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捞到了!站在岸边的快让让!上不去了!”水中一个打赤膊的大汉拽着一个人朝着岸边游来,还有两三个同样打赤膊的大汉在一旁跟着,确保能安全游上岸。 好不容易把人拖上岸,那汉子连忙给顾展方按压胸口。他是在码头卸货装货的工人,深谙水性,也懂些落水急救。 顾展方一口水呛出来,汉子大喜过望,“人活了!” 围着的人群不再屏息凝神,像是也松了口气,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哎呦,这顾家小郎君怎么就想不开急着跳河哟!” “读书人命金贵的很,怎么就到了这一步?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滔天大祸?” “腿都被人打瘸了,不是说读书人当官考试,不要残疾吗?顾小郎君是不是因为这个跳河轻生的?” “什么腿瘸了,哪个长舌妇尽胡咧咧,我儿子腿好着呢!” 在另一头浆洗的顾母听到人说她儿子跳河了,差点也一脚没站稳,栽河里去。一路上几乎是被人架着过来的,她腿软的实在走不了路。 来了就听到有人说她儿子腿瘸了,她气的忍不住出言反驳。 先前说这话的妇人连忙闭了嘴,一大家子读书人,农活都不会干,若是被所有人夸耀是文曲星的大儿子真不能参加科考,以后这一家人可还怎么活? 顾家小妹今日身体不适便没有跟着顾母去浆洗,而是在家中休息。村子里也有人去顾家喊顾仁识,听到消息的顾仁识直接晕了过去,还好顾家小妹在,又是掐人中又是泼水把人给弄醒。 醒来后父女俩便朝着岸边赶来,等他们到的时候,顾展方也已经苏醒,顾母正抱着他哭,问他怎么就想不开跳河,又骂他是不孝子,要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顾仁识看着儿子灰败无望的眼眸,心里也不是滋味。 曾经的顾展方,也是书生意气,满腔抱负。父子俩没少秉烛夜谈,交付心中理想。 所有人都说,顾展方会是头名状元。却不想在乡试得解元没多久后,就被人打断了腿。 解元受如此重伤,官府高度重视,刚开始的时候还派许多人出去查。越查,派出去的人越少。最后竟是直接以“毫无头绪,查无可查”将此事不了了之。 加之顾仁识被莫名辞退,无人敢用,明眼人都知道顾家这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顾展方此时身体很虚,是救他上岸的壮汉帮着背回顾家的。 顾家人对壮汉十分感激,顾仁识把家里仅剩的银钱全都塞给壮汉谢他的救命之恩。 壮汉知道顾家的情况,他愿意结善缘,没有要顾家的钱,只说以后他孩子长大,顾家人能不嫌弃教他孩子识两个字。 顾仁识知道这是壮汉推辞,他心中记下此事,立誓不忘。 送走壮汉之后,顾母红着眼睛去煎药,顾小妹怕顾母心绪不宁,把珍贵的药材煎坏了,也跟着顾母一起去。 顾仁识走进顾展方的屋中,他关闭所有门窗后才坐到床边,“展方,你既有求死的勇气,缘何不能为生搏一把?” 一直没有表情的顾展方,在关紧门窗的屋中,在听到父亲叫他展方时,潸然泪下,泣不成声,“是孩儿不孝,拖累父亲被辞退,母亲妹妹给人浆洗衣服,手都泡烂。本尚且殷实的家,被我拖累的竟无米下锅。” 顾仁识沉声道:“家中如今这样,也只是一时。你想为至交洗刷冤屈,还他身后清白,是为情义,也是为天下寒门学子讨一个公正。 况且此事你当初是与家中商议,为父和你母亲还有小妹都点头应了,你才去寻找真相。展方,在一开始,我们就想到最坏的后果,现在还不是最坏的时候。而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顾仁识想到那日临别时,那位小郎君的赠言,“追风赶月莫停留,平芜尽处是春山。展方,不要畏惧险阻,以死逃避是懦夫行为,只要一直向前,总有见到春山的那一天,广袤天地,在前方等你。” “可大瑜如今,还有什么广袤天地?科举不公,新帝年幼,骄奢淫逸。这样的天地,如何广袤?父亲,我看不见前方的春山。” 经历过生死的顾展方看不到希望,他目光中带着挣扎,有不甘,有遗憾,有为好友被污舞弊而亡的愤恨,有对官府的失望。 “会看见的,展方。”顾仁识摸着儿子的头,只能出言宽慰。 顾展方轻声呢喃,“除非能上达天听,驱散黑雾,不然春山只能被黑雾隐埋,不露一角。”
