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臣放心了,道:“没其他事了,你出去和他们一块儿温书吧。” “是。”裴宣起身要走。 祝青臣忽然想起什么,连忙道:“对了,若是温书累了,就去院子里打打拳,伸展一下,春试连考三日,考的不仅是学问,还有身体。” 裴宣行礼:“学生知道,学生每日都有锻炼。” “嗯,去罢。” 祝青臣欣慰地看着他离开。 为了让裴宣顺利殿试,他做了好几手准备,不仅盯着他的学业,让他结交同窗,教他整个人都大胆一些,别再像从前一样谨小慎微,而且—— 祝青臣还教他习武锻炼。 要是敬王狗急跳墙,还跟原书一样,冲进来抱住他,裴宣应该可以挣脱逃跑。 要是裴宣练得勤,说不定可以大喝一声,反手给敬王来上两拳。 哼哼! 祝青臣歪在软枕上,露出嘚瑟的笑容。 系统瞥了他一眼:“宿主你别笑了,我害怕。” 祝青臣继续“哼哼”:“就笑,就笑。” * 祝青臣还带病,怕传给学生,也就没有留他们吃饭。 傍晚时分,裴宣离开学官府,准备回家。 他刚回到酒坊,才跨过门槛,就瞧见敬王独自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见他回来了,敬王笑着道:“回来了?”语气熟稔,就像是相识已久的友人。 裴宣不大自在,行了礼:“殿下。” 敬王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坐。” 裴宣不好推辞,只能在他面前坐下。 敬王白日里刚去了学官府,现在又来找他,问的话也奇怪。 裴宣提起警惕。 敬王先是问他,夫子下午都咳成那样了,他们怎么还是在学官府待了这么久。 随后又问他,平日里在学官府,同世家子弟在一块儿,平日里有没有受过他们的欺负。 最后,敬王说,夫子既要教导世家子弟,又要教导他们,有时可能顾不上他,若是他愿意,他可以帮他引见其他学官。 纵使裴宣再迟钝,下午刚被祝青臣提点过,现在也反应过来了。 第一问,敬王是在抱怨夫子。 第二问,意在挑拨他与同窗的关系。 第三问,则是挑拨他与夫子的关系。 裴宣斟酌着词句,用无关紧要的话带了过去,也没有留下什么话柄。 敬王见他油盐不进,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心中更加怨恨祝青臣。 入夜,裴宣送走敬王,在柜上看书。 他想,难怪夫子不让他们见敬王,难怪夫子下午要特意提点他。 敬王表面纵马游猎,结交纨绔子弟,背地里却好像不是这样的。 夫子是让他不要被敬王挑拨,不要被卷进无谓的权力倾轧里。 所谓纯臣,心思端正为纯,心无旁骛为纯。 夫子让他记得自己是为了什么才来科考的。 裴宣想通了这一点,便低下头,继续看书。 * 翌日清晨,裴宣便去学官府拜访夫子,把昨夜敬王来见他的事情都同夫子说了一遍。 最后,他道:“夫子放心,学生并没有把学生与夫子、与同窗的相处细节告诉敬王,学生始终记得夫子的叮嘱,做一个纯臣。” 祝青臣很满意他的回答,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嘉奖。 裴宣跪坐在榻前软垫上,挨着床头,心有余悸:“若是没有夫子指点,恐怕我就应了敬王殿下要给我找老师的话。敬王殿下给出去的好处,往后大抵都是要收回来的。我若受了他的好处,只怕日后入朝为官,便要受他指使,沦为敬王一党了。” “是啊。”祝青臣道,“不过,夫子给你的好处,也是要收回来的。” 裴宣抬起头:“嗯?” 祝青臣认真地看着他,小声道:“夫子给你五个钱,你去城东的蜜饯铺子买点盐渍樱桃回来,千万记得避开柳岸。” “是。” 祝青臣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小钱袋,裴宣伸出双手,祝青臣郑重地把五枚铜钱排在他的手心。 “悄悄地去,快去快回。” “好!” 祝青臣靠在榻上,信心满满地目送裴宣离开。 半盏茶之后,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祝青臣从榻上坐起来,准备去迎接他的孝顺学生:“这么快就回来……” 下一秒,房门被人推开,柳岸揪着裴宣的耳朵,从门外进来。 “夫子,他说是夫子让他去买的蜜饯?” 裴宣连忙改口:“不不,柳师兄,是我自己……” 但他实在是不会撒谎,说漏了嘴才想着补救。 祝青臣“哧溜”一下,麻利地爬回榻上,滑进被窝里,双手拽着被子,往上扯一扯,把自己的脑袋都盖住。 就当我死了吧,被裴宣笨死的,被柳岸气死的。 柳岸正色道:“夫子总是这样不爱惜身体,何时才能康复?何时才能回到学宫?何时才能给我们讲文章?!” 祝青臣坐起来:? 这是人说的话吗?我活着就是为了给你们讲文章的? 柳岸一把丢开裴宣,在榻边坐下,正色道:“夫子,敬王去找了其他几位老学官。” 祝青臣严肃了神色:“今日上午去的?” “对,说是闲来无事,想念念书,明明事理。” 说得好听,想是在祝青臣这里碰了几次软钉子,被下了面子,耐心耗尽,于是转向其他学官。 柳岸问:“可要跟几位老学官通个气?” 祝青臣想了想,摇摇头:“不用,几位老学官治学,只会比我更严格。” 敬王收买人心,收买到火眼金睛的老学官的身上,还真是…… 祝青臣因为年岁小,说话做事都算留了余地,甚至一开始还试图劝诫他,教他迷途知返。 