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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他而言，只剩下屠杀与死亡。 而最近的生灵自然首当其冲。 攀上这几只魔脖颈的几道魔气，似得了指令，越收越紧。 没一会，数几个头颅，掉落而下，如球一般，滚动了许久。 花樾第一时间强行接走了晓月，护着她，看情况行动。 另一边，九越平静地俯视着地面上的一切，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若水则是毫不在乎情面，敞开直言道，“本就是他们魔界的事，我们撤吧。他们内部就是死光了，也同我们没关系。” 很明显，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意识。 现在下场，便是徒增伤亡。 哪怕集他们所有人的力量，也根本难与晏梧相抗。 可若再等下去，晏梧的目标定然会转移。 莫子泠没心思搭理他们，目光紧紧跟着晏梧，一道又一道血光目入他的眼帘。 他漆黑的双眸中，那个移动的身影半刻也不停歇，就如一个毫无情感的杀戮工具，只知道除去眼前一切碍眼的生命。 今日倘若铸下此等大错，他怕是再无翻身的可能。 “晏梧。” 凄声哀嚎之中，一个如铃声一般，空灵清脆的声音直击晏梧心中。 他杀向一只魔的手顿了顿，混沌的双眸肉眼不可察的微微一动。 “公子，你莫要出声。”阿扎忧心低声提醒，“你若是出了事，主上会疯的。” 莫子泠却并未停下。 “你过来，到我这。” 声音再次响起，晏梧歪了歪头，木然地转了个身，朝莫子泠望去。 雾霾霾的天空之下，晏梧爬满符咒的脸上，沾染了数道血痕，披散的几缕头发黏在了脸上。 他的眸色一红一紫，若不是浑身戾气血味，该是极漂亮的。 晏梧踩着脚底湿嗒嗒的血液，无视了周遭的魔，一步一步朝着莫子泠的方向走去。 “公子……” 发现晏梧目标到莫子泠身上，阿扎整只魔惊心胆颤。 他如豁出去一般，大吼道：“主上，你醒醒，可不能伤公子。” “晏梧，快过来。”莫子泠忍着哭意，笑道，“快点。” 晏梧双眸盯着莫子泠，似根本没听见外界半点声音，径直越过了阿扎。 那一刻，阿扎甚至有了想死的心。 晏梧如块没有灵魂的木头一般，伫立在了莫子泠面前，一动也不动，不吭也不响，着实震惊了一波仙妖魔。 莫子泠面色惨白，配上纤瘦的身躯，显得弱不经风。 他故作惊恐，“我害怕，你在这陪陪我吧。” 晏梧僵着脸，抬起了手。 就在他们都以为莫子泠命不久矣时，那只手轻触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缠绕在莫子泠脖子上的魔气，瞬间被晏梧抹掉了。 这一异常的情况，一瞬惊动了众仙妖魔。 下一刻，莫子泠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能动了。 他惊喜地望着晏梧，抬起脚就想靠近晏梧一点。 然而，由于站立过久，他的脚完全僵住，不受控制，整个人朝前就是一扑，径直扑进了一具冰冷的躯体。 这躯体的衣袍浸染着一股铁锈的血味，待莫子泠抬起头来，半张脸沾上了鲜血，双手更是黏糊糊的。 眸中骤然间涌入的血色，惊得晏梧再次失去控制，眸底狂意肆虐。 就在所有仙妖魔以为出现希望之际，晏梧猛地将莫子泠扑倒在地，掐灭了那飘渺的希望。 他半点不留情，如野兽捕食，重重地咬住了莫子泠的肩膀。 一声痛苦的喊叫响起，鲜红的血液染透了他雪白大氅。 熟悉的味道漫入他的舌尖，晏梧松开牙齿，不知轻重地吮吸了起来。 怀中人随之微微颤栗。 “晏梧……” 一个低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微怒。 晏梧眸中闪过丝丝清明，他撑起身子，一眼望见了莫子泠肩膀上的那片血红。 整双眸子瞬间怒意翻滚，盖去了微弱的清明，涌出了更为凶狠的杀意。 就在他即将濒临失控的界限，一双手环住了他的后背，轻轻上下拍着。 “没事了，待会就好了。” 轻盈飘渺的声音萦绕在他耳畔。 他识不清那是什么意思，只觉得灵魂极其安稳，缠绕在心中的恨意杀意，骤然间少了许多。 晏梧不再有进一步动作，可一旁看着的仙妖魔却依旧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自己招惹了祸患。 于是，帝都城内城外陷入了一片死寂。 唯有空气中尚未消散的血气，告示着他们，刚刚发生了一场可怕的屠杀。 “什么情况？大家还活着？” 一个跳脱的声音猛然响起。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红衣男子与白衣男子。 “安静。” 花樾瞧着多年来，依旧冒冒失失的弟弟，忍不住出声制止，并朝着他身侧的陌上桦行了个礼。 陌上桦颔首示意，一双不染半点情丝的银色眸子，朝晏梧所在方向望了去。 感觉到有所威胁，晏梧虽是意识几乎全部丧失，依旧很能地警惕了起来。 他猛地起身，将莫子泠护在身后，目露凶光地盯着陌上桦，空洞的双眸再次涌起奔腾的杀戮之意。 陌上桦面不改色，嘴唇微动，衣袖轻轻一挥，一道白光直直朝晏梧砸去。 