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许久未出声的江疏雨突然道。 “什么不对?” 这还能有不对? 江疏雨伸出修成的食指,指着少年:“他不是江风。” 从进了树屋开始,江疏雨就没说话,只因他的全部身心和目光尽数都盯在了少女身上,分不出去丝毫——他认得她,不止姓名。 “这个女孩,是我祖母。” “怎么样,好医吗?” 温余眠灵力从江雪眼睛上移开的刹那,少年便问。 “你说呢?”温余眠道。 ”我就知道……“ 见少年垂头丧气,小狼崽般委屈,他忍不住倾身上前顺了把毛:“逗你玩的!主要是耽搁的太久了,若能找到药的话,其实还挺好医的。” “真的?”少年眼睛一亮,“需要什么草药,我去找!” “急什么,”温余眠笑道,“不过是早晚的事。” 困扰兄妹两人多年眼疾一朝有了解决的办法,江雪自然也高兴,便将兄长手里攥了半路的死蛇抽出来,道:“哥,道长哥哥,你们等着,我给你们煲蛇汤喝去!” 她蹦跳着闪入隔间,转眼不见,谢炀望着她的背影,问:“如果这是你祖母,那那个是……” 他一指少年。 “江钰。我舅公。”
第三十二章 舅公的过去 ======= 为了给江雪医治眼疾,温余眠在树顶小屋里一待就是十好几天,期间江钰给树屋扩了个房间,大有治不好就不放人走的意思。 过程虽然波折,好在汾舟城草药众多,要什么有什么,几次实验下来,竟还真让他们找到了治这种眼疾的最优解…… 这天,江钰出去打猎,留温余眠和江雪两人在家,江雪天真无邪,长得又软嫩可爱,初见时像只受不得丁点风雨的小兔,一旦与人混熟,反像只百灵鸟,开腔就说个不停。 她没出过汾舟城,问的全是外面的事。 谢炀半倚在树干旁,悠哉悠哉哼他娘交给他的那首小曲,没唱几句就被江雪的说话声打断或是自己跑了调,颇为恼火:“能不能让你祖母少说两句啊?吵的我都不会唱了!” 江疏雨站在他旁边,看着江雪神色凝重,要不是幻境之中的风时时吹动他的长发外袍,就好像他是这树发生变异长出来的人一般,一动不动。 两人一直没找到出去的办法,温余眠在这里待了多久他们就跟着待了多久,一连数天倒也没见什么妖鬼之类的东西朝他们发起过攻击。 见江疏雨不搭腔,谢炀胆大包天,抬脚踹了下——没用力,他这只腿还想要呢。 江疏雨小腿瘙痒,总算肯开口:“不能,我们可以离得远一点。” “耳不听心静是吧。” 谢炀百般无聊,一仰头整个身子都跟着往后倒:“我不走,你跟我一起唱,就不信两个人的声音还盖不过她一个的。” 他把自己倒吊起来,闭上眼睛,感受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走。 “你不听我就这样吊着,等脑袋充满血爆炸而亡。” 江疏雨:“……无聊。” 话虽这么说,他却真的坐了下来,在谢炀旁边的旁边,两人隔着十万八千里。 “嘿嘿!” 谢炀狡黠一笑,腰上一个用力又重新荡回来,他往江疏雨身边一蹭,挽着他的胳膊咧开嘴:“早听我的早就不无聊了。” 他整个人贴着江疏雨,等着看他的反应,等着验证那一句“你师尊心悦你”。 “怎么唱,你说。” 两人挨得太近,江疏雨的身子本来偏凉,谁知点火就着,以是从耳根一路烧到了脖颈,淡淡的,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他身上的红不上脸,难怪以前从没看见过。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谢炀不怕江疏雨真有点什么反应,刻意把手搭在他身后不让他退,自己唱一句让江疏雨学一句,不一会儿便感到掌下的皮肤隔着衣服传来温热……怪舒服的…… 随着耳畔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江疏雨看着他泛红的脸,忍不住问:“你受了风寒?” “啊?没有!” 刚才还一心想着怎么调戏人的魔君摸了把脸,飞也似的躲开。 真的很烫……可是怎么会? 他不敢再靠近。 见他躲自己好像在躲一个炮仗,江疏雨微微皱了皱眉,多少有点委屈:“我又吓到他了?” 谢炀亦不知如何解释自己诡异的举动,只觉得那少女果然是骗他的,幸好这时,江钰从外面回来,江疏雨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他这才得已喘上噎住的那口气,但当江钰顺着云梯爬上来,路过身旁的时候,他的鼻翼间却猛然被一股怪味充斥…… 很奇怪,幻境之中的万物与人不相交,味道却一直挺真实的,因此江雪每做什么好吃的,他就在旁边吞口水边骂娘。 可他并不喜欢江钰身上的味道。 太熟悉了,他说不出来,就是讨厌。 “哥!”一见江钰,江雪便欢天喜地地去迎他。 江钰把背上的篓子一摘,塞到她怀里:“去去去,把饭做了!” 又是满满一筐切好的肉块。 ”哦!“ 江雪抱着篓子吐吐舌头应声离开,江钰这才坐到温余眠身旁,靠着炉火长长呼出一口寒气:“真暖和。” 温余眠往炉里填了点柴火,笑道:“也难为你了,这种天气还总能找到吃的。” 说话间,树屋外方才住下的雪花又大片大片落下。 “看来离雪停还要有一段时间。”温余眠又道。 