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秋白大婚后,简府封锁大门,她才知道她到底入了怎样的无间地狱。 天还未亮,房间漆黑,她却不敢点灯,摸索着下床,穿好衣服再背上装着钱财珠宝的包裹偷摸打开房门。 皎洁的圆月高悬于空,中心庭院的桂树往四周无限生长,浓荫将房顶遮盖,坠满枝头的桂花散发出馥郁的花香。它顶端花枝摇曳颤动,似乎勾得圆月也变换了形状。 莹润皎洁的圆月慢慢黯淡无光,中心开始旋转扭曲逐渐化为一个黑洞…… 只看了那诡异的月亮一眼,翘巧就被吓得收回目光,两只手一只捂住嘴巴,另一只捂着心口。 相比于桂树的诡异疯长,整座简府的其他绿植都已化为干枯枝丫,光秃秃的,不见半点绿色,像是所有生机都被那棵桂树吸了去。整座简府也变得死气沉沉,像是荒废多年般的模样。 翘巧觉得这里实在是太诡异了,她不能再待下了,她会疯掉的!简秋白哪里是仙人转世,明明是灭世妖魔!他疯了! 她要离开这里! 她躬着腰绕过简府前院来到了后门,脸上露出笑容,双手摸了摸包袱里的东西,吞咽口水,呼出一口气,慢慢挺直腰背向木门走去。 双手按住木门,她用力往前推。 木门纹丝不动。 白色的纹路光亮在黑暗中十分耀眼,它开始剧烈闪动,然后汇集到翘巧掌心位置。 “啊!”灼热的剧痛从掌心传至心间,她难忍地尖叫出声,整个人往后仰退,重重地跌落在地。 天上的漩涡睁开了眼睛,将目光投注到她的身上。然后又一瞬恢复原样。 “喂,你没事吧?”旁边陡然出现一个声音。 翘巧转头,十几岁的少年满身是血歪头朝她问话,他身后又有好几个下人正抬着渗血的草席往左边走。 张柳! 张柳是在简秋白大婚后出现的,通常有他出现的时候,意味着又有数具尸体会从外面运进府中,简秋白会对他们做一些很可怕的事,再将他们埋入桂树下。 桂树就是这样一天天妖异起来的。 它根本不是什么仙灵,而是肆虐生机的妖树。 她白眼一翻,彻底惊吓过度晕倒在地。 “张柳大人,她怎么处理?一起埋了?”有人小心翼翼问道。 跟着张柳做事,见识了简秋白的手段,他们根本没有逃跑的勇气。现在已经能为主人着想了。毕竟,在哪里都是为奴为婢。 张柳用衣袖擦拭脸上的血,皱眉思考,道:“公子的妻子不想让她死,那就是公子没让我把她杀了,嗯……把她丢到桂树下吧。” 阿淮坐在走廊的台阶下,注视着张柳带人将尸体埋入土中。 他摊开手掌,掌心一根血线颜色愈发鲜艳。 他的力量又强大了。 一个女子被丢在他脚下,他抬头,痴傻少年昂了昂下巴,“你的”。 “简秋白呢?”他问。 “不能说。”少年诚实开口。公子有交代,关于他的事,未经允许不能告诉他的妻子。 张柳走了,阿淮仍旧坐在原地,抬头凝望天上玄月。那是简秋白意象的凝结,化为月亮控制整个空间。 他无处不在。 阿淮知道简秋白要做什么,逆天改命,以凡人之身修道,永寿恒昌。 可是,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妖魔与神仙。他就是一个异类般的存在,简秋白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阿淮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 “天气凉,躺在地上不冷吗?”他低头看地上的女子。 对方无动于衷,依旧装死。 过了会,她快速睁开眼睛,双腿弯曲跪在阿淮面前,上身伏地,“砰砰砰”地磕头。 “桂树仙大人!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就是一个卑微奴婢,我心不好吃,你们别杀我!别杀我!求您了!” “求您了!”女子声音凄厉,似乎带血的尖刀已经架在她脖子上了。 “我为什么要杀你?”阿淮问。 “求您了!求……你、不杀我?”翘巧抬起头,额头红肿。 “我为什么要杀你?” “嗝” 翘巧认真凝视桂树妖的眼睛,心道,你长得确实不想会杀我的人,可是简秋白会杀我啊。 她继续掉眼泪,“您不杀我,我估计也难逃一死,简公子一定会杀了我的!您帮我求求情好吗!我再也不逃了!” “简秋白也不会杀你的。你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呢?” 这里的每一处都在简秋白的掌中,要杀一个人易如反掌。 翘巧瞪大眼睛,沉默片刻,结结巴巴开口,“因为……我想家了。我想回家,我娘亲估计很挂念我……我不想待在这里!” “我不想呆在这里!”她猛地站起身,弓腰捂住脸崩溃大吼。 “你们都是妖怪!你们杀了好多人!你这个妖怪!啊啊啊!我想回家……”尾音带着哭腔。 “我没杀人。”阿淮反驳。 “可是你吸食了他们的精气不是吗?否则短短数日你怎么能生长得这么高大?”她瞪大双眼,猛地靠近阿淮,恶狠狠质问道。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就是凶手!” “算了,我和你说什么,你们都是手上沾满鲜血的疯子。”她嗤笑一声,表情悲哀。 “简秋白并没有杀人。”江淮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解释道。 他起身,向对门的屋子走去。那是简秋白的卧房。 他侧头,“跟上”。 话语解释不清,那只能让她看清真正的事实了。 