脑子中仅存杀戮的晏梧，面对攻击，极其兴奋，抬手就空手接了过去。 却不料，那白光尚未触及他，便散做万千光点，将他包裹住，使其陷入深深沉睡。 莫子泠不知所措地接住朝自己倒来的身躯，一颗心疯狂跳动着。 他的指尖才触及那具冰冷的身躯，白色的光点顺势转移到了他身上。 莫子泠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觉得有股力量撕扯着自己的灵魂，将其拽入一个无尽的漩涡，逼迫他闭上双眸。 坠地的那一刻，他紧紧拥住了怀中的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要死了吗？ 和晏梧死在一起，也算是个好结局了。 “神帝大人，你这沉沦阵有问题啊。”花棉毫无顾忌地扯着陌上桦的银发，“怎么将无辜之人也牵扯了进去。” “晏梧出不来就算了，少个祸害。”花棉抱着臂，“无辜之人要是出不来，你的罪过就大了。” 陌上桦面色淡淡，似毫无波动，却落到了莫子泠身旁。 他闭上眼后，白色的神力，顺着他的指尖，涌向倒在地上的躯体。 在看到某些画面后，陌上桦猛地睁开双眸。 “哟，看到什么了？这么激动？”花棉凑了上来。 陌上桦却并未多说，反蹲下，伸手点在了莫子泠额间。 须臾，他说出了一句令花棉匪夷所思的话。 “他的躯体里，有一缕晗泠的魂魄。” 晗泠是谁，在场的没几个人知道。 可陌上桦下一句话，则是掀起了一阵大浪。 “晏梧撕了自己一半魂魄，补了他大半魂魄。”
第34章 遇红衣少年 传言，仙界初始，草木不生。 直至某位仙君飞升，仙界霞光万丈，百花齐放。 该仙君名唤晗泠，性格冰冷孤僻，百年足不出户。 可以说，除了飞升那日，几乎没有仙见过他。 于是，关于这位仙君的猜测变得五花八门。 有人说其相貌丑陋，又有人道其天人之姿。 有人叹气飞升凄惨，又有人羡其机缘极佳。 如是云云数不胜数。 仙界西北角，偏僻冷清的仙草园内，草木繁盛，花团锦簇，立着一座矮小简单的茅草屋。 一袭白衣照例巡查一遍灵草灵花，缓缓走向一棵树冠繁茂的百年梧桐树。 青年的墨发，尽数为一根梧桐木簪束起，明明骨瘦形销，却正气凛然，不容冒犯。 他静静坐于梧桐树下的一处圆形石凳，纤白如玉的两指，从黑色棋盒中捻起一黑子，落于棋盘，而后又从白色棋盒中捻起一白子落下。 卷着花香的清风微微袭来，引着梧桐树梢上的绿叶奏出一曲仙乐。 “滴答滴答……” 突兀的水声参杂进来，君泠手中捻子的力度加大了几分。 他缓慢扬起头，黑眸裹着一股冬日的寒风，与卧在树梢上，眸光迷离的红衣少年四目相对。 少年脸上醉意浓浓，手中酒瓶歪来歪去，清辉似的酒水时不时倾洒而下。 他忽而打了一个颤，挪了挪身子，却不料意识模糊，踩了个空，整个人失去重心，跌落出树梢。 “怦”的一声，少年重重地砸在地上，吃疼地“啊”了一声。 他瘫倒在地面，半散的黑发打在白嫩的脸上，遮住了他大半张面容。 少年带着醉意，愣了许久方艰难地坐了起来。 黑发散开，他抬起头的一瞬，一双熠熠生辉的紫眸映入晗泠的眼帘。 见少年眸中含着几滴晶莹泪水，委屈巴巴地盯着自己，白衣青年却依旧面不改色。 一根枯树枝“咻”地一声，飞窜到少年面前，再进一点，便能穿过他的头颅。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百草园。” 冰冷的杀意使少年清醒了许多。 他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晗泠行了一个礼。 “仙君大人，我家里人管的严，就偷偷来您这避避难。” “求您可怜可怜我，饶我一次吧。”少年拱手，可怜兮兮地拜了好几拜。 晗泠审视着面前这位，不过十七八岁样貌的少年。 瞧他修为不高，似是无害，身上的气势微微收拢。 不过是个孩子，自然没有同他计较的必要。 “你走吧，下不为例。” 本是网开一面，却不料少年反得寸进尺。 他竟径直小跑着，凑到了晗泠面前，戴着枚紫色法戒的手，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袖。 “仙君，你可不可以让我在这躲一躲。”少年扯了扯他的衣袖，“求您了，我实在不想回去。” 晗泠毫不动容，无情地一把抽出自己的衣袖，他身形看起来瘦弱，手上的劲却极大。 少年顺势而为，倒在了晗泠身上，一把紧紧抱住了他。 一股浓郁的酒香味瞬间将晗泠包裹住。 “仙君，我保证会乖乖呆着，绝不给您惹事。”少年一时竟有了哭腔。 甚少与人打交道，对于黏在自己身上的小孩，晗泠着实有些头疼。 他控制力度，试图扒开少年，“不行，快离开。” “仙君……” 少年难过地抽泣呜咽着，如只漂泊无依的小兽，紧紧抱住唯一的依靠。 晗泠只觉得自己的前襟有些湿意。 他整个身子僵住了，憋了半天，蹦出了一个字。 “好。” 少年瞬间晴转多云，抬起脸来，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半点瞧不出方才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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