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真恼了,十来个好友赶忙求饶。 “臣等知罪!” “臣等误以为……” “请陛下降罪。” 祝青臣想上前去扶,却被李钺一把抓住。 若不是祝青臣非要出来,他是绝对不会出来见他们的。 李钺看着他们,再看了一眼祝青臣,强自按下眼中汹涌情绪。 他最后道:“所有人,罚俸一年。” “那几个乱嚼舌根的押进天牢,择日问斩。” “明日上朝,别再迟了。” “是。”众臣连忙行礼。 祝青臣的好友们还想和他说说话,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李钺一冷脸,众人都不敢再靠近。 “祝青青,你也快回去罢。” “也是,你刚回来,外面也在下雪,快回去。” “明日早朝再见。” 他们竟也知道在下雪。 李钺面色更沉,转身径直离开。 祝青臣回头看了一眼,对好友们说:“我没事,李钺应该不会再罚你们的,我过去帮你们看看,天太冷了,你们也快回去吧,明日见。” 然后就追了上去。 “李钺!李钺!你干嘛啊?” 好友们刚想提醒他,现在应该喊“陛下”,可是一眨眼,祝青臣就跑进了宫里。 他们望着祝青臣的背影,直到厚重的宫门关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恍惚之间,有人开了口。 “你们都看见了?” “真的是他?” “是他回来了?” 就像是做梦一般。 若不是相互搀扶着,他们几乎要倒在雪地里。 * 这么一闹腾,就已经是深夜了。 狭长的宫道上。 祝青臣提着衣摆,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 宫人们提着灯笼,跟在他身后:“小公子……小公子慢些,当心摔了。” “我没事。”祝青臣充耳不闻,卯着劲,努力追赶走在前面的帝王。 “李钺、李钺,干嘛走这么快?干嘛要生气啊?我又没做坏事。” 冬日里,又是晚上,出来的时候,李钺往祝青臣身上裹了好几件厚衣裳。 祝青臣还没追几步,就累得不行了。 “李钺,等我!等我一下!” 他停下脚步,踹了一脚地上的积雪,结果没控制好力度和角度,寒风又迎面吹来,“哗啦”一声,积雪扬起,全部扑在他的脸上。 祝青臣下意识抬起手,用衣袖挡着脸,但还是有雪尘飞到了他的脸上,飞进他的眼睛里。 “噗——可恶的李钺,叫你不等我,害我被迷了……” 祝青臣一边小声抱怨,一边抬起手要揉眼睛。 忽然,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握住他的手腕,按住他的手。 李钺故作冰冷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别用手揉,越揉越红,我……朕看看。” 祝青臣撇了撇嘴,可恶的李钺,又用上自称了。 “又在心里骂我?”李钺捏着他的脸颊,让他把脸抬起来。 “没有啊。”祝青臣假装无事发生。 宫人提着灯笼靠近,借着烛光,李钺仔细看看祝青臣的一双眼睛,没看见有灰尘,但还是帮他吹了吹。 “好了吗?” 祝青臣眨巴眨巴眼睛,又转了转眼珠子:“好了。” 听见他说“好了”,李钺才收回手。 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祝青臣一个飞扑上前,抱住他的手臂。 李钺脚步一顿,但没有推开他,继续往前走。 祝青臣整个人挂在李钺身上,被他拖着往前走,两只脚在雪地里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祝青臣抬起头,仔细观察李钺的神色。 李钺下颌线紧绷,竭力维持严肃的表情,但祝青臣看得出来,他也装不下去了。 两个人都没说话。 最终还是李钺先开了口。 可他说的,却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祝卿卿,自己走,好好的靴子都被你磨烂了。” “不要,我自己走不动。” 祝青臣眨了眨眼睛,小声问:“李钺,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啊?” 他是真的不明白。 朋友想见他们,他们出去就好了。 朋友之间有误会,解开误会就好了。 为什么要生气呢? 李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祝卿卿,我现在是皇帝。” 祝青臣点点头:“我知道啊,你跟我说过。” 他还是不懂。 李钺沉默着,停下脚步,抄起祝青臣的腿弯,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祝青臣吓了一跳,然后熟练地搂住他的脖子。 李钺抱着他,朝寝殿的方向走去。 祝青臣靠在他怀里,半边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 听着李钺强有力的心跳,祝青臣好像明白了什么。 李钺现在是皇帝。 而他和他的朋友们,现在是臣子。 他们先是君臣,后是友人。 天底下只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绝没有臣子逼到宫门外,求见君王的道理。 更何况,李钺今夜,确实足够给他们面子了。 陪着祝青臣出来见了他们,就算闹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也只是罚俸一年,没有太多处罚。 帝王权威,不容挑衅。 