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觉得别的什么,就是觉得秦修这人是真的有病。上次给他送礼物这么不给人脸,怎么转脸就一副和他很熟的样子?他怕黑关他什么事?怎么,他秦修芝兰玉树心高气傲,结果背地里也有两副面孔? 对于这种没来由的殷勤,苏笠也不是没见过。他的处理方式从来都是微笑,道谢,然后一离五里远。 但是这招对别人行,对秦修,苏笠就总觉得心里头有火在烧,有口气咽不下,非要抓着这人问个清楚明白。 于是这天学生会散了之后,苏笠把秦修给堵住了。 他也不搞上次那种友好建交了,堵着秦修,张口就是一句你有病? 秦修很显然是不觉得自己有病的。他被苏笠堵着,迎面就被骂。肉眼可见的眉毛就皱起来了。 苏笠和他一起长大,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觉得不舒服,正准备乘势追击跟他好好吵一架,结果秦修就不知道突然想通了什么事,眉头就又松开了,眼角眉梢莫名露出一种妥协来,看着苏笠,话说得特别好听。 “我来找你道歉。”秦修语气都诚恳:“你讨厌我,去你们班也找不到人。我知道你经常给学生会帮忙,所以来碰碰运气。” 他话说得这么坦白,反而把苏笠给噎个正着。伸手不打笑脸人,苏笠没有蹬鼻子上脸的习惯,但是他气确实也还没消。 他站在原地消化了一下,再开口,对着秦修,语气还是不好。 “你道什么歉,咱俩有关系吗?” 话说到这,秦修脸上露出点尴尬和纠结的神色。他明显是有点不知道怎么替自己开脱,纠结半天,只能是实话实说。 “你平时也不找我,那天来,说那些话,你平时跟其他人也都那么说。”秦修说,语气有点糯,都分不清是在埋怨还是在解释:“所以我当你来找我不情不愿,和你说别装了。” 他说完这些,后面的话就很好开口。 “后来我拆开礼物看,才知道不是的,所以来找你道歉。” 秦修解释到这,才终于松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个任务那样,把那句他惦记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苏笠,对不起。礼物我收到了,谢谢你。” 他的话说完了。 苏笠知道,每一句都是实话。 苏笠被这坦白和真诚噎个正着,半句话憋在胸口无处抒发。甚至都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有点问题。 是哈,他平时也不找秦修,头一回主动找他还是说套话,人家觉得自己是在敷衍,感觉也……挺合逻辑的? 毕竟一个人已经成绩好,个高,长得帅了。总得有点不通人情世故的小缺点,不然一些同样帅气但是就是矮了那么几厘米又成绩不好的人还怎么活啊。 两分钟的功夫,苏笠就想通了,并且决定这事翻篇,就算不吵不闹不相识。虽然他俩幼稚园就相识过了,但是人生的每个阶段都要认识不同的自己,那肯定也得认识不同的发小嘛。 他想通了,也不再扭捏,直接说:“那行,道歉我接受,我也不该和你说套话敷衍你。这篇过了,以后咱们就当朋友处吧。” 秦修听完,点点头,说了好。 他答应的干脆,苏笠还挺高兴的,觉得秦修这人虽然气人,但还算是个能沟通知反思的好同志。当机立断晚饭一起吃,拉着人就当他俩一直就那么好一样地去了食堂。 从那之后,他们就一直是朋友。 时过境迁,刚被撞死的苏笠的魂儿看着这个,眼睛通红,把他往救护车的担架上抬的秦修。总觉得又安慰,又遗憾。 安慰的,是他这个哥们是真没白处。秦修眼前这失魂落魄的样儿真是千年难得一见,秦修他爸妈离婚那会儿他都没见着秦修这么难过的样子。 可是这安慰过后,遗憾还是更多的。 苏笠跟着救护车一路走,就坐在秦修旁边,身体穿过了一堆医疗器械,他也不在乎,只顾着看秦修的眼睛。 秦修在哭。 这是苏笠这么多年,头一次看到秦修哭。 “你可别哭了。”苏笠心想,“你哭成这样,把我感动了,不去投胎,缠着你可怎么办啊。” 苏笠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他人都死了,结果死到现在脑子里想的却全是秦修这个人。他给自己找补了一会儿,勉强找补出一个理由。 秦修作为和他一道长大,从高三开始正式纳入他管辖范围的好大儿。是少有的,这么多年,都一直留在他身边的人。 很多关系走散并不是因为什么抓马的故事。更多的,不过是年纪到了,结婚了,生小孩了。或者人生走到了完全不同的轨道上,离开的离开,出走的出走。 苏笠自己也从原定的人生出走过。 他走的时候,谁也没联系。想起秦修,还觉得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面了。 但是他俩缘分就是这么深。苏笠考上大学后远走他乡,和老家大多数的人都老死不相往来,也没打算再回去。结果秦修偏偏考去了和他同一个城市。七拐八拐地,还是在某个高校联谊群里,加到了苏笠的微信。 苏笠当时通过他的好友,整个人都有点玄幻,还问秦修,真是碰巧?