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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泠难以置信，“你当真要杀我？” 就在他心如死灰之时，停留在他胸前的利刃猛得改变了方向。 君泠双眸微愣，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手中加大力度，欲阻止阿缘接下来的动作。 可惜，他止住了手中的刀，却控制不了对方的身体。 阿缘用力往前一凑，利刃瞬间将他贯穿。 刀刃穿过□□的触感，吓得君泠浑身冷颤，茫然地松开了双手，却始终没有收回。 鲜红的血液，浸染着刀，一点点在阿缘的胸膛散开。 “阿缘……”君泠声音颤抖，随即驱使灵力，试图为他疗伤，“你到底在做什么？” 然而，一切于事无补，逝去的生命仅仅只是多留了片刻。 阿缘嘴角弯起淡淡弧度，露出此生第一个微笑。 刀从他的手中脱落，他整个身体向前一倾，双膝重重地跪在地上。 君泠下意识地跟着蹲下，用并不健壮的身躯支撑住了他。 搭垂在君泠肩膀上的妖，气息渐渐衰弱。 一时间，他手足无措，明明张开了唇，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君泠心底满是质问，可却半句也问不出来。 “你让我该怎么办？” 不应救他，却试图救他。 想要救他，却救不了他。 君泠的整颗心充满了各种矛盾的情绪。 “抱歉，都是…我的错。” 许久后，阿缘方微弱地吐出了第一句话，亦是最后一句话。 随着话音消散，他缓缓地阖上双眸。 霎那间，整个幻境如玻璃般破碎开来，之前所有的画面成了千万块碎渣，最终消散，不复存在。 莫子泠睁开眼后，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是跪在榻前，忧心忡忡的晏梧。 他愣了片刻神，待看清眼前的人，方忆起前事，缓缓从幻境中醒来。 可纵使知道那只是一场幻境，他的心口却依旧隐隐作痛。 努力忽略那股异样，莫子泠逞强一笑，“对不起啊，好像给你惹麻烦了。” 晏梧起身，扶着莫子泠坐起来，屈指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瞎想什么，与你无关。” “能走吗？”晏梧玩笑道，“需要抱吗？” 莫子泠瞬间精神了许多，挪着双腿，站了起来。 起身的一瞬，他才发现屋子里并不只有他们俩。 莫子泠望见如松柏一般，端正坐在不远处的九越，下意识唤了一声，“九越。” 直到这刻，从进了屋子，便坐下饮茶的九越，才分出了几道目光给他。 九越为人淡漠，虽执着于「诛妖」幻境，却并不关心入幻境者。 他本只是来送走这位深不可测的麻烦，却万万没想到，竟又遇到一件令他在意的事。 九越瞧见莫子泠腰间的挂饰后，端着茶杯的几根手指，不自觉地圈紧。 他望向晏梧，“我有一困惑，你们从何寻得的璃鲛珠？” “据我所知，世上仅存一颗。” 九越不动声色地瞧了莫子泠一眼，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 莫子泠捧起腰间的璃鲛珠，这才想起，前些日子晏梧送给他的这颗珠子，正是和幻境中所见到的一模一样。 他亦困惑地望向晏梧，见他脸露不悦，思及九越与君泠的关系，恐生麻烦，便连忙解释。 “世人没见过，并不代表不存在。” 九越抬眼瞧了下莫子泠，视线缓缓转向晏梧，似非要他给个答案。 瞧见莫子泠一心护着自己的样子，晏梧心底着实高兴，不禁低笑一声，性子耐心了许多。 他道：“故人所赠。” “是吗？” 九越垂眸，轻置茶盏于桌上，不知相信与否，好在并未阻拦他们离开。 通过法阵离开幻影楼的一瞬，莫子泠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伸手就要解下璃鲛珠，却被晏梧半途给拦住了。 “这样的珍宝，挂在外面也太张扬了。” “今天来个九越，改天指不定还得来几个八越，七越……”莫子泠解释道。 晏梧眉头微蹙，“你是觉得我护不住？” 瞧着他面上冷了几分，莫子泠只觉得一个“危”字，离他越来越近。 他当即松开挂着璃鲛珠的银链，抬起张着的手。 “我错了。” “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啦。” 莫子泠灿烂笑着，整个人明朗得犹如春日的阳光，而不炽灼。 眸底深深映着这人的笑，晏梧眼尾不禁上扬，道出浓浓无奈与纵容。 “你呀。” 他的手指轻抚了一下璃鲛珠，眼底隐隐划过异样的情绪。 “好生戴着，别怕那些有的没的。” 莫子泠当即举起手，信誓旦旦道：“保证人在珠在。” “人亡珠也一定在！”他又补道。 闻言，晏梧微微皱起眉。 “别瞎说，一颗珠子而已，比不得你。” 莫子泠心中一暖，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 “那若是丢了，你不会怪我？” “怪，就罚你在寻到另一颗之前，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 晏梧言语中明明满是嬉笑之意，可是却让他莫名有种错乱的感觉。 