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朝南的宿舍,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窗帘长长地垂落,随风轻轻摇曳,整个房间充满了冬日暖阳的气息。 宿管推开门后便离开了。 慕少言缓步走入室内,目光扫过四周。 地板干净整洁,显然有人定期打扫,但只有一个床位显示出有人居住的痕迹,其他三个床位的桌面上都积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已经许久无人。 “我以前也是睡在这种床位。” 他轻声自语,手指轻轻拂过一张桌子,指尖沾上了一点灰尘。 他也是A大的学生,曾经也住过这样的四人寝。 他的目光落在书架上那些熟悉的仪式学教材上,唇角微勾,低声说道: “小然也住在这个位置呀。” 修长的手指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教材,他随意翻了翻。 “连教材都没变过,真是让人怀念。” 将教材放回原处后,他拉开了桌下的抽屉。抽屉里整整齐齐地摆着一些常用药品,整理得一丝不苟。 慕少言正要关上抽屉,目光却被一个细节吸引了。 那是一张照片的边角。 他用指尖轻轻钩住,把它抽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抽屉之前是关上的,相比桌面,抽屉内几乎没什么灰尘,用指尖一擦,照片上便干干净净。 这是一张高中毕业照。 拍摄时间是去年。 那时候,他们才十七岁吧?慕少言想。 为什么要将这张毕业照压在最下面呢? 慕少言眼中掠过一道阴影,仿佛窥视到了什么一般,闪动着微妙的光芒。 他将照片重新放回抽屉,转身走向对面的床位。 另一张桌子上的物品也整理得极为干净。 他打开衣柜,一股清冽的气息迎面而来。 左侧挂着衬衣和外套,右侧叠放着卫衣和裤子,全部是简约冷淡的黑白款式。 他用指尖碰了碰衣架上挂着的木条,那是用来防潮驱虫的。 衣柜里没有任何装饰或能显示个人喜好的物品,仿佛只是一个临时的落脚点。 他站在衣柜前,长长的影子被夕阳拖得斜长,落在干净的地板上。 耳边传来隐约的人声和脚步声,熟悉的校园和宿舍布局让他的记忆逐渐浮现。 如果没有那个诅咒,校园对很多人来说,都会是美好的记忆吧。 他其实不是嗜杀的人,很多时候,杀人对他而言,只是手段罢了。 慕少言目光拂落,回想起迄今为止所犯下的种种罪孽深重的行为,而后轻轻地关上衣柜。 就在西从离开后不久,慕少言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意外发现了破虚镜。 这显然是西从在敲门前就放下的。 虽然不清楚对方的用意,但为了避免此事被调查局利用,慕少言将破虚镜收入了自己的储物道具中。 这次来到宿舍,慕少言原本是想在西从留下的东西中找寻一些线索。 不过宿舍内似乎并没有他想要的信息。 “来都来了,把小然的衣服带回去吧。” 这样想着,他走向慕然的衣柜,手搭在门把上,将柜门拉开。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一道雪白而锋锐的刀刃从衣柜内袭来,如同一道闪电般刺穿了他的胸膛,直直穿过心脏,又干脆利落地抽离。 持刀的手又准又稳,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周围的景象如同慢镜头一样向上移去,在跌落的那一瞬间,他凭借着惊人的反应力抓住了身旁的支撑点,身体一侧,后背重重地砸在了落满灰尘的椅背上。 等有东西飘在他身上时,他才注意到,自己刚刚抓住的是抽屉的把手,而那张被他刚刚放回抽屉的毕业照也被顺势带了出来。 鲜红的血液洒在照片上,如同点染着时光的红色颜料,恰好落在了照片中身穿校服的慕然身上。 紧接着,一个身影从衣柜里缓缓走出。 那人有着乌黑漂亮的长发,穿着黑色的皮鞋,纤细白皙的右手上拿着一把小刀。 她瞥了一眼他被穿透的胸膛,就毫无兴趣地将视线收回,再次看向慕少言手上的储物道具。 一直到从储物道具中取出破虚镜后,她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我用不了,也不代表我就要拱手让给你」 「但给我,总比给调查局好」 「好在哪里?」 「至少你还有机会再次取回」 那家伙倒是说了句实话,梁婉想。
