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枕书诧异道:“崔姑娘竟然愿意把画给你们?” 书画展后,崔婉儿也曾来贺枕书家中拜访。 贺枕书原以为,那女子对林天逸如此尽心尽力,当是用情至深,知晓自己被骗之后,应该会消沉好一段时间。 却没想到,她消沉的时间,似乎只持续了书画展当日。 待贺枕书再遇见她时,对方已经完全像是没事人一般,甚至……精神得有点过了头。 崔婉儿不知从何处知晓了贺枕书的住处,不仅带了许多礼物忽然登门,还拉着贺枕书畅聊书画作品,一聊就是好几个时辰。 贺枕书还是头一次遇到这般热情的书画爱好者,陪聊陪得头晕目眩,但中途还是没忍住,问了她关于林天逸的事。 “林天逸在哪儿?我不知道啊。”女子态度不以为意,“大概是被我爹赶出江陵了吧。” 贺枕书犹豫着开口:“我以为姑娘与他关系匪浅……” “没有呀。”崔婉儿回答得毫不犹豫,“之前那不是把他当做您了嘛,谁知道根本不是。不过,听说他好像是去我家找过我,但我爹没让他进门。” 女子说到这里,还不屑地摆了摆手:“他都不是‘临书先生’,我干嘛还要见他。” 总之,崔婉儿喜欢的一直都是“临书先生”,而非那个冒名顶替的林天逸。原先那些尽心尽力,都不过是她爱屋及乌的表现。 不,说是喜欢或许都不准确,崔婉儿对“临书先生”的喜爱,已经能够称得上狂热的态度。 是以,他对于秦先生能将那幅《锦鲤报春图》从崔婉儿手中要来,感到万分诧异,以及由衷敬佩。 但景黎对此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我夫君厉害着呢,他以前还能忽悠护国大将军——” “咳咳。”男人轻轻咳了两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景黎回过神来,连忙捂住了嘴。 相识这段时间以来,贺枕书听景黎讲了许多他们过去的故事,但他能听得出,青年仍然向他隐瞒了许多东西。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秦昭与景黎的某些经历,他们遇到过的人,是贺枕书这一介平民此生恐怕都无法触碰的领域。因此,他不能知晓太多。 贺枕书明白这些,所以他从不过多打听。 触及青年饱含歉意的眼神,贺枕书只是报以微笑,认真道:“保重。” “嗯,你们也是。” 景黎顿了顿,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有什么要帮忙的,随时写信给我们。” . 送走了景黎一家,贺枕书与裴长临乘上了回家的马车。 马车驶过熟悉的街道,贺枕书偏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微微有些出神。 熟悉的气息从身后覆上来,贺枕书脊背放松,被对方搂进怀里。 “我还以为,你会请他们帮忙。”裴长临低声道。 他这句话没头没尾,但贺枕书知道他在说什么:“你说案子的事?” 裴长临:“嗯。” “秦先生他们帮了我们很多啦。”贺枕书笑了笑,“况且,人家既不是知府,也不是巡抚,管不了这些事的吧?” 裴长临摇摇头:“未必。” 虽说他并不完全了解官场,但从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那位秦先生在这江陵府声望匪浅,又认识许多富商政要,若真想拜托他帮忙,多半是不难的。 事实上,秦昭也的确私下问过裴长临,需不需要他们插手。 多半是贺枕书在与景黎聊天时,透露过自己家中背负的冤案。 但由于贺枕书始终没有直接向那二人开口,裴长临摸不准他的态度,便也没有代他求人。 贺枕书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把脑袋埋进裴长临肩窝:“我想再等一等。” 裴长临:“为何?” 贺枕书的声音放软,透着几分无奈:“因为太困难啦……” 他曾经花了一整年时间投入这桩冤案的调查,这个案子的线索少之又少,没有证据,没有证人,如今过去这么多年,当初的卷宗多半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事到如今,最困难的事已经不是如何重启这个案子,而是在重启之后,他们有没有办法调查出真相。 至少在目前来看,那会是非常困难的。 所以,他不想现在就去重启旧案。 裴长临病情痊愈,事业也初步有了起色,眼下正是应当安安稳稳、好生打拼一番的时刻。 就算不提这些,他们好不容易才在江陵安顿下来,能过上几天平静的日子,若在这时候重启旧案,未来一段日子恐怕都会四处奔波,不得安宁。 他……暂时还不想那样。 “现在想想,也难怪兄嫂会这么坚决要把我嫁出去。”贺枕书笑道,“三天两头去官府闹事,时不时就有官差上门调查,闹得邻里都不得安宁……这种日子,谁也不想过的。” 他轻声叹气:“当初,是我太偏执了。” “没有。”裴长临抚摸着他的头发,低声安抚,“这件事你没有错,不要这样想。” “但我以前确实很不成熟呀。” 贺枕书抬起头来,认真道:“长临,我没有放弃的,我只是……没有那么心急了。” 冤情一日未曾洗清,他便一日不会放弃,但那并不代表他要将所有的人生都投入到那件事情里。 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孤家寡人,他有爱人,有需要经营维系的家庭,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 在掌握了切实的证据之前,在最好的时机到来之前,他不会再贸然牺牲自己与他人的人生。 