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说起来也只有西边山头零星有几棵梅树,但真要说,那还没有他屋后面那棵梅树长得好,花开得多呢。 传消息的是林平仲,他一早就看到村里进了一辆陌生的马车,车头挂着一只小旗,上头用金线绣着一个“齐”字。 村里偶有马车都是住在庄子上的陈步洲的,但显然这辆挂了“齐”字旗的马车不是。 又来了一辆阔气马车,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爱热闹的村人纷纷出来瞧,眼看着那马车驶向了林家。 曹大娘就是那爱热闹的,她又是林家的邻居,听得更真切些,带着孙子到新屋和林潮生唠嗑。 她也说道:“林家老二真带着人往西山去了!真说是去赏梅花的!哎哟,那片山头光秃秃的,哪有什么梅花啊!真搞不懂这些读书人……哦,对,听说来的人就是林章文的同窗!” 说到这儿,她又停下来看了看这满园花的院子,笑起来:“真要赏,还不如赏你这小院子呢!瞧瞧,被大林二林收拾得多好看啊!这么多花儿呢,我从来不知道冬天能开这么多花!” 林平仲被夸得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头,他戳了戳离自己最近的盆栽,笑道:“其实这棵小梅树就是从西山那边挖过来的,当时看它病殃殃的,没想到还真能救活!” 说是盆栽,却也没什么正经的花盆,栽梅花的是一只破木桶,也不知道是林平仲从哪儿淘回来的。 林檎比哥哥更胆小羞涩些,也不怎么爱说话,这时只提着桶给院里的花草浇水,木瓢一瓢一瓢的泼过去,浇得花儿更水灵了。 林潮生也是闲得无聊了,带着孩子来这边玩儿,本来是想找叶子玩的,但这哥儿又扑到自己的胰皂事业上了,听说一早就出门采花去了,他算是扑了个空。 陆云川今日难得没陪着他,这人被陈步洲喊了出去。 也是难得,这两个往常少有交集的汉子也不知偷偷摸摸在盘算些什么事情,竟还瞒着林潮生和叶子。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汉子才前后脚回来。 向来打扮斯文秀雅的陈步洲换了一身利落衣裳,冠啊簪啊的都没戴,只高高束了一条马尾,就连从来不离身的玉箫也没拿。雪白的面皮有些发红,像是刚跑过几里地一样,脸上也覆着薄汗。 他气喘吁吁走进来,转来转去地找水喝,最后还是元宝小跑着进屋给他倒了杯热水。 陈步洲猛喝了一口,然后对着林潮生道:“你男人真不是人!太狠了!” 林潮生:“?” 陆云川倒打扮如常,连头发丝都没乱。 他也接过元宝端来的水,刚喝了一口就听到陈步洲的话,又才抬起眉眼淡淡说道:“是你太弱。” 陈步洲:“……嗐!” 林潮生:“???” 林潮生更疑惑了,看着陆云川的目光里带了些好奇,不过陆云川没有告诉他,只朝林潮生歪了歪头,偏脑袋蹭了蹭他的鬓角,小声道:“回去再和你细说。” 听此林潮生也没再多问,想着回去再慢慢吃瓜。 陈步洲猛灌了两杯水,缓了缓神才问道:“叶子呢?他还没回来吗?” 林潮生摇摇头,答道:“不知道,说不定是回家去了?” 陈步洲却摇头,就连坐在林潮生身边的陆云川也跟着摇头,说道:“我们刚从那边过来,没瞧见人。” 陈步洲又说:“听阿叔说他是去西山了,和我们不顺路,路上也没遇见。” 林潮生微微一惊:“西山?” 溪头村多山环绕,西山倒不是真叫这名儿,只是地处在西边,所以村里人就“西山”“西山”的喊着。 曹大娘也叫了起来:“哎哟!那几个赏花的不就是去了西山?可别撞见了?” 陈步洲立刻问:“谁?” 曹大娘忙将今日林家的事情讲了一遍,陈步洲听得心口一紧,立刻站起身就要出去找人。 其实就算遇到也不一定会出什么事,一个赏花一个摘花,互不干扰的。但陈步洲如今对“林家人”的印象很不好,心里担心叶子真遇见他们会吃亏。 其实不止他,就连林潮生想起林家人也是皱眉,又见叶子出去有一段时间还没回来,忍不住也有些心急。 陆云川又站了起来,拍了拍林潮生的手安抚道:“别着急,我和他一块儿去看看。” 两人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叶子。 叶子的脸色不太好,气鼓鼓的,手里挽的花篮也是空的,什么花儿都没有。 他明明是出去摘花的。 林潮生看到他后立刻起身迎了上去,握住叶子的手问道:“叶子,怎么回事?” 叶子轻轻哼哧了一声,将手里的空竹篮丢在了地上,末了揣着手说:“在山上遇到几个烂人渣滓,还把我摘的梅花全打翻了!气死我了!” 事情还得从半个时辰前讲起。 叶子本提着小竹篮在西山上采摘合适的新鲜梅花,眼瞅着小篮里的鲜花快装满了,他也想着赶紧摘够了回家去。 刚换了个地方,忽然就看见山上乌泱泱来了一行人,其中领头的人正是村里的林章文。 其中还有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大冷天拿着一把纸扇子装模作样地扇着。 他衣饰不凡,穿着一身绸缎,左右还有随侍的下人,下人们更是抬了一只长条矮几上山,一副要在上山烹茶、看景的架势。 林章文,林家那个读书的二儿子,还是林潮生名义上的二堂哥。 叶子可知道林家人的德行,见了人就没个好脸,立刻想要避开。 