第8章 顾展方精神不济,睡着了。顾夫人端着煎好的药汁进来,又被顾仁识带出去,“先温着吧。” 顾家在有些家底的时候盖了青砖瓦房,房间并不少,还专门为顾仁识和顾展方辟出两间小书房。 为了早些带着新的故事重新找茶馆茶楼说书,他废寝忘食已经写了七话,一直文思泉涌的顾仁识,今日的笔迟迟无法落下。 顾仁识提笔坐于书桌前,笔上的墨汁因长久的停悬,滴落于纸上。 他想要在故事中加些什么。 “先生咬字清楚,语言精练,故事流畅,即便是没有读过书的人也能够听懂。” “除非上达天听,驱散黑雾,方见春山。” 这两句话一直在顾仁识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半晌,顾仁识终于知道自己要在故事中加什么了,笔走龙蛇,思如泉。他要以笔为刀,将天捅个大窟窿,要万民齐声呐喊,叫天上坐着的那人,听听地上卑微的呼喊。 科举不公,徇私舞弊,官官相互,草菅人命。 他为人父,要立于子前,在黑暗处劈出一条道。亦是想为天下万千苦苦挣扎的寒门子弟,挣一个公正的科举之路。 顾仁识将自己关在书房,不眠不休写了三天三夜,精疲力尽,晕倒在桌前。 还是顾夫人进去送饭时,才发现人晕了过去,又是请大夫又是灌药,好一通折腾,才把人弄醒。 见人终于睁眼,顾夫人眼睛早已哭肿,她怨恨道:“你们父子俩一个两个,都想要了我的命啊!” 顾仁识心中愧疚,拉过妻子的手,动动嘴唇,眼眸迸射出清亮的光,“夫人,为夫写出来了!” 顾夫人知道自己的丈夫自被茶馆辞退后,就埋头写新书,也曾讲了前面的给她和女儿听,确实是前所未闻的故事,这世间动物竟然能幻化成神通广大的妖,人竟然还会与妖相爱,新奇古怪又有趣的很。 她们听着都觉得比云广茶楼的还要好千百倍,若是写出来,必然不愁没有茶馆茶楼收。因此顾母也终于展露笑颜,“我还在忧心家里剩下的银钱全都耗完,不成想柳暗花明,真是太好了!” 顾仁识吃力的坐起身,他实在愧对夫人与女儿,话难以启齿,可他不得不说:“夫人,这次的故事不能在茶馆茶楼里面说。” “什么意思?”顾夫人有些茫然,“说书的不在茶馆茶楼里说,那还能在哪?” “勾栏瓦舍,漕运码头,市集入口,城墙入口。”顾仁识肯定道:“哪里人多,便在哪里说。” 顾夫人面色苍白,她拽着顾仁识的手臂劝道:“夫君,你莫不是写了淫词艳曲?你糊涂啊!若是写了这些,是能解决眼下困境,可你的名声也全都毁了啊!” 顾仁识知道妻子担忧,心中一暖,“夫人,你自去看看为夫写的故事吧。” ——— 三日后的清晨,漕工们陆陆续续的来到码头。 漕工干的都是力气活,周围有一排排的吃食摊子,大部分是面摊、馒头摊,能吃饱,还便宜。 摊位相似度高,竞争十分激烈。当这些摊主看到又多了一个摊子的时候,脸上都露出戒备的神态,待看清之后,便又露出迷茫之态。 为什么会有说书摊子摆在漕运码头? 这里的漕工手里头的铜板都是一个当成两个花,根本舍不得打赏,全都是凑头白听。就连那些说淫词艳曲的都不乐意来这,全都是去勾栏瓦舍和青楼。漕运码头又脏又乱,还总是发生暴力事件。不是说淫词艳曲的,更不可能来这,人家都是读书出生,即便是说书也是光鲜亮丽坐在茶楼茶馆里说。 穿着一袭洗的发白却十分干净长袍的顾仁识,坐在脏兮兮还有一股腥气的漕运码头,显得十分突兀。 漕工一般都是主家包饭,谁雇佣谁管饭,有的还会管住。各家打饭的全都是在河边,与面摊,馒头摊隔着不远,就在对面。 主家包饭那是有定量的,也不是叫你敞开肚皮吃。漕工干的都是力气活,胃口也大,主家的饭吃不饱都会来对面加点馒头和面条。 虽然天刚蒙蒙亮,但这会正好是漕工们吃饭的饭点。 顾仁识的出现,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一个书生出现在这里,不亚于一团黑里面出现个白点,十分明显。 有些眼尖的漕工看到惊堂木,壮着胆子问道:“你是来说书的?” “正是。”顾仁识回道。 听到这一本正经的读书人真的回了话,那人调笑道:“是讲那柳穿鱼的故事不?头先在窑子里听过,没听全乎,你要是讲,我就吃慢点,蹲着听听。讲得好,给你一文赏钱。”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顾仁识还是被这漕工粗俗的言语臊的脸红,他极力镇定道:“不是说那种故事,是讲书生和妖的故事。” “人和妖还能有故事呢?”另一个漕工没忍住问出声。 有人搭话茬就是好兆头,顾仁识点头道:“自然,人有好坏,妖也有好坏。传闻有一个书生名唤宋霭,家徒四壁,为读书要经常山上采药以贴补家用。一次在山中,他无意救了一只白毛红眼三瓣嘴的小兔子……” ——— 七日禁足期已过,皇宫御花园内,萧锦年坐在秋千上晃晃悠悠,唉声叹气,“朕好想出宫啊!!!闷死了!!!” 小福子出言劝道:“陛下,声音可小一点,叫王爷的人听着了,回头和王爷一说,你又要受王爷的罚。” 一说到这萧锦年就气,霍烬怕他再偷溜出宫,不仅把他的画像叫禁军和守宫门的侍卫都看了一遍,还安排了暗卫在宫中监视他。 朝中竟没有一个臣子反对,这哪是当皇上,这分明就是坐牢吗! 继续这么下去,他怕活不到系统回来接他。 他肯定会被活活闷死,憋死! 秋千晃晃悠悠,萧锦年内心呐喊完之后,还是认命的准备继续实行自己的攻略大计。 毕竟他想两年后能够活命,而不是不是要送命。 萧锦年跳下秋千,什么出宫,什么玩乐全都忘了。他还有两年活命时间,他必须在这两年里,和霍烬成为过命的兄弟! “快要晌午了,回瑞宁殿用膳吧。”萧锦年又状似随意提及,对小福子说道:“对了,你待会去叫摄政王也来瑞宁殿用膳。叫瑞宁殿多备些甜甜的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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