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杨青青委屈更甚,他也不知该怎样解释自己的眼泪,只是忽然又想到程景生给他的那把蕨菜,于是就哽咽着说:“他们,他们把你给我的蕨菜也抢走了!” 那么完美的一把蕨菜,是程景生一根一根给他采的,却一下子就被散开扔得到处都是,还踏进了泥里。 原来还是为蕨菜,程景生的肩膀松弛了下来,但心中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又酸疼,又温热。 “不就是一把蕨菜,不值什么的。”他忍不住笑他的孩子气。 可是杨青青却哭得更厉害了,急切地告诉他自己委屈的理由:“满满一把呢,都被他们糟蹋了,他们还踩!” 他哭得嗷嗷的。 程景生看他副样子,更想笑了,连忙蹲在他身边,温声不停安慰:“没关系,山上那么多呢,我再给你摘,一会儿就能摘一大把,你要一车我也给你摘,好不好?” 杨青青抬起一双泪眼看着程景生,眼泪始终没止。 “好……”他哽咽得上气不接下气,用力点了点头。
第009章 杨青给人打脱臼了 程景生带杨青和杨彩到山溪边洗脸,又躲到一旁,让他们两个梳梳头。 杨青青先给妹妹重新编了辫子,又解下自己的头巾给自己梳理。他的头发比妹妹的乱得多,上面又是草屑又是野菜屑,他弄了半天才规整好,重新扎上头巾。 想到自己今天明明那么干净好看,却因为杨迁那个狗东西弄成这幅邋遢样子,他又委屈地红了眼圈。 . 不过他没让程景生看见,怕他担心。 天不早了,夕阳斜照,再不下山,等天黑就危险了,于是,三人拿好东西往山下走。 方才一见出事,柳四婶就忙不迭找杨玄去了,想让杨玄帮杨青,没想到杨玄离他们太远了,竟到这时才找到。 好在看到杨青和杨彩都没事,他俩都松了一口气。 杨玄满心愧疚,说不该离他们那么远的。 不过,他这一趟也不算一无是处,除了豆架棍和野菜之外,竟还找到一对鹿角。 野鹿春天都脱角,一脱就是一对,杨玄意外发现了一支,便连忙循着鹿的踪迹去找另外一支,这才不知不觉走远了。 鹿多出没在深山,很少在前山现出踪迹,杨玄今天真是交了好运。 听杨青说完了事情的经过,杨玄一方面震惊于他哥竟能把杨迁打得爬不起来,一方面又感激程景生,也没别的话说,就干脆把那对鹿角送给他,说:“景生哥,今天多亏你在,我也没别的东西能谢你,这对鹿角给你拿去入药吧。” 毕竟程景生还得给那个讨吃鬼杨迁治病,也得搭上心思和药材,程景生肯为杨青平事已经很好了,不能再让他吃亏。 鹿角可以切片入药,熬成鹿角胶也是珍贵的养生名品,就算不做任何加工,直接卖也价值不菲,这一对相当大,怎么也得卖到一两银子,杨玄很少接触药材,不太懂价钱的事,但程景生知道,觉得这怎么说也太贵重了。 不过,还没等他推拒,柳四婶先笑了起来,说:“你们两家人可真有意思,东西送来送去的,昨天是牛腿今天又是鹿角,一个比一个手笔大,要我说还有啥可送的,马上都是一家人了。” 杨玄瞪圆了眼睛:“柳四婶,你这话可不敢乱跟人说,让人听见了会笑话我哥的。” 柳四婶笑道:“你放心,我老婆子话虽然多,可不嚼那些造孽的烂舌根,你两家这事我可谁都没说过,就等着你们的喜日子呢。” 杨玄和程景生还是为鹿角的事推拉了半天,最终程景生说鹿角他不能收,但是可以帮着拿到市集上换成钱。 自从杨大福走后,杨家的山货就一直很难带出去卖,一来姜腊梅一个寡妇不好抛头露面去市镇大集上,二来就算她腆着脸去了,人家贱价强买甚至直接哄抢,她一个寡妇也难招架。家里的孩子们就更别说了,杨玄虽然已经十五了,但毕竟还是个半大小子,买主见他嘴上没毛,还是要欺负人。 所以,从前杨家攒下山货,只能托二房的人代卖,要看人脸色不说,还免不了被那家人暗地里抽水,眼下两家闹翻了,更不知山货要怎么才能卖出去。 偏偏杨家又没有田地,如果没有办法卖东西换粮食,就彻底没活路了。 昨天晚上姜腊梅还虑到这事发愁呢。 当时杨青青说,他跟杨玄和姜腊梅一起去集上卖东西,要有欺负人拿东西不给钱的,自有他兄弟俩去跟人拼命。 姜腊梅就数落杨青青,说他虎,更不敢让他跟着去了。 现下,杨青青没想到程景生连这个也考虑到了,心里高兴,就说:“那你什么时候卖东西接上我和我娘,咱们一起去。” 程景生又笑了,说好。 *** 傍晚的杨柳村,杨迁的哀嚎再次响彻天际。 他痛得冷汗直冒,一边哭嚎,一边像条泥塘里半死不活的烂鱼一样不停扑腾,又被人一把死死按在了床上。 周云仙见不得儿子受苦,跌坐在地上哭嚎起来。 “有你这么给人治病的吗?”杨大健也听不下去了,一把将程景生拉了起来。 程景生冷漠地擦着手:“他这胳膊不接上就废了。” 下午劝架的时候不知道,现在这一看,程景生才发现杨迁的手臂竟被杨青给打脱臼了…… 程景生虽讨厌杨迁,但也并不是故意让他痛得死去活来的,只因医者有擅长的活儿,就有不擅长的,程景生给人开方针灸都还可以,但是按摩、正骨什么的,他是真水平有限。 