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晏之见到他这幅谦卑恭顺的模样,眉眼舒展开来,和颜悦色:“你的舅舅做错了事是你舅舅的事,与你何关?虽然你不是孤亲弟弟,但这么多年的情分摆在这里,你在孤的心里永远都是弟弟。” 虽然时晏之没有连带着他一起下狱,但这话怎么这么令他伤心呢? 永远都是弟弟……可时闻钰不想永远当时晏之的弟弟…… 但是此刻的时闻钰却无法说出拒绝,因为如果不以弟弟的身份留在时晏之身边,他还能以什么身份? “……好的,皇兄。”时闻钰笑着附和,却比哭还要难看。 应付完时闻钰,时晏之满意地看了看宫殿的周围,发现不远处的宋伏宁似是游离于人群外。 也是,他应该属于敌方阵营的,自己获胜了,对于他来说自然不算很好。 时晏之没把这当回事,却不料宋伏宁拖着沉重的步伐主动朝他走来,即使因为日夜的奔波而显得格外疲惫,但还是规矩地向时晏之行了一礼:“草民宋伏宁见过陛下。” “你找孤有什么事?”时晏之心情正好,耐着性子问他道。 “微臣特来谢罪,父亲与尹汀的事微臣也有参与,理应受到惩罚,请陛下降罪。” “孤知道。所以把他们下大牢了,考虑到你也是被他们欺骗,死罪就免了,不如让你自己挑一个惩罚吧?如何?”时晏之起了恶劣的心思,狡黠地弯了弯眼眸。 “谢陛下高抬贵手,微臣所求的惩罚是请陛下收回对宋氏的侯爵称号,把微臣贬为庶民。” “嗯?为什么?第一次见有人上请废除爵位的。”时晏之有些意外。 “因为微臣德不配位,如果微臣真有那个实力的话,微臣会自己一步步得到的。” 看人家这么积极于废爵位,时晏之自然不会拒绝:“你还挺有骨气的,那好吧,南宫樾,立圣旨,将徽国公一家贬为庶民,收回府邸。” 呗提到的南宫樾立刻按照时晏之的指令写了上去,尖声重复了一遍。 听了两遍的宋伏宁高升呼叫,领取圣旨:“谢陛下!” 宋伏宁接过圣旨原本想一走了之的,可刚转过身不知又想起什么,转回身看向时晏之,露出浅浅的笑容:“陛下,草民只是暂时离开,草民之后会以自己的身份重新站在朝堂上,如果秋围的时候陛下看到草民的名字,一定不要错愕,一定公平处理。” 看到这个笑容,时晏之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抿唇回以微笑,点了点头。 然后宋伏宁终于放心转身离开。 处理完一切后,时晏之想起赫连岚,思忖地想着:好像确实应该去看望这个小质子了,也不知道走这么久,对方想清楚没,如果能想清楚为自己密谋夺得赢崖的帝位当然是最好不过的。 这么想着,时晏之抬脚去了赫连岚所在的宫殿。 当赫连岚看见自己魂思梦萦的时晏之到来时,立刻欢天喜地迎上去:“陛下,您终于舍得抽出时间来见我了……您这些时日还好吗?睡得好吃得香吗?我一直都在思念着您,没有睡安稳过一刻。” 这话听起来……有了前面人的例子,时晏之古怪又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这个质子不会也喜欢自己吧? “挺好的。不过孤上次与你说话的时候……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你对之前孤对你说的话想得怎么样?”时晏之没有一丁点废话,直接切入正题。 “如果未来赢崖真的需要我回去的话,陛下可以留着我居住的地方吗?虽然那里是我的故土,但姐姐已经不在那里了,现在只有陛下所在的地方才是我真正的家。” 时晏之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毕竟如果赫连岚真回去夺权的话,肯定没有时间回来,而且从一开始时晏之就没想过赫连岚会回来,为了让赫连岚放心回去,爽快地答应:“当然。” 他没有想到这句话会成为赫连岚的执念。 …… 一切又恢复平静,第二年,时晏之果真在秋围名单里看见了宋伏宁的名字,如宋伏宁所愿,时晏之没有参杂个人恩怨,给了最真实名次。 宋伏宁是这年的探花,进入朝中担任七品知县事,实则是为了追随、陪伴时晏之左右,即使对方不知道他的心意。 年末,从赢崖那里传来皇帝病危的消息,赫连岚身为赢崖皇子,即使不受宠,也必须回去探望。 时晏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不枉费这些天他一直明里暗里地暗示赫连岚,希望赫连岚不要辜负他期望,能够漂漂亮亮地成为夺嫡这场战役中的胜利者。 赫连岚满脸不舍地收拾行囊离开了大晏,踏上回赢崖的路。 次年冬,赢崖长达一年的夺嫡终于落下帷幕,赫连岚不出所料地成为了皇帝。 时晏之以为这就完了,却没想到来年的夏天赫连岚御驾亲征带领大军来到大晏的边界。 时晏之对此疑惑甚至是愤怒,他好心对待赫连岚,是想赫连岚统率的赢崖与大晏保持和平,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只白眼狼,真是狼心狗肺,心肝喂给狗吃了,下令让萧瑜率军迎战。 以为这会是一场恶战,结果得到萧瑜的回信:“陛下,对方不是来打仗的,是来求亲的。” 虽然不知道对方求亲的人是谁,但既然是出于和平,时晏之就把赫连岚放了进来,好声好气设宴招待他,在宴会上询问他:“赢崖王,你是向谁求亲的?孤先提醒你,孤的皇宫中没有适龄女子。” 赫连岚听到他的话眼眸黯淡一瞬,似乎是因为时晏之想把他推给别人而伤心,伤心过后清浅地笑了笑,面容阴冷,沉声静气地说道:“不,我是来向您求亲的。” 哈?向他求亲?赫连岚脑子瓦特了?不过仔细一想,之前他就有赫连岚喜欢他的感觉,没想到还真是,真不知道是喜是忧,自己这专门吸引同性的体质是不是也忒变态了? 