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半天,他还是把扳指重新戴了回去。 风禅的声音在安静的月夜中显得十分吵闹:“别慌,你背后的人没杀气。” 风禅这人,平时人五人六的,满嘴跑火车放风筝,不过关键时刻总是能派上用场,有他老人家这一交代,陆杨感到十分安心,继续专注与那道黑影去了。 果然,黑影挪了挪身子,扑向那户民居的房顶,落地一丝声响都没有,轻功想来十分卓绝。 “嚯。”“好轻功。”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传进陆杨耳中,他背后汗毛直竖,立马屏气凝神。他能感觉到,除了风禅,还有一个人,正站在他的身后。 而背后的人,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突然出现把人吓得不轻,非常熟练地伸手拍向身前人的肩,像是唠家常地轻声在人耳朵边念叨:“小郑哥,晚上晒月亮,怎么不叫我?” 陆杨分明记得,他临走之前,在李青和四九的窗里不着痕迹地吹了万丈峰秘制安神香,中招之人没三个时辰绝不会清醒,本是万无一失,怎会...... 他二话不说,抽出剑就横在李青脖子上,目光很是冷冽:“你到底是什么人。” 而李青,竟就这样任人把剑抵着,顺手把他往怀里一带,拉着人躲在阴影处,等一队巡逻人马彻底瞧不见后,才非常诚恳地道:“小郑哥,我真是个商人。” 陆杨扭脸:“做什么生意,杀人越货?” “是很正经的生意。小郑哥,你不去看看那户人家的情况吗?” “你跟着我到底图谋什么?” 李青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突然低头笑了一笑:“我能图什么。一早就说过,我是出来游历长见识的商人。”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把手放在陆杨腰际,慢悠悠地继续道:“只是小郑哥武功高强,人又心软,把我给救了。我家的祖训说,遇上救命恩人,是一定要以身相许的。” 话音一落,陆杨才发现,这人已经趁机把右手搂在了自己腰侧,还捏了两把。 他活了这么久,还是头回碰见调戏自己的登徒子,长得还这么祸国殃民,真是奇也怪哉。 一时,他耳根莫名有些薄红,也不晓得怎么应对,便把剑一收,后退了三大步,飞身去看那户人家的情况了。 在他身后,李青自然笑着跟上,目光中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陆杨去的正巧,那采花大盗还没进行到很关键的一步。 他松了口气,提剑上去就是揍,把对李青和风禅的怨气全发泄出去,一边打还一边念叨。 “我让你见钱眼开,让你支使我偷人家门派宝贝!” 采花大盗被打掉三颗牙。 “我让你普通商人,让你乱摸人腰!” 采花大盗腿被打断一条。 “泡毒池,捡弟子,你捡那么多弟子,也不想想老子养不养得过来!你跑没影了逍遥去了,知不知道姓沈的都他妈累成怨妇了!” 采花大盗已经不成人样了。 屋内床上的良家妇女被李青一件外袍扔过去,勉强裹全了身子,见此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畏畏缩缩地躲在衣服里,一边抹泪,一边用可怜兮兮的目光打量看起来像好人的李青。 李青笑着回她一句:“没事儿,他就这样,习惯就好。” 动静引来了三个巡逻队,正看到屋内一个黑衣人暴揍另一个黑衣人,旁边还有一俊美的白衣公子,只穿了件中衣,坐在床边,跟一位妇女一同嗑瓜子唠家常。 好巧不巧,这三队人马中,正巧有一队由九刀门门主晚秋带队。晚门主生来记性好,依旧认得这位病患镖师,才刚能下地,就迫不及待地出门要行侠仗义,她感动得上前抓住陆杨的手,不由分说地往他怀里又塞了两瓶伤药,以示鼓励。 第二日,镖师郑大乾与商人李青的嘉奖公告便贴满了大街小巷,晚门主用尽了她毕生所学之文化素养,编撰了好一通,把二位的侠义精神标榜得人人赞颂。 受了人家两回的伤药,任是陆杨这样不要脸皮的,也没法忍心去人家库房里寻白玉莲,只得跟风禅商量,再缓几日,等他伤势大体痊愈了,再去。 见陆杨佯装咳血之后,风禅头回这般像个人,赶忙同意了。 林桥拿着四九递来的传单,扫了两眼后,无奈地搅了搅碗中的药,欲言又止半天,终道:“郑少侠,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作为一个大夫,她只能这样劝,对方听进去多少,她管不了。 陆杨躺在床上,僵硬地接过她手中的药碗。他昨夜跑人门窗边吹安神香时,特意避开了林桥的屋子,两人同属对药物敏感的派系,有些红袖谷会传授的东西,万丈峰也是一样的,只是区别在用量大小,以及后遗症之分。 林桥看着他这幅神情,叹了口气:“你应当也尝得出来这药的方子,若有什么要改的,就跟我说。” 陆杨点头。 过了一会儿,林桥踌躇了半天,实在忍不住,看了看屋内没有其他人员,便好奇地问:“原来万丈峰还另教武功?我先前看你配着剑,还以为是装饰。” 陆杨道:“我师父有他自己的想法,在万丈峰史上也算离经叛道了。” 林桥眼睁睁看着他一口闷完了那碗堪称“人间极苦”的药,表情依旧淡然,不禁在心中默默佩服,嘴上道:“师父从不教我武功。我还挺羡慕你和四九的,都会使剑,我就不行了,除了这点照顾人的手艺,什么也不会。” 