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多想,只嘀嘀咕咕道,她家里也有一个哥哥叫三哥。 这时,那个妇人将她抱下了窗户,不知跟她说了什么,囚车走得很慢,他便一直看着那个窗口,直到走过那个酒楼,她都没有再出现在那个窗口。 他当时心里有些失望,以为已是人生最后一刻了,还想多看看这世界美好的事物。 她的父亲兄长们定然都不在家里,姐姐们也有自己的事,只有她还小,能让人随意掌控,对着他昙花一现也是正常的。 安慰自己,心里的失望马上就会消散,以一种干净而可怕的方式。 当他将头转开的时候,他又在风里听到了小姑娘脆软的声音,带着哭腔。 “啊……啊,三哥哥,奶娘说你要被砍头了。” “啊……啊,三哥哥,奶娘说,人被砍了头,就和被我抓过的蝴蝶一样,要死了,去了天上,再也不会回来了,就像小柒的娘亲一样,再也不会回来看小柒了。” “小柒不要,娘亲已经不回来了,三哥哥你不要离开小柒啊。” “小柒那么喜欢三哥哥,不要三哥哥你被砍头,不要三哥哥去天上。” “三哥哥,你不要走,你等等小柒啊,啊……啊,三哥哥。” 时迁顺着哭声往后看,一个才四五岁的小姑娘,不知道怎么跑出酒楼的,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钻过人群,跑到了囚车旁,被囚车旁的守卫挡住了,但还是跟在后面跑,小小的身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自己飞奔。 一身鹅黄的小裙子,配上圆圆白白的小脸,像个小太阳。 只是一脸鼻涕眼泪,小脸哭得皱巴巴,伤心极了,看不出清楚五官,还不时朝前伸出小手。 她越过自己麻木动容的家人,来到自己的囚车旁,一边跑一边哭。 一旁看戏的人,见是这么小的姑娘在追车,纷纷给她让了道。 甚至被激发了同情心,没有再朝缓慢行走的囚车扔东西,连囚车旁的守卫都没赶她。 也许,他们以为,小姑娘是他的妹妹吧。 因为年纪小,逃过一劫,所以来送他的哥哥们一程。 他们似乎都被这兄妹情深的场面感动了,沉默了,束缚了自己的行为……又或是想看一场戏。 时迁心里的情感,先是惊喜开心,再是担忧,那个妇人去哪里了,怎么能让这么小的她一个人跑出来,若是遇到人贩子坏人怎么办。 她朝自己伸出小手。 自己拉住她的小手。 “三哥哥,你不要走,你快出来吧,这个车好脏啊,你说过要爱干净的。” 囚车旁的守卫看了他们一眼,后退一步,拉了拉马车的缰绳,囚车的速度更慢了,没有人反对,他们都静静地看着这个漂亮极了的小姑娘。 他们时府,曾经多么辉煌啊,门口常常宾客如云。 可是如今,他们破败了,很多曾经的亲朋好友竟然最后一程都不敢来送送他们。 也好,反正他们时府一脉,都死绝了,事后,也不会有人在意。 只是,他们一家人都没想到,竟然会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哭得悲惨凄切,来送他们最后一程,满腔热泪真诚地烫人心怀。 天下人都以为他们一家是社会的渣子蛀虫。 可还是有人知道不是的。 苍天有眼,不然也不会派来那个小姑娘,也许有朝一日能够沉冤得雪。 时迁安抚哭得很伤心的小姑娘:“小柒乖,不哭了,你的乳娘呢。” 石小柒被转移了注意力:“乳娘净手去了。” 原来那个婆子上厕所去了,难怪她一个小娃娃自己跑了出来,估计人们都忙着看他们一家被砍头了,没有人注意到她,那些跟着她的丫鬟也都该打发出去了。 “小柒乖,你还找得到刚才出来的地方不,能不能一个人回去。” “我不回去,我要三哥哥跟我一起回去,我才回去。” “小柒要听话,三哥哥……” 时迁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婆子粗大的嗓门儿就传来了,像是一口大锣,只要用力,就能盖过身边所有的声音:“诶呦,我的小祖宗诶,你怎么又乱跑。” “我不过是去出个恭,一眨眼,你又不见了。” “你要是出事了,我可怎么办,你可是我下辈子的依靠啊。” “那几个死丫头,怎么看得你,回去看我不扒了她们的皮。” 妇人一把抱起了小姑娘,小姑娘不想松手,可是力气太小了。 她只能用另一只小手,从斜跨背着的小包里,抓了一把果子蜜饯果子给他。 他知道,那只小包装着她平时最珍爱的东西,轻易不给人的。 她被人抱走之后,囚车快了起来,渐渐的,她的身影声音,全都消失了,可是手里的蜜饯果子,还带着那只小手的温度。 在牢里待了那么久,时迁的手沾满了血污,可是他不在意。 他把那些蜜饯果子都塞进了嘴里。 很甜。 如今的时迁,再想起那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依旧觉得那些蜜饯果子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甜的蜜饯果子。 若是他是个正常的男人。 再次遇到那个长大了的小姑娘。 他一定会用他的生命,给她幸福,让她永远做那个快乐无忧的石小柒。 可惜他不是。 他曾经如家人小妹一般疼爱着的小姑娘也要经历人生的不容易了。 