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不自觉垂首后只得暗想对策。 “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头顶蓦然响起低沉清朗的嗓音。 抬首,眉眼如画的模样就那样闯入余安的视线。 那人弯着腰,微带暖意的狭长眼眸中清晰地印出自己少有的愣怔模样。 月华浅浅洒在他的身上和脸庞,宛如仙灵般极尽了俊美。 不知为何那忽生起的阵阵夜风,便直直地从两人之中掠过,衣袂如有了生气一般恣意飞扬。 风轻拂了俯身着狐裘锦衾的男人那从肩而垂下的如瀑银丝,也凌乱了跪坐在地的素衫男子那耳边飘散着的缕缕墨发。 再次的氤氲迷蒙又好似回到旧日,是这一如既往琢磨不透的目光。 楼台之上,清月之下,是什么在无形中悄然变化,是未曾探究的彼此还是故作玄虚的心思。 直到远处几串银铃又清脆作响,才摇散了一时的静谧凝固。 尽管四目相对间,曾犹似一眼万年。 “不过是弦断了。” 素衣男子收回目光,低眸看着手里已断的琴弦,淡漠的语气仿若并不为此事着急。 闻言,尉迟枫只是笑笑而后起身,从手中递出一根木紫色竹箫。 “可会吹箫?” “略懂一二。” 没有丝毫踌躇,余安抬手取走后轻轻磨拭箫身。 虽看似平淡无奇,是市面上常见的紫竹萧,不过凭这古朴的色泽与触感,怎得怕是也有一二十余年了。 把箫放置唇边,示意了站在一旁的杜嫣然,两人又重新开始奏唱。 箫声出奇地空灵悠远,如人声的呜咽般低转幽鸣。如若说筝声是表现了曲中“千里共婵娟”的轻悦希翼,这箫声则把“此事古难全”的凄然悲戚衬托得淋漓尽致。 都说乐器的灵性皆来着主人的脾性,那这发如雪的人又该是怎样地孤寂。 一曲落毕,终是有惊无险得下来。 又过了几场歌舞,楼台在叔侄二人莫名变得沉闷的气氛中结束了嘈杂,重新从此归于宁静。 自然,余安是没有错过那尉迟烈在席间对自己时不时投来意味深长的视线。
第二十章 姻缘劫青楼篇(五) “宋公子稍等。” 正与杜嫣然并肩而行的余安听见身后的人声顿步,转身。 “宋公子,王要召见您,还请您务必带上您的筝随奴婢前去。” “嗯……那你去吧,我先回喽!” 杜嫣然看着宫人沉吟了会后笑道,又对余安挥了挥手,打着哈欠离开。 余安则跟着这宫人不知走了多久,只知道在园间的卵石小道中七拐八拐了许久后,头顶的一轮清辉已移至中天。 最终在一处普通的庭院前停下,木门两旁高高挂着的纸灯笼晕开昏黄的烛光,照亮了门外的几阶石梯。院里更是灯火通明,不时传出几声人的言语。 “奴婢便送您至此了。” 宫人作揖后,便空留余安一人立于无边的夜色中。 回了回神,余安向前几步到门扉旁,腾出一只抱筝的手,欲轻扣,迟疑后却又收回。 微微偏头看那从庭院里伸出的桂花枝在风中不停摇曳的样子,弯了弯唇角,提着长衫信步而下。 绕到屋墙的另一面,看到的是一棵繁花开满枝头几乎要耸入云端的古树。毕竟长得这样繁茂的桂树,怕是也要百余年了。 顾盼流转间,素衫的男子把怀里的筝轻放在散落满地的黄花上,蹲下身拾起脚边一条开着桂花的断枝。那放在手掌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孩童对待心爱之物的神情。 “你若喜爱这桂花,可要我吩咐务事阁的人给你庭中植几株。” 银发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墙边,远远望着余安的眸中藏不住笑意。 “宋雪……并不喜花木,多谢摄政王好意。” 尽管这样说着,余安仍是把手中的一截断枝放进了袖口,俯身抱起地上断了弦的长筝,径直掠过笑着欲开口说些什么的银发之人,入了庭院。 迎面的浓郁桂香熏散了原本的些许困意,随而从飘落的花叶间看清了树下的石桌边,端坐着一位上了身着宫服的妇人。 似乎察觉到了来人,妇人把目光从手里竹箫移向余安。像是眼神不太好,眯了眯眼睛看了几眼,却始终张着嘴没有说出什么。 “枫儿啊,来扶扶月姨,让月姨看看这孩子。” “月姨,您就坐那儿,我带他来见您。” 余安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尉迟枫,只见他朝自己点点头,拉起自己的手腕便朝向桂树下的妇人走去。 直到走近了余安才看清这妇人的眉眼间风韵犹存的样貌,想必豆蔻年华时定是一个貌若芙蓉的女子。 “不错不错,是与那人有几分相像。” 妇人看着余安端详了一阵后便说道。 “来,孩子,让月姨看看你的筝。” 稍稍迟疑,余安将筝放在妇人面前的石桌上,便只见自称月姨的妇人将筝翻转过来,把筝尾镌刻的花纹看了又看,最后颇为肯定地点点头。 “是,错不了,这筝正是‘姽婳’,是你母亲的那把筝!” 妇人越说越激动,在尉迟枫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站起身,拍了拍余安单薄的左肩。 “可怜的孩子,真是苦了你了……也好也好,既然有枫儿在,烈儿那孩子也不会做得过分。这筝就交给月姨我吧,几日之后准保让这筝像新的一样!” “那……多谢。” “月姨,我们就先走了。