陆杨笑了笑:“你们红袖谷已是当世医术最佳之地,有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技能,何须其他?” 他干脆坐直了身子,毫不避讳地向她展示了自己上半身的各类伤疤,以及小腹上那至今没有痊愈的伤口,又道:“你看我这一身的伤,就算会些武功,也没有保全自身的能力。其实,我倒是很羡慕你。” 几句话挑明了彼此的身份,敞开天窗说亮话,如此坦诚,就好像是平常的友好宗门师兄弟交流,还是陆杨到这世上的头一回。 其实,他前些时候第一次见到林桥,就觉得这人慈眉善目,作为女子未必容貌绝丽,却十分顺眼,天生一副菩萨面相,知晓了他真实身份,也没有趁机除害,简直也有一副菩萨心肠。 这样的人,实在少见。陆杨想了又想,若是能洗白了万丈峰后,把林桥介绍给自己那二师弟,该是如何般配的神仙眷侣。 想到这里,陆杨心头起意,便顺口说了出去:“林姑娘有意中人吗?” 这话一抛,直接将面前这位面慈心软的小大夫闹红了脸,她低垂下眼,支支吾吾半天,憋出来一句仿佛蚊子哼哼的话:“有。我此番出谷,便是为了寻回心上人。郑少侠,目光要往对的地方看,你终是能找到更合心意之人的。” 陆杨突然也觉得,自己那话有些容易使人想偏,左右言多必失,沈云开自有他的合心伴侣,自己何必乱替人琢磨终身大事,遂笑了笑,就当这话是胡乱讲的,跟林桥探讨了一番医学方面的知识。 结果第二日,来给佯装伤势加重、卧病在床的他送药之人,就变成了近日在百乐城中风头正盛的李青李大商人。 陆杨想着林大夫必定是误会了什么,就连今早四九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猜测,林姑娘更是一见他就跑,连句闲话也不多说了。 他叹了口气,一边坚强地自己给自己换药,一边对李青道:“若见着林公子,替我说句抱歉,我们昨日大概是有些误会,还望他不要多心。” 李青这几日也奇怪,莫名和她们两个女扮男装的人士聊得很开,三人的关系拉得比他还要近,若不是李青总对自己讲一些混账话,他几乎都要怀疑,李青是看上他们两个了。 他目光一直停在陆杨露出的上半身,眼神坦坦荡荡,一点也不像个正偷窥的登徒子。 他一开口,便直击重点:“小郑哥,你真瞧上了林桥不成?” 陆杨无奈地把手上正忙活的事一放,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我觊觎林大夫?我配吗。” “配。”李青把目光挪了回来,从怀里掏了一瓶长相奇怪的药粉,往碗里洒了些,又原形毕露了:“小郑哥在我心里,配得起世上所有的人,倒是我不配你了。” 陆杨上下扫了一遍李青,这样一位整日衣着光鲜,面貌也光鲜不已的贵公子,又是家里做什么生意的,想必家大业大,才是配得起世上所有人的家伙吧。 他不免又把自己的家世跟人家比了比,越比越窝心。 他那日说羡慕林桥是红袖谷的人,不是空羡慕。虽说他知晓自己肩上担的那份责任是他自愿的,没人逼他,但也不免和旁人比较,一比,就是血淋淋惨兮兮的,一道道疤,横在他的心坎里。 这李青又发疯地乱讲胡话,陆杨权当听不见,把药碗一接,照例一口饮尽,药触及舌尖,他心下一惊。
第12章 把脉 今日这药,怎么比昨日的适口一些。 他疑惑地望着李青,对方迎着他的目光,轻轻笑了一下,也不掩饰地,大大方方道:“若早轮到我给你送药,小郑哥就不必故作坚强了。我添了些堂花粉,虽无法彻底调和口味,但也是个缓解,我不懂多少医术,只晓得这个是无害的,小郑哥,不要怨我。” 李青这番话说到头了,陆杨还能苛责他什么?堂花粉有市无价,那么稀罕的一件东西,非得是去深山老林的悬崖边上才有得摘,是以一瓶卖的比金子都贵,陆杨这穷得恨不得当被褥的人,哪里尝过这个。 他把空药碗一递,对方又乖巧地一接,眼巴巴地瞅着陆杨,言行举止仿佛是在伺候贵人。 陆杨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道:“多谢李公子。” 李青看起来很是开心,低声笑了两下,抬起头又温柔眷念地看着他:“这算什么,等你跟了我,荣华富......” 陆杨立刻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佯装早已入睡。 扳指里,风禅的嘲笑声几乎掀翻屋顶:“小木头,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 本以为李青会想以往那样见好就收,收拾收拾碗筷挪出去。 可今日,不知怎地,他见陆杨用被子打断聊天后,也只是笑笑,起身摆弄了一番屋内陈设,又研究了一通桌边的一盆花草,再打开窗子看了看月亮,多呆了足足半个时辰,也没有要走的迹象。 陆杨闷在被子里,胸闷气短,也猜不透这位的主意。 他本就猜不出这位的身份,也不知他的武功深浅,分明看上去就是个文文弱弱的小白脸皮贵公子,可总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之感。 陆杨见多了恶人,自有一种分析人的研究在胸中,他不敢断定,李青到底是不是坏人,只能先这样耗着。 李青慢慢坐在了他的床边。 突然,一声弱弱的呼唤传来陆杨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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