时晏之不知道自己的沉默落在赫连岚眼里是对利益筹码的斟酌,只听赫连岚再次开口:“我知道只是一句话不足以让您心动,所以我带来的嫁妆是整个赢崖。” “陛下,我不在乎您之前有过谁,只要您愿意和我在一起,赢崖即刻可以加入您大晏的板块。” 什么?他给出的嫁妆……啊呸,筹码是整个赢崖?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生意?只是娶个人就可以获得领土,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时晏之虽然有些惊喜,但为了避免不是对方空口白话,依旧保持着冷静清醒:“你确定?你当真愿意把赢崖作为嫁妆、纳入孤的版图?” “自然,中原人有句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赫连岚知道时晏之对这个条件心动了,嘴角不自觉往上扬了扬。 得到对方的保证后,时晏之没有继续再推辞,稍微沉吟片刻便答应,那双眼眸深沉地盯着赫连岚:“好,孤会尽快叫人算出适合大婚的良辰吉日,同样也希望你不要骗孤。” 宴会结束后,虽然赫连岚还没有成为大晏的君后,但对方起码也是一国之君,考虑到两国原因,还是把赫连岚安排在了坤宁宫居住。 得知时晏之即将迎娶别国皇帝为君后的爱慕者们都集体买醉,哭晕在茅房,午夜狼嚎都没他们叫声凄惨。 于是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时晏之就看到了好几个“熊猫眼”。 …… 国师算好的良辰吉日那天,时晏之身穿喜服站在太极殿前面的长阶上,冷淡地望向缓缓朝他走来的同样身穿喜服的赫连岚。 他对赫连岚没什么感情,准确来说,他是对所有人都没有感情,所以自然也不会在乎他的君后是谁,只要谁给他带来的利益更大,他自然会欣然立谁为后。 感情对于时晏之来说是最不值一提的,因为像这样的真心他有很多很多。 面对天地、百官、万民的时候,时晏之平静的内心突然产生了一个疑惑,冷淡地抿起唇低声问身旁的赫连岚,皮笑肉不笑:“你既然回去做了皇帝,又为什么要把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拱手相让给孤?不应该利用你皇帝的特权把当初欺辱你们的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吗?” 赫连岚闻言,情不自禁愣神了片刻,忽而悄悄转头看向他,脸上荡漾着太阳般的笑容:“我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当我真的得到江山的时候心头却空落落的。” “即使我坐拥江山,但我的姐姐也回不来了。而且我发现我最怀念的还是和您相处的时光,您不是说过我可以回来吗?所以我回来了,回到您身边就是我最大的追求。” 时晏之听完,没来由勾起唇角,似乎是被他的话取悦到了:“是吗?那你的路还挺远的。” 在金灿灿的阳光下,那双墨色的瞳孔又一次变成了金色——阳光的颜色。 一条金色小龙的虚影再次出现,盘旋在宫殿的上空中。 时晏之垂眸看向底下两侧站着的神色各异唯独不是高兴的人们,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话本子里的故事终究不是真的。 …… 后世记载,公元314年孝武帝崩,慈德君后随之而去,与帝死而同棺,同时还有几位当时名望颇高的臣子甘愿成为孝武帝的陪葬,与帝一同埋葬于皇陵。 次年,太女继位,史称景微帝,大赦天下,轻徭薄赋,在位期间大幅度提高女子地位,男女享有同等的权利,也有同样的义务。 景微帝晚年,将皇位传给非亲生子女,一代又一代立贤而非亲,这一举动终结了封建王朝的统治,开启了崭新的时代。
第099章 鹅毛般的雪洋洋洒洒飘落人间,一所身处外门的茅屋檐上已被冰雪覆盖,庭院里的松树枝头上挂着尚未融化的露,从上往下看,是一片冰天雪地。 凉飕飕的风从破败的门窗穿堂而过,里面睡觉的人居然仍然穿着春夏季才穿的轻薄衣衫,整个人瑟缩在床上靠近墙壁的角落里,不时发出什么奇怪的梦呓,身体经常动,显然他睡得并不安稳。 蓦地,许轻禛因为这清凉的风惊醒,迅速坐起身,脑海里却是梦中经历的场景。 尸山火海,他躲在衣柜里通过仅有的细缝看着那个屠戮全村的人执剑站在远处,那个人的周围全都是尸骨残骸,火焰吞噬了一切,包括许轻禛的亲人和朋友。 那些平日里淳朴和善的村民临死都是惊恐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剑上沾满鲜血的人。 他的爹娘临死前都是满脸不舍地望着他的方向,嘴巴都没合拢,那模样就像是在说“我儿,快跑”。 熊熊燃烧的火焰似乎轻易就能把那个人的罪证销毁殆尽,一眨眼的功夫而已,就能让普通人的生命消失在世间。 可是许轻禛活了下来,他是这场惨绝人寰的屠杀中唯一的人证,他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 ——棠瑜仙君霍棠瑜,空蝉宗掌门师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渡劫期尊者,万年方可出现一个的绝世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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