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二楼,他就听到楼上隐隐地有小女孩的哭声,等走到家门口,发现门没有关,微微敞开着一条细缝,小女孩抽噎的哭声更响了,偶尔还能领到皮带抽在皮肉伤响亮的击打声。 裴沨很漠然地将门推开,看到裴诺诺正坐在他卧室门口,抱着膝盖哭得满面泪痕。 她从被眼泪模糊的视线里隐约看到了裴沨在门口的身影,爬起来光着脚就往他身边跑,一下子扑到裴沨怀里,伸着胳膊抱住他的腰。 裴沨用拇指给她揩了揩眼泪。 旁边屋里的女人在嚎啕大哭,裴沨刚想带着裴诺诺回卧室,那个男人拎着皮带满身戾气地出来了,猛地一下摔上房门,把女人心惊肉跳的哭声关在了门内,门摔上的一瞬间裴诺诺跟着抖了抖。 裴念忠看着吓得惊慌失措直往裴沨身后躲的裴诺诺冷笑了一声,也没管他们,自己去厨房柜子里开了瓶老白干,拿出酒盅和一碟花生米坐到电视旁边。 裴沨拉着裴诺诺的手腕,正想带她回卧室,路过裴念忠身边,猝不及防被甩了一皮带,抽到了脖子上,啪得一声闷响,立时红肿起来,裴诺诺呜咽了一下,差点哭出声,自己抬手捂住了嘴巴,眼泪顺着手指缝隙流进了嘴里。 裴沨喉结滚动了一下,缓缓地松开了垂在身侧原本紧握的拳头,弯腰把裴诺诺抱起来进了房间。 等关上了房门他才感觉到脖子上火辣辣地疼,裴诺诺用没有血色的瘦白小手去捂他的伤,被裴沨侧头躲开。 裴沨从校服外套里拿出那两个田字本递给她,正想把衣服扔到旁边椅子上,忽然摸到兜里好像还有别的东西,迟疑地拿出来一看。 原来是两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塞进来的水果糖,塑料糖纸在屋里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光。
第10章 小黄鸭她哥 没过多久外面又开始吵,裴沨随手把那两块糖丢给裴诺诺,说:“吃完去刷牙。” 裴诺诺小声地嗯了一下,抹了把眼泪,拿着糖去书架边踮着脚尖够她那本书皮已经掉了的漫画书,然后趴到裴沨床上缩在被子里边吃糖边看。 她回家后都没来得及穿拖鞋,两只脚丫底下灰扑扑的,裴沨皱着眉看了一眼,找了双自己的袜子给她套上,袜子有点过于宽松,垂了半截晃荡着像小鸭子的脚蹼,裴沨没忍住笑了笑。 脖子上的伤疼得有点发麻,他去弄了块湿毛巾冷敷着,拉开椅子坐下开始写作业。 才写了两道题,手机就在旁边震了几声,他没管,结果没完没了催命一样响个不停,只能拿过来看,是好几条消息。 ——上次你让我跟周哥说的事儿他答应了,你要是真考虑好了,就下周三,晚上在南边那个废赛车场。 ——但我还是得劝你一句,太危险了,你现在只要再忍上一年就能走,那个小丫头你管她呢,你带上能养得起吗? ——你要是真来,我让人给你留着车。 裴沨也有些犹豫,他是缺钱,但这次的物理竞赛如果拿到第一名,也有好几千的奖金,暂时够用了,不一定非得铤而走险。 他回了消息,说要再想想。 周末留了五张卷子和十几页练习册,等差不多写完已经快到十点,外面的人打累了也吵累了,渐渐没了动静,他回头一看,发现裴诺诺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手心里还宝贝地攥着那两张糖纸。 裴沨放下笔走过去轻轻地拍了两下她的手背,裴诺诺闹起床气,不肯起来,头埋在被子里不动。 裴沨站在床边看着她,突然弯下身一把把人从被子里捞了出来,裴诺诺笑个不停,两只脚挂在半空晃来晃去地乱蹬,袜子也踢掉了。 “哥哥,我好饿。” 裴沨听她说这才感觉到自己也饿了,他中午在饭馆打工,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晚上回来也没顾得上吃饭,想了想说:“带你去外面吃吧,烧烤行不行?” 裴诺诺高兴地扑腾了两下,举起小拳头,说:“好,我们出去次饭!” 离这边小区不远有条烧烤街,夏天晚上九点以后特别热闹,裴沨一手拉着裴诺诺,一手拿着手机看下午在老师办公室拍的几个库伦扭摆装置例图,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板,羊肉串鱼豆腐和金针菇各来十串。” 裴沨下意识地抬了下头,看到许时熙背着书包手里拎着校服外套,正站在他最常去的那个烧烤摊上。 还真是冤家路窄,裴沨低头问裴诺诺:“今天换一家好不好?” 裴诺诺舔着糖纸,趿拉着小凉鞋,边走边抖抖鞋里的沙子,头也不抬地说:“好鸭。” 她一说话手上不小心一松,糖纸掉地上了,就松开裴沨的手去捡。 许时熙忽然感觉到脚边有什么东西晃过,低头一看是个小女孩,还是那个熟悉的印着小黄鸭的绿色背心,回过头又看到了熟悉的小黄鸭的哥哥,打了个招呼,笑着说:“哎,这么巧啊。” 裴沨站在原地,朝旁边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抬脚走过来,要了份烧烤套餐,然后跟许时熙一起等着。 许时熙看到裴诺诺手里捏着的糖纸,伸手摸了摸兜,还剩最后一块巧克力,蹲下|身递给裴诺诺,说:“那个脏了就不要了,咱们换一个吃。” 裴诺诺不敢要,抬头看了看裴沨,见他轻轻地点了下头,这才接过来,小声说:“谢谢哥哥。” 许时熙摸了摸她的头,在心里感叹,妹妹比哥哥可好哄多了。 因为离得近,裴沨闻到了许时熙身上混着的烟酒味,他耳朵和脸颊都泛着红,烧烤摊暖黄的灯光下一双眼睛醉蒙蒙的。 许时熙注意到了裴沨的视线,但是没有理会,跟沈昼川他们在酒吧闹了半个晚上,脑子都是懵的,觉得有点心累,已经没什么精力去应付他了。 鱼豆腐先烤好了,许时熙接过来蹲下跟裴诺诺两个人分着吃。 眼看他晕晕乎乎的,铁签子都要戳到眼睛了,裴沨往前走了一步,拉住他手腕想把人拉起来,说:“你要的东西都烤好了,回家去吃。” 