第97章 正文完 「那么,西从,他在你的义务范围内吗」 慕少言问出这话的时候,西从并没有回答。 因为也没什么好回答的。 他并非有意忽视慕然的最后一通电话,只是那时他正身处另一条时间轨迹,根本无从接听。 这是既定且无法撼动的事实。 过去无法改变,他只看当下——慕少言通过楚却,以微妙的方式向他发出了会面的邀请。 为何慕少言不直接拨打电话?西从略作思索,心中浮现出三种可能: 其一,慕少言不想给他拒绝的机会。 其二,电话交谈会明确会面地点,而这样模糊的方式让他只能主动前往慕少言的上班地点——审委会。 其三,慕少言不想留下主动联系自己的证据。 这三种可能一旦理清,答案便呼之欲出。 慕少言此番大费周章,绝非为了闲聊怀旧。 上一次他如此谨慎地抹去痕迹,还是在处理慕然之时。 慕然的结局,西从亲眼目睹。 正因如此,在这次会面之前,西从做了周密的准备。 他特意带上了原本为薛归准备的破虚镜,并核对了审委会执勤表上的时间与人员安排,从储物道具中取出装有破虚镜的封印盒,将其置于慕少言办公室的门口,随后才轻轻叩响了那扇门扉。 至于门关上后,是否有人会趁机取走封印盒? 答案是否定的。 虽时隔久远,但或许仍有人记得,初至审委会之时,宋远因发现慕少言冒充自己面试西从而将他逐出办公室的情景。 而执勤表亦显示,审委会实行单人值勤制度。 固定时段,唯有一人值守。 再者,若慕少言欲撇清嫌疑,他必会提前布局,确保在第十三层不会出现可能成为目击证人的第三人。 故而,西从不担心破虚镜会被旁人取走。 他之所以带上破虚镜,也不是因为破虚镜本身,而是因为破虚镜的前所有人——梁婉。 从梁婉对她那本日记的极度占有欲便可知,她绝非容忍他人染指自己之物之人。 西从从她手中拿到破虚镜时,亦曾许下归还之诺。 若西从突然失去消息,梁婉必然会追查他的行踪,推测他最后接触过的人是谁。 她会思考:若西从未私吞破虚镜,他最有可能将其交付给谁? 随后,梁婉会用她自己的方法去验证。 高中生梁婉自然无法与已是审委会高层的慕少言抗衡,毕竟在阅历、经验和能力上皆相去甚远。 然而,如今这位能让博观忌惮不已的梁婉却未必不能做到。 西从不清楚梁婉在另一条时间线是如何获得破虚镜的,但他知道—— 「破虚镜,非天骄不可驾驭」 千策曾言,他和北宫重光一起发现的破虚镜,然而,破虚镜只对北宫重光低头,只诚服于北宫重光。 直至北宫重光陨落,破虚镜才转而接纳千策。 而梁婉能获得破虚镜的认可,足以证明她的实力不俗,至少在第一梯队,具备与慕少言一较高下的能力。 当然,此般布局亦非万无一失,譬如慕少言能在秘境中纵横驰骋,令神秘生物闻风丧胆,他究竟掌握着多少保命手段,西从无从知晓。 这不是在某一个瞬间便能洞悉、一蹴而就便能解决的问题。 但西从不需要去解决他。 能否从慕少言手中夺回破虚镜,是梁婉需要考虑的问题。 正如对于慕然与慕少言之间的纠葛,西从始终保持沉默—— 慕然不是蜀夜,他天赋出众,心思缜密。 能在宿舍向西从提出那般问题,足以表明他对慕少言的计划并非一无所知。 他或许是因诅咒转移而死,亦可能故意为之,将计就计,谋求生死逆转之法。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西从从不纠结于此。他该做的事,已经全部完成。 此刻,他伫立于公交车站之下,望着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嬉笑打闹,他们有人撑着透明的雨伞,有人撑着黑色的雨伞、有人撑着印花的伞,不管伞面如何,溅起的雨滴都轻盈灵动。 西从没有伞。 他静静地等待着公交车的到来。 雨天的公交车总是格外难等,或许还会异常拥挤。 他明白,这次不会再有人骤然停车、摇下车窗、侧脸含笑、轻声邀他上车。 但他亦知晓,这次驶来的公交车,将载他回家。 正文完。 番外1 “原来虚空之门真的发挥了作用啊。” 我感慨万千,目光从标有“正文完”的字样上移开,转向了我的学妹——这篇中篇小说的创作者。 “你想好给这本书起个什么名字了吗?”我好奇地问道。 学妹轻轻垂下眼眸,将垂落的黑发别到耳后,声音淡淡:“就叫全员恶人吧。” 我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其他人或许符合这个定义……可主角不是恶人啊。” 西从虽称不上什么道德楷模,但他的行为动机和方式都不至于归为“恶人”之列。 学妹却似乎并不认同我的看法,她抬起头,不喜欢地道:“说不定,那家伙根本不是人类。” “……这种设定还是不要了吧。”我一阵头皮发麻,连忙摆手。 如果最后主角连人籍都被剥夺,那看完整本书的我,会觉得这作者也太恨自己笔下的角色了。 学妹轻笑了一声,却没有正面回应,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总之,不管之后怎么发展,结尾停在这里就挺好的,再往下写可能就变成恐怖小说了。”我不禁笑道。 然而,学妹却对我的话产生了兴趣,她盯着我,问道: “为什么?” 我翻到小说的最后一页,指着西从通过虚空之门回到原来世界的段落,认真地说: “就是这里,虽然虚空之门被西从带走了,但破虚镜还在,其他人是不是也可以通过破虚镜来到这个世界?” 学妹平静地解释道:“前文中已经说过了,破虚镜只能穿越时间,不能随意穿越到其他世界。只有虚空之门才能做到后者。” 我若有所思地道:“可是前文中也提到过,通过破虚镜前往别的时间线,也有可能找到虚空之门。之前西从和北宫重光不就找到了吗?只是当时是百年前,那时开启虚空之门只会让西从回到百年前的原先世界,所以他才要回到现实世界,找到他所在时间线的虚空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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