能给他接上就不错了,不能要求他技术多高超,无痛治疗更不可能。 “那也没有你这样的接法呀,你不是要我儿子的命吗!不要你治了!”周云仙拍着大腿哭。 杨迁也叫喊起来,用那只好的手锤着床,说:“姓程的他就是故意的!今天在山上他就拉偏架!他跟二房的就是一伙的!娘,他们就是合起伙来欺压咱家,要治死我才罢休!” 程景生这么一听,彻底火大了,心想要不是我拉架,你这会儿已经被杨青打了个臭死,真是从没见过如此不识好歹之人。 没想到更气人的还在后面。 周云仙那个老泼妇听儿子这样一说,噌地站了起来,闻着味儿就开始表演她的传统艺能,道:“杨青那个小不要脸的!原来是又勾搭上你了!怪不得,这两天你们两家你来我往的是干啥?你们两个奸夫卖货!丧了良心的,就你这德性也算读过书的人!我呸!” 程景生不会跟妇孺动手,要是杨大健满口嚼这些蛆,他早揍人了,好说也得卸他一条腿。但这也恰恰是杨大健的恶心之处,他就是拿住这点,所以一直都是让周云仙这个恶妇出去咬人,别人不好跟一个妇人计较,就只能吃亏,让人没个抓挠。 不过,他也有的是办法整治他们,于是直接提了自己的医箱,提步就往门外走。 “站住!”看他要走,杨大健终于急了,追出去把他拉住不放,“你得把我儿子治好啊,你走了,我儿子怎么办!” “爱怎么办,怎么办!”程景生脸冷得吓人。 “哪有你这样的人!你给人打残了,还不给治!我家杨迁那是写字的手!你耽误他科考当大官,我们家跟你拼了!”周云仙又疯狗般扯住了他。 此刻已经闹到院中,四邻都撇嘴咂舌地看着热闹。 程景生心想,杨迁能考个屁的科考,道:“方才是你自己说的,不要我治了。” 周云仙愣了愣。 “你们带他找别的郎中看吧,诊金我全赔就是。”程景生说,又慈善地提醒他们,“不过离这最近的郎中是我师父,他老人家在北固村,你们脚程快的话,也要半夜才能找到人了,到时候他的手还来不来得及接上,那我是不知道。” 说完了就头也不回往外走。 杨大健夫妇一下子都傻了,大眼瞪小眼了一瞬,这才知道怕,只得又放下脸面,死乞白赖哭哭啼啼地把他往回拉。 他俩人怎拉得过程景生一个大小伙子,程景生倔牛一样继续往外走,一把就将他二人推在地上,大步流星回家去了。 杨青青一边吃着香喷喷的小炒蕨菜黄牛肉配大饼,一边听着夜幕下杨家二房那边凄厉的惨叫,心里别提多有滋味儿了。 他忙着吃,小妹杨彩负责叽叽喳喳地给家人复述今天的事故,姜腊梅听得直念佛,心里又怕杨青再闯祸,但又因为程景生能护着他而高兴。 听着那边声音小了,想是已经治完了,杨玄就拿起给程家预备的那盆菜往外走。 “这个还没拿,”姜腊梅道,忙着把桌子上的一盘刺嫩芽和香椿芽拨了半盘子让他一起端过去,“把这也带上,还有大酱,咱家自己腌的,也让他们尝尝味儿。” 刺嫩芽和香椿芽都是裹了面糊炸的,沾大酱酥脆鲜香。 于是杨玄一并端上,便利索地出了门。 他回来的时候,盘里菜便没了,变成八个鸡蛋,杨家四口人正好一人两个。 “呦!他家小鸡这么早下蛋?”姜腊梅有些惊喜。 这里冬天太冷,鸡鸭不下蛋不说,还掉膘,浪费粮草,因此,家家户户一入冬就把鸡鸭都杀了,到了春天再重新买鸡仔鸭仔,养大了才能开始下蛋,杨家的小鸡小鸭买得晚,就还没开始下蛋呢。 程家向来贫苦,能攒下这八个鸡蛋也是不容易的。 杨玄点了点头,说:“我景生哥说了,村里烂嘴子的人多,所以他家明天就找媒人去,先正式提亲换了八字,这样往后咱两家来往得多,就没人能再说啥闲话。” “正是这话呢,省得夜长梦多。”姜美月听得满脸带笑,对程景生是越想越满意。 天彻底黑了下来,杨柳村近山,时令未到夏季,夜间还寒冷,于是把火炕烧热,一家人洗漱安置。 古代人为了省灯油,都是天一黑就上床睡觉,杨青青过了这些天,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作息。长夜人静,他躺在床上,默默想着今天的事,心里忽然有种踏实又期待的感觉,很快就熟睡了。 程景生却还没睡。 他都准备就寝了,结果杨家二房的人又哭着喊着找上门来,说杨迁发起热来,求程景生给他把胳膊接上。 程景生本不欲管他们,但一想,要是杨迁真残废了,往后长久结了仇怨也麻烦,因此,虽然明知就算救了人也得不着一个谢字,而且多半胳膊一接上他家人就能变脸,但还是忍着不快去了。 经过了这两个时辰,杨迁的筋肉已经粘着了,程景生不得不给他拉开,再重新安上,说不得更疼了,而且又安了好几次才安对地方。 “我手艺不精,多担待。”确认他胳膊没事了以后,程景生丢下两副退热的草药,就扭头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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