许时熙蹲着把头埋在膝盖上,夜市上喧闹嘈杂,吵得他更头疼了,酒劲上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难受。 他们挡在烧烤摊前,周围人好多都在奇怪地回头看,裴沨轻轻地踢了下许时熙的小腿,看他还没动静,只能让老板把烧烤都打包好,然后让裴诺诺提着,自己把许时熙拽起来,扶到旁边没人的树底下。 不久前才下过雨,原本闷热的夏夜总算有了几分清凉,站在树荫下,透过繁茂的枝叶隐约还能看到月光。 裴沨一撒手,许时熙又蹲下了,他懒得再管,拉着裴诺诺打算找个宾馆住,今晚不回家了,但走出去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许时熙一眼,发现他还在原地蹲着。 最后还是没能狠下心把许时熙一个人放在树底下,裴沨走过去把他扶起来,正想开口问许时熙还能不能自己回家,却看到了许时熙泛红的眼眶。 许时熙尚有一丝清醒,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就自己擦了擦眼睛。 他喝得醉醺醺得站都站不直,发丝有些凌乱,几缕落在额头上,安安静静地,跟从前那种嚣张跋扈拽得哪儿都放不下他的样子完全不同,竟然显得有点儿乖。 裴沨冷眼看着他,突然觉得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报复机会,他大可以像许时熙从前对他做过的那样,找个漆黑脏乱的巷子把他扔在墙根底下狠狠地踹两脚,然后再问问他到底为什么哭。 许时熙脑子乱糟糟的,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视线被眼泪模糊了,也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那一瞬间好像回到了他当初被丢在孤儿院门口的时候,伸手想要拉住什么人,却都一个都挽留不下来。 裴沨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几乎按捺不住那股暴虐的冲动,却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小心翼翼地勾住了指尖,那只手修长白皙,冷得像瓷,指尖却泛着红。 裴诺诺蹲在旁边吃着羊肉串,手指戳地上的小土坑。 裴沨长叹了一口气,把许时熙胳膊搭到自己肩膀上,然后叫裴诺诺,“走吧,先把这个醉鬼送回家。”说完裴沨腾出手,让裴诺诺把烧烤递给他。 等走到胡同口,裴沨才发现自己有点记不清许时熙家的门牌号了,看他那样也问不出来,就伸手去摸他的兜,想找找有没有他家里人的电话。 刚翻开通讯录,沈昼川突然打进来一个电话,许时熙东倒西歪,撞得他手上一滑把电话接起来了。 沈昼川在那边说话,裴沨只能把手机递到许时熙耳边。 “熙崽,我有个事儿想问你,你老实跟我说,我怎么觉得你最近不太对劲呢,前几天还听人说看见你跟裴沨一起去找老蒋。” 许时熙抬起手肘搭在裴沨肩膀上勉强站着,隐约听出来是沈昼川的声音,没太听清说了什么事儿,就听到裴沨两个字,下意识地说:“嗯?裴沨人在哪儿?要带什么家伙堵他,想揍他很久了……” 裴沨看着他,挂了电话,松开手面无表情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第11章 幼稚 许时熙做了一晚上噩梦。 梦到拍戏吊威亚刚被拉到半空,结果威亚衣裂了。 梦到录一个悬疑类的综艺,场地在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像鬼屋一样,墙壁上嵌着几具骷髅,黝黑的洞穴里游荡着几点鬼火,回头想拉队友,结果摸到两只没有头的阿飘。 最后一个梦最吓人,梦到裴沨冷着脸把他推进了一扇铁门,然后丢过来一袋东西,火炭一样烫手。 那袋东西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手里噼啪作响,还想扔都扔不掉,他往前跑,头磕到了一堵墙上,撞醒了。 刚醒来肩膀上就被人拍了一掌,许时熙揉了下眼,适应了眼前的光线,这才看到原来是方小椿。 方小椿拿着游戏机噼里啪啦打怪,偶尔抽空推他一把,“快点起来,别睡了,都要中午了。” 许时熙还有些茫然,摸着额头感觉有点疼,问方小椿:“你刚才打我了吗?” 方小椿看神经病一样瞅他一眼,“你自己梦里撞墙,拉都拉不住,还害得我死了一局。” 许时熙刚要起身,听到方小椿的话又躺下了,裹着毛巾被咸鱼一样瘫在床上。 昨晚就像断片了一样,他知道自己喝醉了,但后来去干了什么,怎么回的家,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好像很多年都没喝这么醉了,上一次还是他刚开始拍戏的时候,当时还是个十八线小演员,被叫去酒宴作陪,有人硬灌了他几瓶酒,等他醉了以后就想把他往车上带,走到半路许时熙迷迷糊糊回过味来,把人狠狠地揍了一顿,差点就此被雪藏。 趴在旁边看着方小椿打了两局游戏,许时熙坐在床边开始穿鞋,回过头说:“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你接着打你的游戏,不用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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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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