想到这里,时迁起身,去自己的卧室里拿了宫里配得最好的药膏,静悄悄地走在夜色中,朝着石小柒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没有人,也不会有人发现。 他的身手,在这个府邸里,除了他自己的人,不可能会有人发现。 想起记忆里的那个小姑娘,那把甜甜的蜜饯果子,他便想要亲自拿着药来看看她。 石柒住的西院只有走廊上晕黄的灯光没有熄,旁边的厢房耳房里传来或轻或重的呼吸声,而她的屋子里,呼吸声轻轻的,竟有三个女孩子的呼吸声。 时迁悄无声息地进了屋子。 小草就睡在石柒床榻旁的软榻上。 她们的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叫采雪的丫头坐在床边就睡着了,靠着软塌,手里还拿着扇子。 这么冷的天,应该是红肿的手掌引起了发烧,拗不过她非要用扇子扇风。 时迁想了想,还是点了小草和采雪的穴道,免得她们醒过来又是一阵折腾。 石小柒睡得很沉,时迁就在她枕边坐下,手里拿着药膏,静静地看着她,犹豫是将药膏放下就走了,还是给她把药上了。 房间的灯光很暗。 他的眼睛习惯了黑暗,借着走廊上投射进来微弱的光,他看着小姑娘的面容。 她的脸颊因睡得熟而泛着淡淡的红晕,呼吸有些快,似乎在变重。 是做噩梦了吗。 时迁伸出修长的手指抚上小姑娘滑嫩的脸颊,热热的,一直烫到人的心里去。 小时候他常常抱在怀里的小姑娘,已经长得这么大了,真是漂亮啊,即使骄纵任性,可也让人喜欢得紧,真是舍不得她变成别人的枕边人,受了欺负委屈,可怎么办。 可是,他清醒理智地明白,她最好的归宿一定不是自己。 她值得一生幸福。 以后还能这样近地看着她吗,这个世上,唯一一个还与他的过去有着亲密联系的人。 时迁看得有些入迷,轻轻抚摸着她的眉毛,眼睫,琼鼻,小嘴,圆润分明的轮廓,白嫩的小耳朵,修长的脖颈,搭在被子上的红肿的小手。 时间真是神奇,把那么娇小天真的娃娃,变成了这样一个美丽诱人的女孩。 拿起她的小手,把清凉的药膏涂抹上去,轻柔仔细。 他曾经伺候过不少人,只要他愿意,能让对方舒适到极致。 睡梦中的石柒自然不知道,只是觉得火辣辣的手很舒服,忍不住舒展开来。 她的呼吸越来越重,时迁以为,她的梦还没有结束。
第26章 一个吻 一个吻 然而,当他仔仔细细地涂完药,盖上药瓶子,将药瓶子放到她枕边,抬起头看她的时候,发现她清亮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张开来了。 目光紧紧地黏在他的身上。 他静静地坐着,目光没有逃避地落在她身上,并没有白日的沉肃冷重。 石柒并没有完全醒过来,也不是梦游,而是被身体里的某种东西支配着睁开了眼睛。 因为时迁之前点了她穴道的原因,她饭也没吃到多少,吃了药,抗不过睡意就睡着了,没有在意她重生后清醒地第一次带着空空的肚子入睡。 此时,时迁看着她发亮的眼睛,觉得纯粹地像是某种动物。 他在等着她的反应。 他好奇她还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事实证明,他完全不可能预料到她的反应,甚至被她的反应惊住了。 石柒在夜里都亮晶晶的眸子盯着坐在她床边的人看了看,眨了眨眼睛,一下子直直翘了起来。 她靠近时迁,甚至伸出刚刚抹了药膏的手抱住他,借以稳住自己的身子,开始在他的身上闻来闻去,小脑袋蹭着时迁精瘦的胸膛,经过脖子,一路到了脸颊。 温热甚至滚烫的脸颊,碰到了夜色里冷润的皮肤,有些迷恋地磨了磨。 她呼吸越发重了,甚至开始用唇瓣探索起他的脸颊来,急切地。 微微张开的唇瓣,在冷润的脸颊上游走,仿佛在寻找什么。 而时迁没有任何动作。 他此时对眼前小姑娘的动作根本没有设防。 难得困惑迟钝的大脑任由对方对他为所欲为。 他居然一点都不想排斥。 这是第一次有人靠他如此之近。 呼吸间吐出的热气胶着在一起,仿佛不再是寻常的呼吸了,而是一种动听的怪音。 他恍惚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情感也许发生变化了。 有些不对劲。 似乎没有儿时的单纯纯粹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了。 她对自己借酒撒娇的时候吗。 小姑娘的唇瓣停在他的唇边,蹭了蹭,伸出舌头舔了舔,似是觉得不够,便张嘴吮吸了起来,寂静的夜里,啜嘬的水声一点不落地传进了在时迁耳朵里。 昏暗的脑海里闪过一道光。 沉沉的天幕被撕破了。 狂风暴雨随之而来,整个胸腔都沸腾起来,一股难言的酥麻随着血液传遍四肢百骸。 这种奇妙的感觉,他从未有过,或许年少的时候曾有过相似的,但是十多年过去,他已经忘了那种感觉。 如今的这种感觉,与年少时的某些冲动相比,似乎相似,又似乎不同,他说不清楚。 但是这种感觉,在他的身体里流窜,带给他恐慌和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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