祝青臣抬起头,看着李钺紧绷的神色,恍惚间想起—— 原来李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已经做了快十年的皇帝啊。 他抿了抿唇角,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小声道歉:“对不起啊,李钺,我下次不会跟你吵架了,也不会再拉着你出去了,我一时忘了你是皇帝。” 李钺同样垂眼看他:“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对你生气。” 他是对外面那群大臣烦躁,也对自己烦躁。 他已经很克制了。 若是祝青臣不在,他指定会杀人,杀了那群乱嚼舌根的世家子弟,再和那群死犟的大臣打一架。 偏偏祝青臣在旁边,他怎么好当着他的面喊打喊杀? 万一吓坏祝青臣,可怎么好? 万一……祝青臣看出他的真面目,那怎么办? 都怪那群没事找事的大臣。 一路沉默着,两个人回到寝殿。 李钺把祝青臣放在软榻上,俯下身,帮他解开身上的鹤氅,剥掉身上一层一层的厚衣裳。 “早点睡,明日还要上朝。” “嗯。” 李钺帮他脱掉最后一件衣裳,刚准备起身。 忽然,祝青臣悄悄伸出手,拽住李钺的衣襟。 李钺没能离开,反倒被祝青臣拽到面前。 祝青臣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望进他的眼睛里。 “可是李钺,我觉得,皇帝也需要一些好友。” 李钺却道:“皇帝不需要。” 祝青臣反问道:“那我算什么?” 李钺同样严肃地望着他:“祝卿卿,我可没把你当成好友。” 这话似乎有歧义,似乎又没有。 宫门外一群好友,不能让李钺挪动脚步半分。 但祝青臣一跟他吵架,他就陪祝青臣出去了。 宫门外一群好友,还要让祝青臣说出他们之间的私密事,才能确认祝青臣是祝青臣。 但李钺一见到祝青臣,就知道这是祝青臣。 祝青臣不自觉松开拽着李钺衣襟的手,往后躲了躲。 可是李钺非但没有与他拉开距离,反倒往前倾了倾身子,带着十足的侵略性。 两个人一进一退,靠得太近,呼吸都打在对方的脸上。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宫人的声音。 “小公子,你要的东西我们拿来了。” “来了。”祝青臣一激灵,像一条小金鱼,“哧溜”一下,从李钺身边逃走。 他小跑出去,拉开殿门,从宫人手里接过什么东西:“谢谢你们。” “小公子不必客气,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李钺直起身子,藏起眼中冷意,回头看去。 祝青臣掩上门,拿着一个小瓷罐,转身回来。 李钺问:“祝卿卿,什么东西?” 祝青臣如实回答:“祛疤的药膏。” 一听这话,李钺有些急了:“你受伤了?我怎么没看见?什么时候受的伤?怎么不早说?” 祝青臣抬起头,看着他,指了一下他的胸膛:“我没受伤,我想给你抹点药。” 祝青臣和李钺因为想法不同在吵架,祝青臣在生气,李钺也在生气,可是…… 该抹的药还是要抹。 两个人站在殿中,都不说话。 祝青臣双手捧着小瓷罐,用求和的目光,眼巴巴地望着李钺。 委屈巴巴,可怜兮兮。 李钺沉默着,到底收敛了周身戾气,大步上前,握住祝青臣的手腕,把他带回房里。 “没生你的气,都是他们的错。快上床罢,站在地上受了凉,还得我……朕伺候你。”
第10章 上早朝 今夜之事,凤翔老臣、祝青臣和李钺的朋友们没错。 李钺也没错,祝青臣更没错。 如今回过神来,两个人竟都不好意思起来。 这么点小事,实在没有必要吵架。 不用多说什么,他们自然而然就和好了。 一重重帷帐垂在地上,遮掩烛光。 祝青臣穿着雪白的毛绒中衣,坐在柔软暖和的床铺上,手里捧着一个和他一样白的白瓷小罐子。 李钺靠在床头软枕上,将自己的单衣衣带紧紧攥在手里。 祝青臣打开瓷罐子,拍了一下他的手:“快,把衣裳解开。” 李钺试图拒绝:“祝卿卿,这些都是陈年旧伤,现在抹药没用。” “那可不一定。”祝青臣正色道,“这是我特意让他们去太医院找太医拿的,旧伤也可以用。你受伤以后,肯定随便糊一点金疮药上去就完了吧?肯定从来没抹过祛疤的药吧?” 李钺再次辩解:“祝卿卿,我是个男人。” 祝青臣振振有词:“男人更要学会保护自己,看我身上多白。” 李钺撩起他的衣摆,看了一眼:“是很白,像小雪人一样。” 祝青臣拍开他的手:“可以了,只能看,不能摸。” “噢。”李钺收回手。 “再说了——”祝青臣坐直起来,“李钺,你每次抱我,我都感觉不太舒服。” 说到这种事情,李钺马上坐直了,要问个究竟:“哪里不舒服?” “你身上的伤疤硌到我了。” “胡说八道,隔着衣裳还硌到你?你是豆腐做的?” “反正就硌得我难受!快点,我给你抹药!” 李钺对上祝青臣坚定的目光,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无奈地解开衣带。 “好好好,抹抹抹。” 祝青臣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躺好,祝卿卿小大夫给你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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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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