难道他以为,老学官会比祝青臣更和善? 还是他以为,老学官会容忍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鼓动学生? 老学官门下学生,哪一个不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好苗子? 老学官平日里骂两句、打两下手板,都是恨铁不成钢,也只有他们自己能打能骂。 一旦把学生带到外边去,老学官就跟老母鸡护崽似的,护得可紧了,怎么会让他肆意糟践? 祝青臣想不明白,这样蠢的一个人,在书里到底是怎么当上的皇帝? 他的目光落在站在一边傻乐的裴宣身上。 到底是原书作者眷顾敬王,给敬王派了一个昏庸至极的对手,又派了一个状元之才辅佐他。 裴宣上得城楼,下得田间,提笔能做文,俯身能种田。 有他辅佐,猪圈里随便挑一头小猪都能登上皇位。 此时,裴宣正乖乖地跪坐在软垫上,柳岸正教训他:“不许再给夫子买蜜饯,你不想学,别人还想学呢。” 裴宣低着头,认真听训:“是,师兄教训的是。” 当然了……现在看起来还是有点傻的样子。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他要在经受过剧变挫折之后,才会完全变成书里那样。 可祝青臣宁愿他一路坦途,往后做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官,也不想他经受敬王那些腌臜事。 祝青臣抱着手,心想,这回没了裴宣的辅佐,他倒要看看敬王还怎么造反。 下一秒,柳宣提高了音量:“夫子难道不想快点好起来吗?夫子怎么可能如此嘴馋?夫子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吗?” 祝青臣回过神,笑容凝固在脸上,眨巴眨巴眼睛:? 等一下,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大徒弟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吧?绝对是吧?!
第10章 殿试被毁(10) 在学生们的殷勤服侍下,祝青臣的病没几日就好了。 他提着书箱,回到学宫任教。 才进门,就撞上了敬王。 想是在老学官那里没讨到好,敬王的脸色看起来并不算太好。 祝青臣没有理会他,直接去了文渊殿。 中午和老学官们一起吃饭的时候,祝青臣听他们说了最近的事情。 允准敬王入府的老学官冷哼一声,淡淡道:“来之前说得信誓旦旦,什么从前纵马游猎,觉得荒废时日,现在想读书明理,我便让他来了。” “来了以后,要单是文章做得不好就罢了,可他心思不正,把游猎宴饮那一套也带进来,今日要去观潮楼吃酒,明日又要去城外游乐,不得安生。” “我教训他一句,他反倒有十句百句歪理邪说等着我,一会儿说什么名士风范,一会儿又说什么念书念累了,也要歇一歇。” 祝青臣一边吃菜,一边认真听八卦,点点头:“嗯嗯,然后呢?” 老学官吹了一下胡子:“然后我同他说,倘若他是李太白在世,那我教不了他,更不敢管着他,反倒还会跪下拜他做老师。” “可他不是,我那群学生也不是,他们不过中人之姿,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踏踏实实念书做文,不往后退就已是万幸。” “既没有名士之才,便不要学名士风范,更别鼓动旁人,害人害己。” 祝青臣没忍住笑出声,用力地点点头:“您老说的对!” 老学官说话可比他厉害多了,连“害人害己”都出来了,难怪敬王的脸色这么难看。 老学官缓了缓神色:“所幸我那群学生还算机灵,知晓轻重利弊,没有被他鼓动了。” 祝青臣继续吹捧:“您老真是教导有方!” 老学官笑了一声:“你也教导有方,还有先见之明。我听闻,敬王第一个找的就是你,不过你一早就回绝了?” “是啊。”祝青臣问,“不过,此事您如何得知?” 老学官淡淡道:“他刚来找我的时候,同我说,你心胸狭隘,眼高于顶,远不如我春风化雨。” 另一个学官抬起头:“他也是这样跟我说的。” “我也。” 祝青臣皱起小脸:? 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为了吹捧老学官,就使劲踩他? 还心胸狭隘,他才是心胸狭隘吧? 祝青臣放下筷子,被敬王恶心得有点吃不下了。 老学官问:“怎么就不吃了?你分明是一早就看穿了他的歪心思,才回绝他。我们都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祝青臣摇摇头:“吃不下了。” “快吃,多吃点,多吃点才能长高。” “那好吧。” 祝青臣勉为其难,重新拿起筷子。 老学官笑着道:“看看我们小祝,从头到脚一整个心眼大,刚才还瘪着嘴,吃了点东西就又高兴了。” 祝青臣抬起头:“您这是在夸我吗?” “怎么不是?多吃点。” 老学官们用过午饭,用帕子按了按唇角,又解开罩着胡须的纱罩,拿出小梳子,梳理一下自己的胡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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