翘巧踌躇不前,最终冒着大不了一死的决心跟了上去。潜意识里,她是相信这个树妖的。如果他要杀她,她不会活到现在。 简秋白的房间正对着桂树,这几天的数具尸体也是源源不断从外面运进他的卧室再埋入树下。 阿淮推开门,简秋白的房间很大,翘巧觉得整个房间干净整洁到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她跟着树妖阿淮一路往前,对方停在书桌旁的山水画前。只见他手心聚起一股银白色的光芒,然后手心贴近画幅。 黑红色的光芒爆发,似乎是另一股力量,两者相冲。 巨大的旋风从画中冲出,翘巧被那风吹得身子歪斜,抬手遮住脸。 眼前的画中山水旋转扭曲,然后逐渐放大。 “这是哪里?” 阴森狭窄的岩洞,他们站在碎石小道上,两旁的水道臭气冲天,石壁上干枯的尸骨被一把铁锈般的剑死死钉住。熏人的臭味从四周扑面而来,她紧紧捂住口鼻。 刚刚她明明站在房间里的啊…… “画中玄机,是空间幻术,事实上你依旧在原地,只不过看到的是他人布置隐藏好的另一般景象。”阿淮为她作答。 他继续往前走。 翘巧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她忍住恶心,指着墙上干枯的尸骨,道:“他杀的?” “不是。”阿淮摇头。 穿过狭窄的岩洞,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祭坛呈现在她眼前。 抬头望,祭坛头顶通向天空,似乎无线高远,又似乎咫尺之间。祭坛由圆形石壁包裹,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线条。登上祭坛的阶梯只有一条道路,旁边就是由白骨堆成的小山。 祭坛上,立着一座巨大的石像。 那是树妖的石像! 旁边似乎站在一个人,又似乎站在许多人。 翘巧想仔细分辩那人的背影,但只看一眼就感觉自己脑中有无数声音在响,头痛欲裂。 “啊啊啊啊啊!” “我带她来这里,可不是让你杀了她。” 阿淮的声音响起,翘巧猛地松了口气趴倒在地。 “我不是说让你别来这里。”简秋白的声音从祭坛上传来,空旷而幽远,撞到石壁上形成回音。 “我想来见你”阿淮向前走。 那日拜堂成亲以后,阿淮便没再见过简秋白了。 鼻尖的尸臭味让他皱了皱眉,他看向路旁由尸骨垒起的小山,又将视线落到祭台上站着的身形单薄的人。 “拜堂之后不应该是洞房花烛夜吗?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他问。 祭坛上的人沉默了。 “跟上”阿淮对翘巧说,然后继续往前走。 路过白骨成堆的小山,他停顿住脚步,“这些人已经死了很久了,最久的一具尸骨死了百年之久。他杀不了他们。” 那这些天埋在你树下的血淋淋的尸体又是从何而来?翘巧压住心中的疑问,捂住嘴让自己不问出声,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跟在阿淮身后。 “阿淮,别过来!你为什么不听话?”破除禁制、闯入画中。 简秋白此刻声音有些慌乱和无奈。 他们踏上台阶,翘巧依旧忍不住好奇地张望,祭坛之上,黑袍将男子高大的身躯包裹,数具白骨置于地上,似乎形成某种图案和纹路。 怪异得很。 阿淮来到祭坛上,黑袍人后退。 直到他站在巨大的石像前,退无可退。 阿淮走到黑袍人身后,看了眼石像,伸手拉住黑色衣袍,“值得吗?” 终于,黑袍男子缓慢转身面对阿淮,黑袍落地,露出简秋白的脸。 翘巧惊惶地睁大眼睛,捂住嘴努力使自己不发出尖叫。 简秋白现在的模样还能称为人吗?他和那些枯骨的区别在哪里?多了一层烂皮吗? 一张脸半边腐烂发臭,另一边干枯可见白骨。一双手没有属于人的血肉,只有硌人的骨节。 阿淮摸起来很不舒服。 “你……为什么要来,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现在的模样。”腐烂空洞的眼球转动,看起来十分恐怖渗人。 “你为我付出这么多,我不应该不知道,也不能装作不知道。秋白,我不是傻子。” “拜堂成婚,我们已经是夫妻。我应该来寻你。”纵使他没有爱人的心,却也知道一件事——此刻简秋白的所有苦难,皆因他起。 “还有,我来帮她向你问一个真相。” “阿淮……”简秋白回望,满心复杂情绪撞入对面波澜不惊的眼瞳。上扬的嘴角又失落地弯下。 “你想知道什么?”他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女子身上,冷淡疏离又充满了死亡的威压。 简秋白七年前就不能算活着了。 十年游历探访仙妖异事,前三年皆无所得。终于,转折点来了。 他在陈国边境的灵留山脉发现了一座隐居“仙门”,“仙门”主修灵体,弑杀好争斗,门中人人以天下共主自居。在简秋白看来,都是一群疯子在妄想而已。不过似乎正适合他。 他加入了仙门,正式接触到修行之术。 最初,一切都正常,练剑、炼体、打坐、吐纳…… 简秋白很有天赋,远超他人。他的师傅不忍看见这么一个天才种子被平庸的修行所耽误,于是将他引荐给门主,教他正式踏入灵修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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