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看来真是喝醉了,这种东西也能随便丢在这里。” 李自牧将碗碟整齐地码在篮子里,转头看了一眼:“明日交给秦二白,他应该知道怎么处理。” 竹曦点点头,将折扇小心放好,收拾起桌上的瓶瓶罐罐。酒瓶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看来里面的酒水还剩下不少。 “这些酒,都没喝完。还有这盐水鸭,一口都没动!”竹曦边收拾边心疼,花如此多的钱摆的这场宴席,最后就好像这些都打了水漂。 李自牧倒是看惯了这些,这还只是沐州小商户的公子,若是京城的皇亲贵胄,这些菜恐怕只够他们多看一眼的份,玉盘珍馐也只不过是塞牙缝。 只不过这些在像他这样常年出征在外的将领来说,是极难享受到的。他的父亲,他的阿姐,包括他自己都知边陲的生活有多不易。 “生在富贵人家,哪懂得这些。不过世间还是穷人居多,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挥霍。” 竹曦默不作声,加快了整理的动作。不多时就把满地的狼籍恢复如初。 出了雅间,李自牧见竹曦不再说话,便轻声开口:“怎么了?” 竹曦勉强一笑:“我只是想到,原来过生辰可以这么热闹……” 可以吃一桌的好酒好菜,可以与好友把酒言欢。可惜他既没有钱买酒菜,也没有朋友。现在李自牧出现,勉强可以填补这一空缺。 说来也好笑,相处了这么多年,李自牧并不知道竹曦的生辰。竹曦不提,李自牧也不问。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李自牧觉得,他应该多了解对方一点:“你的生辰是哪日?” 竹曦茫然地愣了片刻,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搜刮个遍,最终无奈摇头。 “不知道。” 不知道?难怪,并不是竹曦故意瞒着不告诉他,而是他自己也不清楚。 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生辰? 因为他无父无母,无亲无友。一个在花街柳巷出生的孩子,除了竹曦那已故的母亲,又有谁会在意。 没有人会把他当人看,他一直活在阴暗的角落里。 竹曦对此却不怎么在意,明明一路走来的路并不平坦,但在竹曦脚下,苦难却算不上值得为之哭泣的东西。 “其实知道和不知道都一样,从出生到现在也不会有人陪我过生辰,既然如此,有与没有这个日子又有什么区别。” 很大的区别。李自牧也知道自己的生辰,尽管这个日子对于李家是个噩梦。他的阿娘就在那日因难产过世,阿爹与阿姐为着这事伤得肝肠寸断。 只是他们对李自牧从没有半分芥蒂,每年的生辰也都是满桌好菜为他庆贺。但李自牧看得出,他们只是表面上不流露悲伤,其实他们比谁都思念阿娘。 他们并不怨恨李自牧的出现夺走了阿娘的生命。因为在那一天,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代替了一个生命的消逝。 这就是生辰。 李自牧道:“庆生辰,是因为每一个生命的诞生都有意义。既然没有生辰,那从今年,我们就定一个生辰。往后的每一年,你就都有生辰可过。” 反正是随意选,还不如挑个就近的日子。 竹曦不假思索:“那就明日?算我十八岁的生辰。” “那你这个寿星可得想好要做什么,我要想想该送你什么贺礼。” 竹曦惊呼:“贺礼?还有贺礼!” 从小到大,他还没收到什么名义上的“贺礼”。贺礼贺礼,总要有个什么祝贺的由头,竹曦的人生没有值得庆贺的东西。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也要有“贺礼”了! 李自牧笑道:“自然,有生辰就有贺礼。” 竹曦展颜,步履也更加轻快。他跑到李自牧的面前,转过身面向他:“哈哈哈哈,那我倒是想每天过生辰,天天都能收贺礼。” 如果竹曦想,李自牧倒也挺乐意这么干。只要竹曦能过得好些,那他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 竹曦是真的把贺礼的事放在心上。 次日一大早,李自牧刚睁开眼,就看见竹曦趴在床头,摊手问他要贺礼。 可是要贺礼归要贺礼,是不是也得给自己一点准备贺礼的时间?昨夜的碗筷收拾到大半夜,睡一觉醒来太阳才刚升起,他哪有时间去买贺礼。 李自牧披上衣服,在竹曦期待的目光下出了门。 竹曦兴奋地从床上起来,好好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换了身干净衣裳。毕竟今日是自己的生辰,总还是要庄重些。 他从来没经历过生辰,要干什么?其他人过生辰都要干什么?除了收贺礼,还要吃长寿面…… 竹曦一个接一个地想这些问题,越想越紧张。这是他第一次过生辰,若是安排地不好,倒浪费李自牧的一片好意。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称得上是一个完美的生辰呢? 他又想起昨日王公子的宴席,王公子都干了什么?喝酒……还是别喝……毕竟昨夜有人因为喝酒还掉了把价值不菲的扇子! 说起扇子,竹曦才回忆起那把那东西要交给秦二白。 顺手的事,不算大。趁着李自牧买贺礼,竹曦想速战速决,回来收他的贺礼。竹曦拿着折扇跑到前楼的柜台旁,秦二白像往常一样在那儿算账收钱。 他将扇子捧到柜台上:“这是昨日王公子房里落下的扇子,他们有人来寻么?” 秦二白凑近细看,成色做工都是上品:“倒是没瞧见,不过这看着也不像是便宜货,迟早会发觉的。” 