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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俩和好，一家人紧绷的神经都松了下来。 到了晚上，杨青青跟程景生两个在厨房腻腻歪歪一起做饭，照样做了两道生鱼，夏天新鲜蔬菜多，他俩又炒了两道素菜，一家人大快朵颐了一顿。 鱼肉实在太多，杨青青把做好的菜让弟弟妹妹给柳家送去了一份，又给牛灵溪家也送去了一份，最后竟然还有剩，腌制了一坛子咸鱼块。 到了夜里，杨青青终于跟程景生躺在了一起。 “还是睡自家床舒服。”杨青青在被窝里蹭了蹭，惬意地找到了舒服的姿势。 程景生也上了床，想了想，说：“青青，我想跟你说。” 杨青青才想到他之前跟他说，晚上要跟他说话，便问：“什么？” 程景生握住了他的手：“你生孩子的那天，我会一直在旁边陪着你的，一步也不离开，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你相信我，我能保你和孩子平安，千万别怕。” 杨青青垂着眼睛，半晌无言。 “长英哥跟我说了，你最近一直害怕。”程景生接着道，“都怪我，以为你天天大大咧咧的没心事，没想到你会这样。你怎么也不跟我说呢？” 杨青青那边一时没有回音，却是红了眼眶。 “因为我不想让你跟我一起担心，”他哽咽道，“我知道你也一直很怕我出事，我不想让你听了更害怕。” 程景生的心跳也停了一瞬。 杨青青的害怕，从来没跟他倾诉，而他自己的心事，也同样一直被他压在心底，从来未曾向对方吐露。
第093章 程未满 其实杨青青早就发现了,自从上个月开始，程景生就常常研读医书到深夜，杨青青早上起来一翻,往往见他看的都是产育相关的脉案和方子，他自己又研究誊写,记的笔记没多久就是厚厚一沓。 程景生自己从来不说，但杨青青感受得到,程景生害怕他出事,甚至先于他自己对自己的担心。 因为从小目睹母亲因生育而死，程景生的心里本就比寻常人多了不少对生产之事的忌惮，旁人眼里的大喜之事,对他而言,却有感同身受的焦灼在心。 杨青青想到这些,就实在不忍再给他增添忧心的重负了。 怕让程景生笑话,只不过是他跟柳长英随口说的托词罢了，实则是,想兀自把这份焦灼给承担下去，知道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给生下来。 没想到…… 程景生喉头一紧,心疼地叹息：“你也太傻，何必要担心我呢？受生产之苦的是你，我的一点担忧又算得了什么，我是合该替你担着的。” 杨青青却执拗地摇了摇头：“你护着我，我一直知道,可我也想护着你。我想让你知道，我很有本事,能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你害怕的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 他又吸了吸鼻子，说：“可是我还是没能做到……” 杨青青总是要强，可程景生没想到这时候，他还为这个要强成这样。 “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厉害，”程景生却看着他的眼睛说，“青青，再没有人比你更有本事了。” 杨青青仰头与他对视，凑上去与他深深一吻。 杨青青也没想到，恐惧其实是很容易消散的东西，从两个人一起面对的那刻起，心头的压抑就神奇般地减轻了大半。 那之后的几天，杨青青都像平常一样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程景生也没有再像以前一样紧张兮兮地看着他，这不许干那不许干的了。 杨青青想，他应该是跟自己一样，也终于发放下了包袱。 这样一来，杨青青反而放松了不少。 其实乡下人，很讲究养胎的人家并不多，有了身子的人多半也是照常干活不误的。青青虽然不必吃那份辛苦，但讲究得稍微少点，反而让他觉得这事没那么怕人了。 好在夏末秋初，有趣的事情总是很多，就算哪里都不去，在菜园里头一泡也能让人津津有味地过一整天。 杨青青的菜地里被他贪心施了不少的肥。 自从穿越过来他才知道，原来在古代粪肥也是很金贵的东西，得攒着使。一般人家，总不舍得往菜地施肥，但凡有点肥，都得给撒到田里去供庄稼，也就是杨青青这么奢侈了。 虽然如此，他攒这些肥也并不容易，就连富贵拉的都一点没给别人，就算在村子里遛它的时候它拉了，杨青青也得给珍惜地铲回来，活像捧着什么宝贝似的…… 每次程景生看他铲了屎回来，都要笑他，说他挖到金元宝了。 程润生以为他俩不种地，肥应该有多的，春天的时候还问他们要过，说要往地里撒。 杨青青没给，程景生就又笑他小气，笑了很久。 因为黑土本来就肥沃，杨青青又肯施肥，因此他菜园里的蔬菜都长势格外喜人，茂盛丰富得吓人，堪称壮观，是别家都不能比的，任谁经过他家的小坡，都得因矮墙里次第结果的瓜菜而艳羡一番。 好在家里有富贵和大鹅，杨青青也不怕有一两个不检点的偷摘他的瓜菜。 柳长英一大早就上来找他了。 “你家这小院，可真是好看，”他笑着说，“不过一个菜园子，被你弄得像花团锦簇似的。” 黄的南瓜，红的辣椒，还有紫的茄子，都一茬一茬地次第成熟起来，颜色丰富，看着就赏心悦目，虽没有花朵那么娇艳缤纷，但一想到这些蔬菜能做成的五花八门的美味，就让人感到别样的幸福、温馨。 杨青青嘿嘿一笑，说：“我看茄子熟的不少，再不摘就老了，咱们今天吃茄子闷饭怎么样？” “好啊，我帮你摘。”柳长英答应道。 茄子的叶片肥绿，下面藏着一个个胖乎乎、表皮油亮的长条茄子，大的已经转为紫色，就是熟透了，而小的还青绿发白，能一直结到秋天。 家里人多，因此杨青青一口气把熟了的都摘了，又让柳长英到黄瓜藤里面，找模样顺溜的多摘几根，配上红心水萝卜，等会做个清爽的凉拌菜。 “你这哪有一根是不顺溜的，”柳长英在黄瓜荫里感叹，“怎么连黄瓜都各个结得这么标致呢，可真是随了你了。” 杨青青哈哈道：“黄瓜又不是孩子，哪能随我啊。” 柳长英笑道：“那你肚子里那个，肯定是随你的了，到时候不知是多俊的一个丫头。” “我倒不盼着她有多俊，要像我一样结实，有能耐就好了。”杨青青一边把摘好的蔬菜放进水桶里清洗，一边说，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我就想让她每天蹦蹦跳跳，精力无穷的，那样多可爱啊。” 谁知柳长英却笑得不行了，拍着大腿：“要真跟你一样能闹，你家还不给你娘俩闹塌了，景生这么一个好静的性子，也是被你给折腾完了，这下，以后再没安生日子可过了。” 杨青青一想到以后家里被孩子闹得天翻地覆，程景生一脸无奈抓狂的样子，也噗嗤一声笑了，说：“那谁让他跟我成亲了，他活该被闹。” 茄子闷饭，做得好的话，素的比放肉的还香。 先把茄子切滚刀块，跟青线椒圈一起下宽油炒熟，配以葱花酱油老抽调味。闷饭的时候，把炒好的茄子盖在上面一起闷。 饭锅里很快就透出一阵阵茄子的鲜香，闻得人食指大动。 拍黄瓜拉皮，白糖凉拌西红柿，其余各种小菜蘸酱吃，有婆婆丁，红丁小萝卜，莴笋叶，苦苣菜，还有圆溜溜的小毛葱。 蘸菜的酱是鸡蛋酱，春天买的小母鸡终于下了不少蛋了，今年柳长英去外面摆摊多，所以鸡也养得多，出摊用不了的，自家人也常吃，比起往年一年才能吃一两回蛋的光景，已经是天上地下了。 大酱跟干辣椒碎一起炒香，再豪气地一口气往里磕五六个鸡蛋，一起炒散，就成了咸香的鸡蛋酱。 用各色青菜蘸上鸡蛋酱，拿千张腐皮一卷，送进口中，光吃这个，就够过瘾的了。 杨青青跟柳长英在厨房就吃了不少，没办法，刚摘的新鲜蔬菜甘美爽脆，蘸上浓郁的鸡蛋酱，两三口就是一个卷，根本停不下来。 “那个，我想再尝一个这个萝卜的，看看辣不辣。”杨青青忍不住说。 “行，那我也再尝一个。”柳长英附和。 结果就是，给家人上菜的时候，菜盘子里已经少了好几样蔬菜了…… 好在杨青青摘的菜总量多，其他人都没发现，程润生还说呢，这还有几天才到中秋呢，家里这就吃上大席了，显得对今天的饭菜很满意。 就在吃茄子闷饭和蘸酱菜的这天晚上，杨青青终于生了。 孩子还真应了杨青青的愿望，是个能闹腾的急性子，从他肚子疼起来开始，还没一个时辰，就破了水。 程景生生怕急产危险，连忙把准备好的药给杨青青吃上了，稳定胎气。 产婆来得很快，一看程景生在屋子里，一脸为难，劝他出去。 “我就在这里，你们忙着，我看着。”程景生握着杨青青的手，说。 产婆虽然没见过有汉子给夫郎陪产的，但见状，也只得接受了，连忙准备起来，来帮忙的是柳长英和牛灵溪，他俩都匆匆洗手烧水去了。 “景生！”杨青青一脸惊慌，这时候，终于顾不得谦让了。 在这当口，他也顾不得程景生怕不怕血腥了，一心只想他留在身边，一刻也不能分离。 他急得直流眼泪，说了狠话：“你可千万别走，谁要是吓得跑了，谁就是小狗！我这辈子，再也不跟他好了！” 程景生替他擦着额头上的汗，坚定道：“你放心，就是你跑了，我都不会跑，我一辈子跟你好。” * 杨青青的孩子生的时辰好，月上中天时分，房间里终于传来了婴儿嘹亮的哭声。 杨青青累极了，喘着气向后靠在程景生身上，只觉得卸下了一件天大的担子，这辈子都没这么轻松过。 “恭喜恭喜，是个白胖的小闺女。”产婆把婴儿洗干净，用襁褓包好，送到了杨青青的怀里。 杨青青接过孩子，看见孩子的小脸，不知为何，心里又是喜悦，又是作酸，嘴角一撇，流下两串泪来。 程景生抱着他，只觉得杨青青从未如此脆弱，过去的几个时辰里，他若用力握他的手，怕给他增添一丝苦痛，但若是虚了，又怕给不了他支持的力量，于是，干脆就在杨青青的身后护着他，扶持着他，让他靠着自己用力。 “青青，不哭了，孩子和你都平安。”他如此安慰，自己却也激动不已。 也许是因为太放松，杨青青不知为何心里委屈起来，说：“名字呢？我孩子都给你生出来了，等你取个名字，取到哪里去了？” 程景生笑了，看了看窗外的月亮，觉得连月以来所纠结的种种名字都不好，还是应着此情此景，跃入脑海中的一个名字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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