就好像无论自己做了什么，这魔也不会怪他似的。 * 夕阳收起最后一缕余光，整片天空骤然间刷上了墨色。 一弯弦月高高悬挂于天际，散出淡淡清光。 不多时，一盏盏颜色各异的天灯缓缓飘起，燃着明亮的焰火，照亮冰冷的世界。 它们随着冬日的寒风，摇摇晃晃飞往高处，如万千各色的星辰，闪烁璀璨的光芒，驱散夜空中无尽的黑暗。 高耸的楼阁之上，晏梧手中提着一盏孔明灯，两指合拢，虔诚地轻触着，在它的外部绘出了一个栩栩如生的狼纹。 “来，一同拿着。” 他笑着，将手中的灯递向莫子泠。 “妖界自古有一传言，岁朝节这日，倘若以灵点灯祈愿，所许之事必能实现。” “子泠，你要来试试吗？”晏梧问道。 实打实的迷信，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莫子泠虽是不信，可看着晏梧满是诚挚的目光，心中竟微微有些动摇。 死而复生这种事都能发生，指不定真能成事？ 他接过孔明灯，“可是我不会用灵力。” “你只管许愿，有我呢。” “对了。”晏梧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补道，“愿望可不能说出来，否则就不作数了。” 莫子泠看了眼晏梧，随后想着，若真能助他早日回家，他以后一定每年都放一盏孔明灯。 可当他的视线再一次落在那个生动的白狼纹上，心绪竟忽然乱了几分。 “许好了吗？”稍等片刻后，晏梧出声问。 仓促之下，莫子泠眸光微晃，随心许下两个愿望。 保佑我早日回家。 保佑晏梧得以圆满结局。 “好了。” 随着晏梧的指尖触碰尚未点燃的孔明灯，灯内瞬间跳起一簇活跃的红色火焰。 明亮的火光顿时笼罩在二人之间，温暖的热度不经意漫上他们的之间。 晏梧眉目含笑，专注地望着身旁的人，心中默默许下自己的心愿。 “松手吧。” 空旷的屋檐之上，他们共同放飞一盏明灯，许下的愿望，殊途同归。 仰望着放飞的灯，飞向高空，融入千万盏明灯之中，思及晏梧对自己的善待，莫子泠心中的期待逐渐增加。 无论如何，归期不远了吧。 “想什么呢？” 问话的同时，晏梧随意坐在了屋檐之上。 莫子泠回过神来，低头俯视着斜坐在身旁的人。 千万盏明灯之下，纵使晏梧唤了一张脸，他却好似依稀能瞧见另一张笑意充沛的脸庞。 不正经，却能荡人心扉。 莫子泠开怀笑，大声道：“想着，你我的愿望，一定能成真。” 这话似说到了晏梧的心尖上，引得他毫不收敛地一阵大笑。 “那便接你吉言，祝你我均能遂愿。” “今日高兴，你有什么想问的，直说就是。”晏梧忽又道。 莫子泠晃神片刻。 他居然注意到了？ 莫子泠蹲在了晏梧身旁，“你怎么知道？” 晏梧轻笑一声，“我又不傻，白日里你瞧了那颗破珠子多少眼。” “每瞧一次，眉头就皱一下，真当我瞎？” “晏梧……”莫子泠欲言又止，“这颗璃鲛珠是君泠的吗？” 他本以为不会那么容易得到回答，却不想晏梧格外干脆。 “是。” “那怎么到了你手中？”莫子泠声音放低，“他不是送给了阿缘？你认识阿缘？” “嗯。”晏梧直言道，“就是从他身上拿的。” 额外的未知剧情再次朝着莫子泠奔来。 他迫不及待问出心中纠结已久的问题。 “他真的背叛了君泠吗？”
第27章 皇陵逢二妖 晏梧沉默良久，仰头望向漫天的灯火，眼底染上深沉复杂的色彩。 他苦笑了一声，转头，望向身旁的人。 “当然没有。” 晏梧一阵感慨，“造化弄人，他啊，幸运又不幸。” 触及晏梧心底淡淡的伤感，莫子泠一时之间，为层层疑云所笼罩。 这反应未免也太奇怪了，听起来晏梧还有点羡慕人家？ 莫子泠刚张嘴，想要继续询问，却被晏梧立即打断。 “不要再问了。” “你只需要知道，君泠没被背叛。” “一切与阿缘无关。” 晏梧虚揽过莫子泠的肩膀，只觉着手臂稍稍用力，便能将臂下薄弱的身子折倒。 他眸色稍淡，拢了拢莫子泠肩上的披风，收回手，抬头望向高空的美景。 “这大好的日子，别再想这些令人难受的事了。” 莫子泠心中虽是有些放不下，终是止住了接下来的话。 毕竟从一开始，他最在意的事只是阿缘是否背叛一事。 莫子泠仰头看向布满灯火的天空，星辰般的万千灯火映入眼帘，沉闷了一天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幻境相识一场，他终是不愿相信那盛传的背叛。 好在，一切并非真相。 至于真相究竟如何，终是无须他来执着。 * 次日，冬日的暖阳裹在人的身上，散去阵阵冷意。 踏上熟悉的道路，莫子泠心底有些惴惴不安。 “我们这是要去哪？” 晏梧道：“妖族皇陵。” 不久后，仰望着面前这座巍峨辉煌的皇陵，莫子泠只觉得自己小如蝼蚁。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又一次来到它的面前，甚至还跟着晏梧轻而易举地再度越过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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