甩。 末了,他问:“你是凇鸣城的弟子?” 温余眠确定过他是人,便道:“你见过我?” “嘿嘿,”他笑嘻嘻地将发带递还给温余眠,“没见过。” “不过你这身蓝衣裳我见过,以前有凇鸣城的道长给我妹妹看过病,不过可惜,没看好。” 温余眠收回扶剑的手,把发带重新系上:“寻医得去药心城,你找错人了,再说你们村里没有大夫吗?” 少年:“我们村里的那些不先给你跳段大神就不错了,怎么敢劳烦他们。” 温余眠:“这么说的话我们也算有缘,我问你,荒郊野岭的你在这儿干嘛?” “我?” 面对眼前修士,少年有些提防,一双锃亮的眼睛滴溜溜一转,说道:“离家出走,你呢?” “找人,”温余眠倒老实,“江家庄丢了人,村民差我来寻,据说这山上闹鬼,你不怕?” 少年无所谓道:“不怕啊,鬼哪有人可怕。” 温余眠笑起来:“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活的倒通透。” 说完他把少年上下打量一遍,觉得身量之类都与老村长所说的儿子无二,于是问道:“你可是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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