江钰扫了一眼,不甚在意,反将话锋一转,说起正事:“阿雪的眼睛怎么样了?” “淤血堵了太久,裂开的地方得重新长,怎么,”温余眠一挑眉,“你信不过我?” “自然信,”江钰道,“我还在想,该怎么报答你呢……” “不用你的报答……跟我回家就行了。” 笑容霎时僵在江风脸上。 变化之快,温余眠忍不住笑出声:“不就是回趟家让我交差,看把你吓得,怎么,莫非你爹连你也打?” 江风没否认,眼神变得阴翳起来:“你不懂。” 一人一人生,别人的生活温余眠确实过不明白,可他还是说:“那你就当是个故事,跟朋友讲讲,总这么憋着也难受。” “朋友……”江钰喃喃道,“算吗?” 温余眠:“当然算!” 这时炉中火苗见小,江钰往里面扔了把柴,炉火又“蹭”地窜了上来…… 江钰的父亲嗜酒如命,喝完了却六亲不认,每每回来连摔带打,连亲生儿女也不放过,母亲为了保护他们,身上长年一身伤疤。 一日他和妹妹在山上采蘑菇的时候,忽然收到同村好友江喜儿的信,说是他爹又打他娘了, 三人急匆匆跑回家,就见欢娘头发凌乱,脸上顶了几个乌青,坐在门前的大柳树下抹泪,邻居阿嬷在一旁劝她,几个男人则堵在家门外,挡着喝了酒神志不清的男人不让他出来。 欢娘抽泣着:“这日子我实在过不下去了,哪怕他一纸休书,我带着孩子自己过,也比现在担惊受怕强过百倍千倍……” 阿嬷:“瞧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自己没了丈夫也罢,那俩娃娃,没了爹不得让人家欺负笑话?” “可是我……” “咱们做女人的可不能如此自私,小心让神明听了遭报应!” 江钰正好听见,松开牵着江雪的手,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跑过去把那老太婆推开:“放你的屁!” 他抱住欢娘,哽咽道:“一切由阿娘决定,江钰都听阿娘的,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老太差点摔个跟头,愤愤道:“不听老人言,你跟你娘就等着后悔去吧!” “那你们走了?”温余眠问。 江钰看着炉里火光,摇摇头:“没有。” 当天晚上,江大广酒醒,得知欢娘要离开,为了留住她甚至跪下来求她,他给欢娘打了只兔子,想以此请求她的原谅。 那一刻,面对曾经真心爱过的丈夫,欢娘差点又要缴械投降。 然而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一声脆响,接着是孩子的啼哭,原来是江雪觉得小兔子白花花的可爱,忍不住上手碰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害的江雪患上了所谓的“眼疾”。 “那一耳光打得阿雪直哭,她说她‘看不见了’,阿娘慌了神,连忙抱着她跑出去寻医,我爹……”江钰嗤笑一声,接着说,“当天就提着兔子往别处吃喝去了。” 温余眠从小生在温柔乡,糖缸里泡着长大的,父母恩爱,对他来说别人的事全是奇闻,于是张着嘴,半天忘了合上。 “我娘因此坚定了想法,她无时不缠着我爹要他休妻,哪怕挨打挨骂,后来……”江钰的声音逐渐沙哑,对着凶凶燃烧着的火焰,双眼没有焦距,像是陷进去了一般。 他沉默片刻,突然抬起头问:“你知道汾舟城这里有一种旧俗叫做‘拍喜’吗?” 温余眠摇了摇头,就见江钰噗嗤一声,明明是笑,听着却无限悲凉。 “后来他总算同意放我娘走了……哪知却是个计,他们骗我说去买糖人,把我和阿雪支出去,只留我娘一人在家,想让她再生一个,牵制住她……我觉着不对,偷偷回去,可是已经晚了……” 江钰怔怔望着那火焰,面无表情,仿佛失去了灵魂:“拳头棍子全往她身上落,她疼的求饶,蜷缩在地上哭着说‘再也不敢’了,可是没人停下……” 【作者有话说:[注]拍喜:一种旧习,为求子打妻。】
第三十三章 疑点 = 汾舟城的天在等一场大雨,江淼淼坐在人来人往的黄粱阁外,手杵着脸,满目忧愁:“你说,爹爹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带我?” 幻修双子茹尘和茹渊提着花洒从后头经过,闻此特意停下来问:“你说江仙师?” 江淼淼瞥了她一眼:“还能有谁?” “哦,”茹尘道,“那我不知道,不然你去问问阁主?” 提到这个,江淼淼略显失望地说:“问过了,她也不告诉我,说是爹爹出门前交代过……” 茹尘:“这不就行了,反正问不出来,那你还愁什么?” 江淼淼:“怕他会受伤,爹爹以前去哪都带着我的……你不知道,我那师弟简直是个惹事精,上次爹爹就是因为他才没躲开那条蛇,这次他不光自己跑出去,还偷了我的猫……” 他挡了进阁的路,有客人道:“让一让!” 他只好挪到一边让人过去。 茹渊无奈:“你在这儿等有什么用?阁主让我们看着你,可别想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出去。” “嘁……爹爹不让我去肯定有他的原因,我不会惹事的,坐这儿只是因为可以第一时间看见他们,”说着,江淼淼咬牙切齿起来,“等那个偷猫贼回来,我让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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