你该不会是特地找的我吧。 秦修当时说是巧合。 秦修不会说谎,苏笠只能当这确实就只是缘分使然了。 不过缘分再深,人都死了,也就只能到头了。 苏笠心里这么想,再看秦修坐在急救车上哭得越来越厉害,一手还攥着他那尸体的手,就突然觉得特别不忍。 他其实不认为他和秦修有多推心置腹,两个人相处,更像是因为一起长大,一起读书,所以确实知根知底,什么事都能接上话。但是那些更深的,和人生有关的事,就没什么交集了。 他离开的时候,没留秦修的联系方式,也是觉得人生海海,总要走散的。 结果世事难料,他这辈子到死的时候,秦修都在。 苏笠谈了口气,伸出已经是透明了的手,虚空地抱了一下秦修。 “别为了我哭了,朋友。”苏笠说话,说给根本听不见地秦修听:“哭成这样,你欠我的啊。赶紧去谈场恋爱!都这岁数了,连个女朋友也没有,为我这个大老爷们哭成这样,别人都笑话你啊。” 苏笠说完这话,呆了一下,仿佛错隔着生死,听到了秦修的回答。于是又自问自答似地把下一句话接上了。 “下辈子吧,下辈子再遇见你……” 苏笠这句话没说完,救护车的医疗机械突然开始发出警报。秦修像是被刺激到一样抬头去看,不过是一瞬间,他原本就已经哭得很难看的脸就几近要崩溃了。 苏笠不用看,他从自己逐渐开始消散的身体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原来刚才还算没死透啊,苏笠心想。 他这样想着,最后摸了摸秦修的头发,说着秦修听不到的话。 “再见了,秦修。有缘……下辈子见吧。” 他说完这句话,魂魄就彻底消散了。 半透明的灵魂,在顷刻间化作空气中飞扬的微粒,散发着柔和而洁白的荧光。 它们存在于世的最后一微秒里,仿佛是眷恋一般地,贴近了秦修的脸颊。 这就是最后了,苏笠的灵魂想。 然而让苏笠没想到的是,他眼睛一闭,一睁,人就已经在高中放月考排名的走廊上了。
第2章 ====== Hold on。 等会儿。 不是。 求豆麻袋。 这是不是有点太儿戏了。 苏笠站在自己高中的走廊上,一手扶额,一手撑腰,好悬没有栽过去。 这算啥,前一秒他的灵魂还发着微光在那演悲情偶像剧呢,下一秒他人就站这了? 奈何桥呢?!孟婆汤呢?!仪式感呢?!你们这投胎转世重生这么草率的吗?! 苏笠真的是无语了,连带着还非常担忧,他就这么无缝衔接到自己十五六岁的身体。他那么年轻娇嫩的脑子盛放一个大了至少十岁的老男人的灵魂,他这年轻娇嫩的脑子受得了吗? 苏笠真的是别的啥也顾不得,什么车祸之后大难不死,老天保佑人生重来的感受半点都没有,先独自一人在走廊站了一会儿,努力而细致地感受自己身体究竟有没有什么不适。 开玩笑,自己的身体还是得自己心疼。这什么记忆加载啊,灵魂转换啊,一听就是个大阵仗!怎么也得以手术之后的标准来对待,免得出什么差错,得不偿失。 他以这样的姿势站了一会儿,显然引起了一众青春学子的注意。有好事者,见状窜到苏笠旁边,贱兮兮地开口。 “怎么了老大,你怀孕了?” 苏笠一听嘴这么贱就知道是谁。冯西岳,高中时跟他一个班的损友。读书的时候交情不错,后来他出去上大学就没再联系了。 再见故人,苏笠也不觉得感慨伤情。冯西岳的样子和他印象当中相差无几。还是那一脸带着稚气的皮痒,让人手痒,只觉得他有点欠揍。 于是苏笠咬着后槽牙,往他头上敲了个爆栗,作为阔别已久的重逢礼,伴随着一句反驳:“你小子才怀孕!” 冯西岳被打了一下,也不生气,他高中的时候常和苏笠这样打闹着玩,早习惯了。受了这一记脸上也还是笑样子,问他:“哎哎,不是怕你不舒服吗?咋样老大,秦修那小子这回考出前十没?” 苏笠甩甩手,也不撑腰了,抬头又往排名单上看。上面写着高三第一学期第一次月考年级排名。再往下看,第一列,第三个,秦修。 好么,高三上,第一次月考。 生日礼物已经送出去了,气也已经生了。 苏笠一下又觉得头疼,以他十年后的体感来看,现如今这青春洋溢的校园里,他唯一一个情感上的熟人就是秦修,结果还卡在这么个尴尬的时间点上。 难道还得跟秦修再吵次架才能和好,这么麻烦的吗?校庆秦修找借口来见他那会儿都要期末了。这中间差着两三个月,咋办,总不能就干等吧。 苏笠原地纠结了一会儿,才又恍然间回过味儿来。 Hold on。 他都重生了,人生都重来了,结果他一回来还是满脑子想秦修的事? 不对劲,他不对劲。 苏笠立刻打住了去想秦修的心思,去想想他现在回到高三的时候应该干些啥。 高三,那就是还有一年高考。 高考。 。 …… 恩,还是想想秦修吧。 他死的时候,他俩在一块儿,要是有个什么时空漩涡黑洞穿越之类的事,是不是秦修也穿回来了? 思及此,苏笠额头也不扶了,又看了下时间。他对高中时候的时间安排已经全然模糊记不清楚,但是依稀记得放排行名次的时间一般是大课间,有20分钟,他还来得及去趟实验班找秦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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