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长眸带着几分冷意,“是吗。” 其实他也疑惑这个梦,他入西华苑后从未有过怪梦。 是江横来了之后才出现的。 而他似乎并不知晓,他们的梦或许不同。 江横狗腿地忙点头,一巴掌拍在自己小鸡仔似的胸脯上,口气不小:“谢师弟的事情就是我江横的事,谢师弟欠下的人情自然也是我江横的人情,你我之间,不分彼此!” 谢辞不答,但看着江横。那双灰绿色的长眸幽深了几分,如一池翡翠寒波般漂亮迷人。 江横感叹,自己的桃花眼美则美矣,但在辞宝面前,不论气质还是风姿,皆逊色三分。 换个角度想,不愧是他花钱打赏过的男主! — 上午。 江横在谢辞房间里煮茶,商量着等会去一趟画匠师如弗那儿。 茶刚煮好,江横斟上两杯,却听门边动静。 飞鹤门的弟子前来求见,说是谢宗主的弟子们回来了。 江横闻言便知这茶是来不及喝了,放下茶杯随谢辞一同起身朝外走去。 沧默一行人依旧是剑宗弟子装束,背负长剑,整齐地站在西华苑正门外。 西华苑里的其他修士闻讯赶来,堵在门口,加强了法阵的力量,警惕地望向沧默他们。毕竟星云观剑宗的弟子是谢宗主门下的,他们受了谢宗主救命之恩,自不敢对沧默他们怎么样,但也绝不可能放沧默等人进入西华苑。 远远望去,江横一眼便瞧见剑宗弟子熟悉的装扮,深色锦衣,外面一层灵力高强的道袍,各个都是仪态清正的小仙家。 这看似与在山上修道时无甚区别,待门口九个剑宗弟子朝谢辞与江横行礼时,江横眼尖地发现,他们手背上全部印有金色的‘无’字。 信徒的符号。 他们自是进不了西华苑了。 谢辞待这群弟子一如平常。 嗯,平常的冷漠。江横全程旁听。 沧默眼神平和,语气尊敬,“师尊不必太过自责,一切都是弟子的选择。” 江横把玩玉扇,瞟了眼谢辞:你这徒弟就算成了信徒也还挂念着你,真不错真不错。 谢辞眼神凉凉地看了眼江横,便继续看着剑宗弟子,没说话。 沧默又道,“师尊昨夜没能通过苦刑实属遗憾,想来也是数百年的杀戮在身,实难洗消。师尊莫要伤怀,今晚再去试试吧。” “?”你说的是人话还是屁话!江横人傻了,这徒弟? 沧默既是知道谢辞昨夜没能通过苦刑,便说明他也知晓昨晚自己与谢辞是如何杀出一片重围离开的,今晚再去? 去干吗。去看你师尊倒吊在树上被人抽鞭子暴虐,砍断左臂? 你会快乐吗? 江横给沧默气笑了,见谢辞依旧是寡淡无言的模样,他方要开口替辞宝教训一下这些心思不定着了道的小崽子—— 沧默虔诚说道,“师尊,只要你肯诚心诚意的侍奉无脸神像,他一定会洗净师尊的满身罪业的,我和师弟师妹一直在等您。” 可惜修仙界没有公.安局,不然江横直接一个电话,把这群搞传.销的全部送去蹲橘子。 实属要不得。 他收了玉扇,上前两步,走到谢辞身前半步的位置,双手叉腰,华美的鲛绡广袖垂落,挡住了谢辞的窄腰长腿。 江横姿势颇具气势,朝沧默微微一笑,“沧默是吗?” “弟子沧默,见过江宗主。”沧默朝江横施礼一拜,不卑不亢道,“大祭司也请了江宗主,晚上去聆听神意。” “你说得很好,”江横依旧面带笑意,“但我昨日也与师如弗论证过了,如果我去拜神便说明我心中有神,神若在我心中,我即是神,尔等还不跪地跟我嗑三个响头拜我一声神佛呢?” 一段话,送走了哑口无言的剑宗弟子。 江横转身,拍了拍谢辞的肩膀,敛去平日的嬉笑,温声安慰道。 “别难过,等无脸神像事情了结后,沧默他们会回来的。” 谢辞望向长街,剑宗弟子渐行渐远,成了模糊的影子。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这些弟子再也回不来的感觉。 而他对人间的离别,一直说不上在意。 就算是同一柄剑,也会选择不同的道,对于弟子的选择他很是平静。谢辞收敛心神,朝长街另一个方向走去。 江横连忙跟上,语气洋洋洒洒,带着少年的轻快,“谢师弟,你等等我!” 与昨天傍晚入城时的景象全然不同,紧闭的门扉与轩窗都打开来,卖货的小摊,酒肆勾栏,热闹繁华。 尽管如此,江横还是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太过于井然有序,路上甚至都没一个乞丐,本该活泼跑动的小孩也都乖乖地走路,每一个人都穿着整洁的衣服,面色和善带着微微笑意。 谢辞去了画匠的雕心小筑。 三层楼,琉璃瓦,竹木门窗,明亮几净。 一楼最是热闹,屋中商客挑选着字画古玩。 二楼供着数不清的无脸神像,等着有缘人带走。 仆人将谢辞二人带到了三楼最靠里的雅间,叩门:“老爷,谢宗主与江宗主到了。” 紫檀木门后传来师如弗的声音,“请他们进来。” 师如弗十分温和,命人端来好茶与糕点招待二人,仿佛昨夜把谢辞打个半死的人不是他。 江横看过这间屋子,里面也拜了十来尊无脸神像。 师如弗细心挑选,有意送江横一尊。 江横可没敢接,虽说远离金色光柱后他有灵力护体,但这东西惑人心智。昨夜哪怕只是与神像对视片刻,他都乱了心智……当所有人都成了神的信徒,创建一个平安喜乐的世界,似乎没什么不好的。 