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钰摇头,“银钱你不用操心,不过,这次你得带着阿清。” “此一去,你不仅是我的学生,还是我的亲信,有些事儿我不好出面得由你来,没个三五年怕是回不来。” 刘树搓手,犹豫道:“我成吗?”并非他不自信,而是此次京城之行让他真正了解到何为家学渊源,何为传世之家。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而京城天子脚下,藏龙卧虎之辈更是层出不穷,别说他一个没家世没学问没本事的毛小子,就是师父这般七窍玲珑学识渊博于科举已有所成之人,在京城都不显眼。 他,能干啥?也就能仗着师父的名义唬唬没见识的人吧! 刘树一贯张扬好动,难得见他自卑,徐钰失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才貌双全品行出众又家世显赫的青年才俊,多的是寻常人脚踏实地名传万世,你在普通人中已经是优秀的了。” 刘树瞪大眼睛,厚颜无耻道:“这么说来我以后能名传万世?” 徐钰:······ “回去跟家里商量收拾行李吧,盘缠车马不用你操心。” 虽没能得到明确答案,但刘树心里乐开了花,师父说他是优秀人,日后能名传万世,老天爷哎,他家也要改换门第啦! 早从丈夫归家,何清就提心吊胆,无他,徐钰是丈夫敬茶的正经师父,现在已高中探花外放为官,丈夫不跟着说不过去。 可丈夫跟着一道去任上,家里要如何安置,他又该何去何从? 方才信义来送口信,得知丈夫要同行,他犹如五雷轰顶眼前发黑,还没缓过来丈夫已经冲出去。 他坐立难安,心里没个主意。 要是旁人或是别的事儿,还能想个两全的法子,可面对徐钰,他心里没底,那是丈夫敬茶拜的老师,现在也是淮南县最风光的人物。 何清正泪眼婆娑不知如何是好,听见脚步声还没来得及擦眼睛,门帘就被掀开。 刘树兴冲冲,“阿清,快收拾行李,咱们一道跟师父走。” 正准备打开衣柜,察觉不对劲儿,转头看去,见夫郎眼睛通红鼻尖也红红,很是担心,凑上去抽出帕子帮忙拭泪,“怎么了这是?身体不舒服吗?” 何清摇头,哽咽道:“没、没事儿,就是觉得二爷日后有盼头,高兴的。” 刘树觉得不是这样,可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道:“高兴怎么还哭,这次跟着师父一道,没个三五年回不来,东西收拾妥当,还得跟大哥说一声,爹娘以后得他们照顾,还有岳父母他们······” 直到临出发前一晚,刘树才反应过来。 夫郎哪是高兴哭了,明明是吓哭了! 早早洗漱好上床,等着夫郎熄灯上床躺好,一个翻身把人压身下,咬着耳垂低语:“胆子肥了敢哄我了······” 耳垂麻酥酥,湿热的气息喷在耳蜗,何清不自在地缩了缩,下一瞬,身上落下个重物,压得他不自觉嘤咛一声。 “以后有事儿都跟我说,再这么忽悠我······”刘树舔舐着白腻的胸膛,间或轻嘬一口,说话声断断续续。 “别、别闹,明儿得早起赶路。”何清推搡,可惜,他本就力气小,现在又全身脱力,哪能抵得过一头渴了半年的牛。 推搡之举好似欲拒还迎,倒是令对方更来兴致。 “没事儿,你在车里躺着,我赶车就行。”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只一墙之隔,一边院里呢喃轻语咿呀不断,另一边却是灯火通明久不见熄灯入寝。 徐钰脸黑得如同烧了二三十年不曾刮灰的锅底,若非桌上信笺事关那人,他高低得撕个粉碎。 咬着后槽牙捶了一下书桌,心里发狠:好,好的很,招赘,还是个带拖油瓶的鳏夫。 魏景行,你真行! 为了绝后路,竟是连招赘的法子都想了出来,还敢找媒人下聘,拿两人八字合吉日,真是······气死我了!!!!!!! “阿——阿嚏!” 终于打出了憋了老久的喷嚏,魏景行舒服地直揉鼻子。 “是不是着凉了?可不能冒风,来添件衣服。”温子书连忙扯过屏风上的毛边大氅给他披上,皱眉道:“你歇着吧,我和你父亲来对。” 魏景行随意挥手,翻看聘礼册子,“无事,现在躺着也睡不着。” 见他懒洋洋混不在意,温子书拿起桌上的剪刀拨弄烛花,闷闷道:“真要招赘?若是······” 魏景行无奈扶额,聘礼单子都准备好了,后儿就下聘,吉日就是六天后,哪还有真假,要是假的有必要这么急嘛! “孩子总得有个爹!”再说越往后拖越危险,而且他肚子越发大,当然得趁着现在行动方便赶紧板上钉钉,日后即便人找来,早就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当然,他也没想着收回徐钰这盆覆水! 温子书叹气,“你和你父亲说的那些,总归是凭空想象,阿钰是我们看着与你一道长大的,又怎么会做出那等始乱终弃攀高枝休糟糠之事!” 魏景行合上礼册,手肘杵桌面掌心托下颚,望着忽闪的烛光神色莫测,良久才道:“人的选择都是会变的,爹难道是想看我被逼自请下堂?” 温子书气结,转头苦口婆心道:“你现在为什么这般偏激,就算日后会有意外,可现在你有身子,又何必这般意气用事,万一伤了孩子还不是你自己吃苦头?” 魏景行心道这才哪到哪,要他真偏激起来,现在全家早已渡海到琼州了,哪只会窝在梁州西南边偏居一隅。 “不会,孩子乖得很。”魏景行左手抚摸腹部,很是怡然。 见他这样,温子书知晓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索性也不说了。 魏良左脚才跨过门槛,就察觉气氛不对,瞥了自家哥儿一眼,看向夫郎,见红着眼眶心里来了气,只是小的这个怀着身子他不好说重话,只得扶了夫郎进卧房。 “你说说他,这般置气,走弯路吃苦的还不是他自己······” 听着爹跟父亲抱怨,魏景行抬手掩口打了个哈欠,起身道:“我歇了,爹和父亲也早早歇息。” 东屋声音一顿,继而是闷哼。 魏景行都能想象爹气不过小拳拳捶父亲胸口,父亲装痛隐忍的模样。 世人万万,如父亲和爹这般抛弃所有相濡以沫的感情,他就算走遍九州终其一生也只能遇见这么一回罢,又何必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到最后有情人反目成仇。 孩子已是意外之喜,不能再奢求了,他会教导他们的孩子像他的父亲一样,虚怀若谷,博学多识,知世俗而不世俗,知世故而不世故。 那人曾说过,日后要让他也能参加科举,也不知现在是否还记得,若日后真做到这一步,希望他们的孩子居庙堂而不慕权,处江湖而远江湖! 如是想着,魏景行轻抚腹部低喃:“经事还谙事,阅人如阅川①。就唤你阅川,如何?”