看完扇子,秦二白又埋头算账:“放这儿,等……” 话音未落,就有杂工急匆匆地赶来,差点撞到竹曦。秦二白又忍不住抱怨:“新来的就稳当点,别整天横冲直撞!” 那人连连称是,对着秦二白报告:“雅间有个叫刘世棠的公子,说是昨儿个来过,现下正候着呢。” 秦二白被昨日的账折磨得死去活来,他是没功夫处理还扇子这种小事了,他转头对竹曦道:“正巧你拿着这扇子还给他,他和王公子不是相识么。若这扇子不是王公子的,也定是他朋友的。” 竹曦觉得也有道理,再者刘世棠也帮衬过自己,又是个知书达礼的学者,并不是什么坏人。 他收起扇子,快步走入雅间。刘世棠是个讲理的,扇子的事他应该可以帮忙解决。 “一听刘世棠的名字,你倒屁颠颠地来了?” 竹曦错愕地瞪大双眼,这个声音不是刘世棠,而是刘世文。 作者有话说: 突然发觉,这几个主角都没有亲妈,有的甚至连爸也没有……
第46章 可惜不配你 是刘世文骗他来的。 竹曦本能地转身去拉门栓,但刘世文先他一步抵住了门。 见竹曦手中拿着的折扇,刘世文仿佛看见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东西,故作夸张道:“哈?原来刘世棠昨日看上的是你?” 这折扇多半是刘世棠的,不然刘世文不会这么快认出。竹曦将折扇护在身后,声音有些发颤:“没有……” 竹曦心跳如雷,对于面前这个人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看见他,就会想起那个曾经的自己,可怜弱小,任人欺凌。就算现如今他有与之抗衡的能力,但他依旧浑身冷颤。 刘世文见竹曦胆怯的样子,心里很是快活。他又逼近对方几分,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谦虚什么?他为你投了不少花,我都听说了。我的好堂弟居然看上你这种货色,还有那个莽夫将军也是。看来你很有能耐,就唯独在我面前装纯。” 不管他怎么说自己都成,但提到李自牧,竹曦不能忍受。他将腰杆挺直两分,怔怔道:“我没有。” 对于竹曦的反驳,刘世文有些恼火:“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一开始若不是本公子可怜你,想赏你口饭吃,哪有你的今天?如今你倒光鲜得很,本公子都快认不得了。” 说得好像他做了多大善事似的。竹曦抬眼直视他。他还是这样的光鲜亮丽,穿着锦衣玉带。李自牧的拳头并没有让他付出多大的代价,现如今他又在花街柳巷寻起了别的新欢。 一切又恢复到了原本的样子。高高在上的人永远不会受到惩罚。世道就是如此,纵然是个傻子,也看得明明白白。 “没有就是没有。你再怎么说,假的也成不了真。” 刘世文不相信,世上的人都一个样,哪有什么例外:“哈哈哈哈哈,可笑至极!你不会是想说那个李自牧,到现在都没碰过你吧?你们盖着被子只是在聊天?” 竹曦的怒火被渐渐积攒起来。面前的这个渣滓与李自牧实在不能相提并论。李自牧是英雄,是强者,护他教他,第一个对他好的人。 而刘世文又有什么资格说李自牧。起码李自牧是真的为他做过什么,而刘世文除了伤他,还是伤他。 “放心,我不会再伤你。”刘世文道出了他真正的来意,“我只要你去勾引刘世棠,让他迷恋上你。他就是个书呆子,这很容易,况且他已经上钩了不是吗?” 刘世文能有什么好心思,多半又是要害人。刘世棠虽是刘世文的堂兄,但他从未对竹曦做过任何无礼之举。两厢比较之下,竹曦只觉得刘世文令人作呕。 原来刘世棠替刘世文道歉也是假的,这人分明毫无悔意,全是他的堂哥在替他收拾烂摊子。 他攥紧手中的折扇,瞪着刘世文,一字一句道:“他是好人,我不害他!” “豁哟,好清高!”刘世文笑里藏刀,讥讽道,“你就是个小倌,早就被千人骑万人压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钱不会少你的。” 他是小倌?是啊,他就是个给钱就能得到的贱货,才过了几天好日子,怎么就能忘了呢? 竹曦紧握的拳头霎时松了,无力感蔓延全身。刘世文没有说错,他满身的残破,不会因为时间淡去。他就是个卑贱的小倌,只是因为过了几天好日子,这个事实就会改变吗? 刘世文慢慢俯下身,带有威慑信地吻了竹曦。 “你这么脏,只有我愿意吻你,不是么?” 刘世文堪称温柔地摘下竹曦发间的珍珠扣,又猛地用力掷到地上,珍珠四散,滚落到两人的脚下。刘世文微微一抬脚跟,将一颗珍珠碾成粉末。 “珍珠很美,可惜不配你。你注定会烂在泥里的,何必挣扎。就算只卖过一次,一辈子都甩不掉。我说的事,你再好好想想。” 刘世文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雅间。竹曦跪在地上一颗颗地找珍珠。这是他收到的第一份礼物,被这样糟践了。 难道自己的东西,就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吗?为什么自己护不住它们。 今日实在算不上个好日子,竹曦想。 李自牧回到后院,看见竹曦正蹲在水井旁。他给竹曦买的贺礼是一串镶着红水晶的头链。只不过现在貌似还不是送礼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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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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