见江横不接,师如弗也不生气,他对待江横是极为礼遇尊敬的,给他二人倒了茶。 江横玩着玉扇凝聚注意力,与师如弗寒暄了七八句,他便开门见山了,“师老爷,不知道我与谢师弟能否有幸一睹神像真容?” 师如弗端着茶杯,浅浅地抿了口,自然明白江横说的什么,放下茶杯他便起身,“我这就去取。” 不一会,师如弗就双手捧着一尊金光流霞的神像回来。 手掌大小,白玉雕身,釉彩添色,不论是精致的仙衣轻袍,还是被玉簪挽在身后的长发,细致入微,很是漂亮。 神像虽是没有五官面容,却给人一股清圣气蕴,不妖不邪。 江横道,“听闻师老爷为神像补过不少相貌,皆不对吗?” 师如弗轻声一叹,摇头。 “江公子可是看见了神像的面容?”师如弗突然抬眼对江横道,“不若试一试吧。” 江横想到昨夜自己看见的那张脸,谢辞说那只是幻象,但他还是想试试。 将神像放置在桌案上,江横以灵力驱使雕刻的薄刀,将脑中那张脸完完整整地刻画在了无脸神像上。 谢辞眼神依旧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反倒是师如弗发出了一声压抑又激动的喟叹,眼眶暗红成一片潮湿的海,他花了这么久,不眠不休为神像补了上万张面容,没有一张脸是对的。 直到江横的出现。 这个年轻人——一定是能与神互通的有缘人。 师如弗欣喜万分地看着江横,朝他跪地一拜,连磕三个响头! 江横不明所以,却大为震撼地侧身往谢辞身旁一躲,避开了师如弗磕头的方向。 谢辞瞥了眼江横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冷漠地拂袖甩开。 师如弗嗑完就起,一点都不含糊,端看神像真容,对江横很是尊崇。 江横心中异样,也看了眼神像上的面容,还真是气宗宗主牧云生? 师如弗问,“江公子,不知这是哪一位神官,恕老朽眼拙不曾见过。” 江横心想,巧了不是! 牧云生并未飞升,旁人自是没见过他的神像。且牧云生天生三千年修为,落地便被人称为小神仙,入星云观修行七百年,长泽圣尊仙逝前为其逆天改命,留下一句话:一生不可下山,仙道大成。 是以,世间之人少有识得牧云生的。 为什么,千万张面容都不对,牧云生的就对了?江横心思一沉,皱眉看向谢辞。 谢辞却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桌上被填补面容的神像。 从江横的角度看,谢辞与神像在沉默的对视。
第20章 自从给神像补上了牧云生的俊脸后,江横与神像对视时,思绪时不时受到攻击,让他会产生间断性的迷茫,一时清醒一时自我怀疑。斩妖除魔到底是对是错,这本就是对生灵的一种杀戮,打着正义的幌子。 世间万物实则皆为一物,人魔妖畜皆是一物所有,是故也称万物。 神造万物,万物平等。修仙界与魔界的对立实则大错特错,杀戮是错,是非偏见也是错。 这并非江横心中所思所想,这些思想却顺着他的头皮钻入脑髓,在他血脉中横冲直闯,冲他喧嚣,不断折磨着他的神经。 江横想闭眼,奈何被桌案上的神像盯着,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控制住,无法动弹。 呼吸渐重,江横头疼得厉害。 倏地。 一只指骨匀美的大手从他身后伸出,覆在了他微颤的眼睫上,盖住了他眼皮上冒出的冷汗。 这只手有干燥的茧子,温凉的皮肤,飘散着凛冽的白梅香气,阻断了他与神像对望的视线。 江横知晓是谢辞。 他松了一口气,脑中也终于得了片刻安宁,神经再不是暴躁地鼓动,喷张的血管也缓和了下来。 师如弗脸上喜悦的神色微顿,不赞同地看向谢辞,语气克制而保留温和,“你不该打扰神与江宗主的交流。” 谢辞另只手掐诀,用灵力掀起桌上的一块帕子,盖在了神像面容上。 如此无礼,师如弗大惊,“你,你!” 谢辞拿下覆在江横眼睛上的手,同师如弗道了一声,“告辞。” 说完便抓住江横的手腕走人,不管身后师如弗如何追赶,他二人不做片刻停留。 雕心小筑里供着数不清的无脸神像,纵使灵力在身,江横也再不敢多留。 两人回了西华苑。 江横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额头,接过谢辞顺着桌面推过来的青瓷茶杯。 抿了一口。 上午在谢辞房间里煮的茶还是温热的。 一杯香茗下肚,江横渐渐平复下来,叹了口气。 还好无脸神像和那群信徒在白日里是讲道理、爱好和平的小标兵。不然,光是与神像本尊的对视,就够不少修仙界大佬喝上一盅了。 “谢师弟,今日之事你怎么看?”江横将空空的小茶杯推到谢辞面前,问他意见。 谢辞漂亮冷清的长眸瞥了眼茶杯,上抬的眸光扫在江横脸上,他时常勾起玩笑的唇瓣少了血色的滋润,此时一片发白,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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