第92章 墨蓝色缓缓褪去,东天浮出鱼鳞状的青云,大公鸡站在院墙之上高亢长鸣。 清晨天意微凉,打开门却是扑面的清新。 柴火噼啪声自灶房传来,徐钰微微叹一口气。 正洗漱呢大门被拍得啪啪作响,信智放下木桶去开门。 “师父,几时出发?”刘树精神抖擞,满面红光。 徐钰瞥他一眼,指着门外道:“出发前为师不想见到你。” 刘树摸了摸鼻子,拔腿往灶房跑,再出来时嘴巴鼓鼓,手里还捏了一块发糕。 徐钰连个眼风都没给。 早饭很丰盛,虽称不上八珍玉食,却也是原主想都不敢想的菜品。 白氏眼泡红肿,徐有林眉间皱纹更深了几分,徐钰知晓两人心里不好受,尽可能多吃了几口。 “爹娘,等我到雅州安顿下来,给家里回信,到时候让大哥送你俩来。” “我可是雅州刺史,刺史府肯定气派,到时候你们住后衙,我在前面办公。” 徐钰有意说些轻松美好的话题,殊不知,越是如此,老两口越心酸。 孩子自小就聪明,只是自家没那个条件,借着魏家磕磕绊绊走到现在,白氏、徐有林虽自豪,可更多的是无奈和酸楚,往后为官,家里越发帮不上忙,孩子还是只能靠自己······ 眼见两人忍不住泪水有嚎啕大哭的趋势,徐钰赶忙道:“爹娘,要不你们陪我去雅州吧。” 徐有林摸了一把脸,掌心全是湿意,哑着嗓子道:“你这是去当官,我们去没得拖累你。”再说他们去,不得让别人笑话孩子么。 白氏故作抱怨:“我才不去呢,路上那么远,听说光坐船就得大半个月,我和你爹受不了这个累。” ······ 待出门时,天色已然大亮,刘树都坐在车辕上打了百十个哈欠呢。 没见着刘家其他人,徐钰问道:“叔婶儿呢,这一去······”话没说完,刘树已经跳下车辕捂住了他嘴。 “师父,可别念叨了,我好不容易说服不让送的。”在徐钰能刀人的眼神中,刘树“嗖”一下收手,看天看地,干笑道:“师父,咱们出发吧。” 路上人很少,大家都知晓此一别经年不见,也不打扰,只站在路边默默望着马车。 经信义提醒,徐钰撩起车窗帘子看,一路走过跟各位长辈打招呼。 “阿钰,记得当官为民啊!” 已经出村,后面却是传来一声大吼。 徐钰探头看去,见是里正,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记住了。 村口挤了一堆人,懵懂天真的童颜,饱经风霜的壮汉,佝偻褴褛的老者,无一例外笑着挥手。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①太过宏伟远大,这一刻,徐钰却觉得,也许不用名留青史万世传颂,他只需让知道他的人能笑着说一句“是个好官”就足矣! 乡道上除了两辆马车不见人影,刘树赶着马驾车上前并行,“师父,我们入蜀走哪条道啊?” 从淮南到蜀中有三条道,金牛道、米仓道、荔枝道,只是若要去雅州,走金牛道最合适,荔枝道可以说是绕远了。 徐钰选得就是金牛道,而且因为某人,他不得不选金牛道。 “其实米仓道也挺方便,至少离淮南县近。”刘树看着路线图嘟囔,走荔枝道不仅要从一开始就要绕,到涪陵后还得往西北走,可以说是绕了一大段路,幸好不走。 可眼下走米仓道,也挺近便的······ 突然,身后的马车帘子微动,探出只玉白柔荑。 察觉腰窝处被捅了捅,刘树身子一僵,将路线图胡乱塞怀里,反手摸了一把,拉着缰绳继续驱赶马儿。 待到城门处时,看到车队张大了嘴巴。 五辆马车,后面还跟了□□俩拉货的板车,旁边骑马的镖人凶悍的好似土匪,刘树手动合上下巴,低低道:“师父是准备沿路抄哪个贪官的家吗?”不然为何准备这多马车护卫,还是空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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