您也早些歇息吧,莫要熬坏了身子。” “诶,好。” 如此,余安便和尉迟枫一齐出了这庭院。 “不好奇吗?”见素衫的人儿一路安静的样子,尉迟枫终是出声打破了宁静。 “该知道的总会知道,不知道的又何必刻意强求。” “你倒是看得开。”尉迟烈看着余安又是一声轻笑,丝毫不在意那人冷清的神色。 “若看不开,在这深宫之中怎能自处得下。” “不过,终究还是知道得好。” 两人不知又静默了多久,走到了那一处的旧廊,廊外的荷花池已是遍布了枯黄,没有丝毫昔日里潋滟的风光。 坐在石阶上,一个低头出神得瞧着地上的淡影,一个抬头遥望天上的圆月。 “月姨是我母妃情如姐妹的贴身侍女,她陪了我母妃二十余年,亦陪了我至此。幼时父皇因为母妃是被皇祖母强加的原因,自诞下我后便冷落甚至打骂母妃,那段时候一直是月姨她撑着我母妃活下去的。” 似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尉迟枫突然转头看着余安的侧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母妃她告诉我她实在受不了了,她爱上了宫里的一个乐师,叫宋箐笙。两人以一筝一箫作为信物,将彼此的名氏作为名称,则箫称作‘箐笙’,筝称为‘姽婳’,并印刻于其上。” 余安用手臂抱住双膝,下巴轻抵在膝盖上蜷缩成一团依靠在廊边的红木上,双唇轻启。 “后来呢。” “后来啊,母妃与那乐师的私情就被父皇发现了,在一次争执中父皇失手刺死了母妃。带着母妃的嘱托,月姨将那乐师送到了千里之外……” “然后那位乐师却逐渐忘记了这位为他死去的女人,甚至另在异乡娶了一个青楼女子。而几年后那青楼女子在生产时血崩而死,为他诞下了一子,取名宋雪。对吗?” 尉迟枫看着那双盯着自己媚人却清冷的眸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自然地伸手抚了抚那人的发顶,好似做过千万遍一样。 “今日是我母妃的祭辰,能否陪我宿醉一回,嗯?” “……好。” 白月微凉,好似如雪的身影成双。 尽管记忆已是泛黄,那一重孤寂却仍重重压在心上。 思绪纷乱之时,能否竭尽去减弱挥散不去的悲怆凄惶。 墨夜缓逝,一如你我的欲盖弥彰。
第二十一章 姻缘劫青楼篇(六) 直到余安隐约听见几层锦帘外幽然响起的男声后,仍是有些愣神地坐在床沿。 “昨夜对酒前你就本该告诉我的。” 帘外的人影欣长,信步而近,声音带着些欲笑的意味,又好似无可奈何。 直到一只如玉的手揭开帘来,垂首而入。 “未过三杯就醉的一塌糊涂,如此不胜酒力的……你还是第一人。” 余安闻言只是低眸不语,在微微迟疑一阵后微张开双唇,却又没有说出什么。 尉迟枫在瞧着像是不理会自己的单薄人儿倒也不恼,只将眼中的笑意氤氲开后蹲下在床沿,抬手握住了在空中,白净地如瓷般毫无血色的脚。 过于亲昵的举动让余安不自觉得想要抽回脚,却被尉迟枫不大不小的力道握住不放,一时间气氛蓦然变得微妙。 男人的手是冰凉的,可手中生得格外漂亮的脚相比来,那点温度却也不算什么了。 带着落叶残花气息的风从一旁半开的木窗呼啸而进,吹掀起双臂撑坐在床沿的人那所着的一身宽大又松垮的素白里衣。 阴柔媚丽的眉宇间,是不常挂在脸上的隐约失神。 两堵直直绵延至视线尽头的朱红色宫墙间相映出一条狭长的宫路,踏着快速又轻巧连贯的碎步的一两个宫人垂首匆匆走过,遇见了主子便行礼,遇不见了便像死人一般无言到底。 这就是这偌大辉煌的皇城中每天重复不曾变化的景象。 让人寻不得一丝人情味。 余安皱眉瞧着钳制住自己下巴的人,对一声声的质问没有丝毫回应的意思。 “怎么,最近长能耐了?勾搭上摄政王看不起我这个主子了是吗?本皇子的雪儿?!” 随着情绪的一层层叠加,余安感觉自己的下颌骨在这人手中快要被捏碎,生生疼出了泪光。 而赤装的这人看着被自己抵在墙上,因为痛苦快要将眉头拧成一股却也不愿出声的人冷哼一声,抽出了身下人腰间系着的绸缎,毫无章法地将余安两条纤弱的手腕死死束住。 “可惜啊可惜,你不过是本皇子的一介娈宠,本皇子想怎么操弄你都可以。” 抱起人,像丢多余的物件般扔在身边实实的红木雕花床上,震的余安撕心裂肺地疼,一声闷哼死死被压在喉中。 感觉到身上人粗暴将衣衫撕开的动作,余安也只是闭上眼,尽管眉间的抗拒只增不少。 “打扰烈儿你的好事还真是无意……” 门外响起的声音让余安猛地睁开眼,聚焦过去。 那人一身狐裘白衾,怀抱着木色的长筝。 注意到余安投来的目光微微勾唇,轻步走入,将筝轻放在桌。 “即便如此,皇叔我还是要问你一句。烈儿,可否能随皇叔出屋略谈一二。” 明明是询问的话语,却没留有分毫让人拒绝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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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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