贺枕书偏头看向窗外,街市上人来人往,阳光明媚。 他轻声道:“我觉得,爹爹应该也会希望我这么做的。” 裴长临手掌在他身后轻轻抚摸,一时没有回答。 贺枕书不悦地皱眉:“说点什么嘛,这种时候你都要当个木头吗?” “我没有想好该说什么。”裴长临犹豫一下,道,“但我很开心,阿书。” “我知道那件事对你有多重要,它让你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几乎改变了你的一生。你心里有不甘,有怨恨,有痛苦,你想讨个说法,是绝对没有错的。可是,我也不希望你一直困在过去。” 他注视着贺枕书,温声道:“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这么说,但你愿意走出来,愿意好好面对生活,我真的很开心。” “开心就开心嘛,和我哪有什么不能说的。”贺枕书重新窝进他怀里,惬意地蹭了蹭,“我也很开心。” 做自己想做的事,好好享受生活,本来就是一件应该开心的事。 裴长临笑着搂住他,问:“那么,开始享受生活的第一天,打算要做什么?” 他今日正好休沐,眼下时辰还早,他们可以在外面多玩一会儿。 如果贺枕书不想在外面待着,也可以现在就回家,他最近跟着钟府的厨子学了几道新菜,正想做给贺枕书尝尝。 裴长临正畅想着,却听贺枕书道:“褚公子他们约了我下午去游园采风。” 裴长临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不记得了吗,就是府学那几个学生呀,我们在温泉山庄遇到过的。”贺枕书道,“他们都挺照顾我的,最近聚会也总爱叫上我。” 裴长临:“……” 马车正巧在此时停下来,贺枕书探头出去,路边几个熟悉的身影在对他招手。 “你看,他们已经来啦。”他乐呵呵道,“我一会儿吃过晚饭就回来,你不用担心我。” 裴长临:“…………” 贺枕书说完这话就想起身下车,却被裴长临抓着胳膊拽了回来,强硬圈进怀里。 两人对视片刻,裴长临忽然问:“我能凶你一下吗?” 贺枕书茫然地眨眼:“啊?” “不许去,我不想让你去。”裴长临手臂收拢,紧紧锢着贺枕书的腰身,做出一副凶巴巴的神情,“一定要去的话……把我也带上。” 他顿一下,又小声补充:“……我绝对不打扰你们。”
第104章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果真如贺枕书预想一般平静。 裴长临依旧跟着钟钧大师出入营造司,学习建造及机巧之术。他的学习天赋在同龄人里都是顶尖,几个月下来,营造司的学徒几乎都对他都对他服了气,有时遇到问题不敢去问钟钧大师,还会偷偷来请教他。 不过,相比于钟钧大师来说,裴长临其实也不算是一个好老师。 钟钧大师脾气暴躁,没什么耐心,学徒每回去问问题,在得到解答之余,总会被斥骂几句。 裴长临倒是不会骂人,耐心也足够,但他实在不能理解为何总有人向他提问一些极其简单的问题,总是一边解答,一边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且由于不理解对方究竟哪里不明白,在解答时还不自觉会跳过一些关键过程和原理,直接答出结论。 因此,提问的人不得不一边承受裴长临“这也要问?”的诧异神情,一边一头雾水地听他讲解没有任何解题过程的解答。 很难说哪种讲课方式对人的伤害更大。 至于贺枕书,自打书画展过后,“临书先生”这个名字在江陵府的文人圈中彻底打出了名气。 这两年江陵府的文学氛围愈发浓厚,民风也比乡镇县城开放许多。女子双儿能够读书识字在江陵已不算是一件会令人感到惊奇的事,因此,虽然也有少部分人因贺枕书的双儿身份对他产生质疑,但他接触的大部分人其实都没有在意这件事。 至少在府学里,他就交到了不少好朋友。 整个四月到五月,贺枕书参与了好几回文人集会,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五月末,造船厂正式落成,当今圣上的谕旨也随新上任的船政大臣一道,被送来了江陵。 据说,那船政大臣之位,圣上原本是打算任命钟钧担任的。 可钟大师此生最讨厌官场,既不愿入朝为官,也没打算下半辈子都陷在造船这一桩事上。听到风声后,钟钧连夜写了好几封往京城送,核心思想就是,再让他当官他就撂挑子不干,找个没人的山里一躲,连造船的事都不管了。 这种行为多少有些不把圣上放在眼里,贺枕书初听裴长临说起时,还隐隐有些担忧。 但他很快又听说,钟大师那些信,是直接送去了工部左侍郎秦昭秦大人府上。 多半是总听景黎将自家夫君吹嘘得无所不能,贺枕书知道是秦昭在管这事后,竟莫名觉得放心了不少。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最终上任的船政大臣,是一位从京城来的高官。 不过,这位大人并非工匠出身,也并不懂得造船原理,在造船厂只能负责经费与人员调度,以及造船厂的一些杂事。 与造船相关的大小事务,仍被交由钟钧这位主办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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