哪知道林章文将自己拦住了,指责他摘光了山上的梅花,搞得山上无花可赏。 叶子听了只觉得好笑,这山上也就零星几棵梅花树,脑子有问题才会在这儿赏花吧? 被林章文胡搅蛮缠拦住去路,叶子自然也觉得烦,当即就怼道:“这山是你家的?还是这树是你家的?还管别人摘花了!你问问你妹妹林金珠,她春天有没有摘花编过花环?这村里的年轻姑娘,谁没摘过?你个个都要管?” 他口中的林金珠也在。 林金珠又穿上一身漂亮的裙子,绯红娇艳的颜色,在冬日里有些过于薄了,冻得她瑟瑟发着抖。脸上似还涂了胭脂,两弯淡眉,唇上一点红,衬着身后的红梅花倒有几分秀丽。 只是她神色有些呆板,脸上全没有笑意。 如今听到叶子叫出自己的名字,林金珠也只是呆呆朝他看了一眼,没有说一句话。 倒是林章文先恼了,他气急败坏道:“你!好伶牙俐齿的哥儿!” 被书童扶着坐下的齐公子转了过来,有些不耐地皱起眉,“林兄,怎么回事啊?何人在此闹事啊?” 他一说话,立刻有两个高大的下人走了过去,竟不分青红皂白就朝叶子动了手,一个推搡着,一个拍翻了他手里的花篮子。 叶子还来不及说话,那一篮梅花就被打翻,两个下人踩了上去,一地乱红被踩进泥泞里,脏污得不像话。 叶子气坏了,可眼前几人全是高大的汉子,真闹起来,他是半点儿便宜也占不到! 齐公子瞪了一眼,喝道:“赶紧把人赶下去!别坏了我的兴致!” 说罢,他又扭过头看向陪同在一路的林金珠,眼睛似要黏在她身上一般,笑起来:“林小姐快请坐啊,你哥哥和我是同窗,可千万别客气。” 林金珠咬了咬唇,又下意识看向推搡着叶子的两个下人,突然说道:“我给齐公子煮茶吧?赏花也没什么可赏的,还不如取梅花入茶,那才雅呢!” 叶子气红了眼睛,却也知道自己一个人拗不过这么多人,已经打算捡起竹篮离开了。偏偏那两个下人还故意推他,拽着他拉扯,好几次差点就叶子推倒在地上,趔趄了好几步。 齐公子扇着折扇大笑,附和道:“梅花煮茶,雅,大雅!” 林金珠见他高兴,立刻又说:“那请公子的随从帮我摘些梅花吧?” 说罢,她脸上挤出一抹生硬的笑,十根玉葱般的手指捧出一只白盘。 齐公子立刻点头,又将那两个推撵着叶子的下人喊了回来,吩咐他们去摘花。 闹了这么一出,倒是林章文没再故意找茬了,他看齐公子高兴,似乎也不敢再扫兴。 林金珠淡淡瞥了叶子一眼,眸光又冷又淡,盯得叶子微微一愣。等他回过神时,林金珠已经收回了视线,正抿着微笑坐在茶案前,敛着袖子架炉煮水,她有一截手腕露了出来,冻得发红。 叶子回了神,提着篮子匆匆忙忙下了山。 等出了西山他才恍惚反应过来,刚才是林家那个娇滴滴怪脾气的林金珠替他解了围? * 新屋内,叶子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陈步洲脸都黑了,冷着声问:“他还推你了?” 林潮生也上前拉着叶子看了一圈,确定他没有受伤才放心。 叶子忿忿点头,说话的语气都不由带了些委屈,“还掐我手,一路拽着我走!手都给我掐红了!” 说着,他还撩开袖子将手腕露了出来,果然在细瘦的手腕上看到一圈发红的指痕。 说完这句叶子又重重哼哧了一声,小跑到穗穗的小床前,捏着小崽子的手贴了贴,又戳了戳他肉嘟嘟的脸蛋儿,这才觉得消气了。 他是消气了,但显然另一边的陈步洲还恼火得很。 “元宝!元宝!” 他喊道,小厮元宝立刻钻了出来,忙应道:“少爷!少爷!在呢,我在呢!” 陈步洲说道:“回庄子喊些人上去,把山上的人都给我撵了。” 元宝:“好!” 这下连林潮生都愣住了,其余几人也呆呆地看了过去。 叶子小心翼翼问道:“……不太好吧?不许人上山也不太占道理啊?” 陈步洲捧着叶子的手,低头朝手腕上吹了吹,听到叶子的话后又回答道:“怎么不好?那儿本来就是我陈家买下的山头,只是从前没怎么管过罢了。” 叶子歪头一呆:“……啊?” 林潮生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啊,爽文龙傲天。” 于是,刚刚才风风火火上了山的一众人很快就被撵了下去,那陈家的下人拿着棒子撵的。 那打扮得风流倜傥的齐公子猝不及防挨了两棒,后来虽被下人们护得严实,但推搡间也弄乱了衣裳、头发,更是恼羞成怒。 他抖着手喝骂:“末流商贾而已!也敢这么嚣张!我可是士籍!士籍!” 元宝也是个暴脾气,听此就叉腰上前问:“你是举人吗?” 齐公子立刻说:“我是秀才!我出身,你主人岂敢如此无……”礼! 一个“礼”字还没说出口,他先被元宝啐了一口。 “呸!什么酸秀才也好意思拿出来充门面了?!谁还没见过秀才,这村里就有秀才,也不像你这样尾巴翘到天上!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打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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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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