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牙都咬碎了,暗道阿雪三人怎么还没解决掉这该死的幻境。 妇人又一次问他:“少夫人,您满意了吗?” 黎昭根本不知道凡间成亲的规矩,哪有满意不满意,他使劲挣脱着妇人的钳制,说道:“我不满意,这个亲我不结了!” “夫人,你哪里还有不满意的!” 妇人死死地抓住他,十根手指不断收紧,试图压制住这位不听话的新娘。 黎昭疼得直吸气。 耳旁朦朦胧胧的喧闹声戛然而止,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那名妇人消失不见。 “礼成既无反悔之意,娘子,该洞房了。”他对面的新郎官第一次开口了。 黎昭被那句“娘子”喊得似有蚂蚁在身上爬,刚要还嘴,喉咙一紧,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他被无形的力量钳制着,像一个无知觉的傀儡,一步一步走向对面的新郎官。 左手还执着红绸的一端,右手茫然的垂下,随后新郎官牵起了他的手。 那人的手干燥温暖,触感细腻,某处还碰到一点冰冷的凉意。 在如此诡异的幻境之内,还能触碰到温热的肌肤,黎昭仿佛被烫了一下,下意识挣脱开,对方的手却把他紧紧握住了。 黎昭被蒙着脸,什么都看不见,仍由新郎官牵着他朝着洞房走去。 新郎官很有耐心,黎昭走得不情愿,步伐缓慢,他一点都没有催促,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境主是白解尘,喜神为他造了一场喜梦。 阿雪说得没错,要破除幻境,一是境主自我觉醒,二是外力破坏。 但,还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杀死境主。 一想到这个可能,黎昭就心跳如雷,耳膜都轰轰作响,那是魇魔埋在血液里的天性,去复仇,去杀死世间的最强者。 在幻境里,没有人能战胜魇魔,他可以摧毁白解尘的神智,挖走他的金丹,放入口中,顺着咽喉滑下,像一团火焰般落入腹中。 人类修士的金丹是什么味道? 黎昭没有尝试过,他相信会比世间上最美味的桂花糕更加甜。 那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每一个魇魔都是趋之若鹜,更何况是白解尘的金丹。 复仇、力量、贪婪。 魇魔漫长岁月之中,追求的便是这些。 压制在他身上的那股力量,控制着他做出诸多屈辱行为的力量。 对于黎昭而已,有如孩童的巴掌,无伤大雅,他只需要施展一点点魇魔的幻术,他就可以挣脱钳制。 现出魇魔的真身,他就可以拥有匹敌境主的力量。 黎昭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有个声音一直在他耳旁叫嚣着。 杀了他,杀了白解尘,他就在你旁边。 杀了他! 黎昭停下了脚步。 握住他手的新郎官也停下,关心道:“娘子,怎么了?” 黎昭冷笑道:“没什么。” 原来如此。 喜神所创造的幻境,是一场不折不扣、针对魇魔的陷阱。 白解尘一直怀疑自己没有死。 魇魔会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等待着时机对他报复。 他让喜神造了一场盛大无比的喜梦,笼罩了整个无忧城。 成亲只是一个幌子,幻境日月交替,时间流逝,总会轮到魇魔当上“新娘”。 白解尘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为诱饵,也要将那只潜伏在人群中魇魔引出。 ……真是不知死活。 两人走到了洞房面前,糊着白纱的窗棂上贴着两个鲜红的双喜。 “娘子,”新郎官望着红衣新娘,好心提醒道,“时间不多了。” 红盖布之下,黎昭紧闭的双眼霍然睁开。 魇魔露出了他的本相。 * 徐风盛喊道:“怎么是你!白解尘!” 白解尘从尸山中缓缓站起,他身上贯穿了无数道漆黑的锁链,大大小小的血洞将他的衣服尽数染红了,他被囚在红尸之中,三人一时未曾发觉。 “这是,罪命枷锁?”徐风盛有点不敢轻举妄动,“你怎么在这里?” 阿雪同乐愁看得胆战心惊,他们口中那位心怀滔天恶意的白宗主,此刻竟然如同废人般被塞入了尸山之中。 到底是谁打伤了他? 白解尘轻咳了几声,他苍白俊美的脸庞上尽是肮脏的血迹,见到围在自己面前的三个人时,眼眸暗了一瞬。 “你们,”白解尘的声音很轻,“终于救我出来了。” 徐风盛急道:“谁能把你伤成这样!?” 白解尘的脸色苍白,显得脸颊越发瘦削,轮廓优越的眉骨之下,是一双黑沉沉的眼眸,他的目光在三人的脸上划过,声音暗哑道:“是我的心魔,他趁我不备,打伤了我。” “什么?”徐风盛大惊失色。 阿雪高喊道:“我城主就说他有心魔,你还不相信!” 乐愁扯了一下阿雪的衣角,说道:“你别再煽风点火了!” 白解尘身上的罪命枷锁正在缓慢移动,漆黑的锁链表面流淌着淡薄的银光,银光之中依稀能见到玄妙无穷的禁制符文。 是有人特意使用了某种高深的秘法,控制了这些罪命枷锁,反其道而行之,制止了白解尘。 能够如此了解罪命枷锁的人,除了他的心魔,还能有谁呢? 徐风盛拧紧浓眉,说道:“怪不得那些新娘都死了,原来是心魔在替代你。” “不好,有危险!”他站起身,看向仍在吹奏着喜乐的宅邸,说道,“婚礼还在继续,要去救他!” 白解尘眼眸中闪过一抹暗红,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粗糙的石壁上,身上的锁链碰撞,清脆作响,在石壁上洒落点点血渍。 徐风盛隐约感到一丝不安,说道:“你要作什么?” 白解尘身上的罪名枷锁在骨血中游走,渐渐汇聚在他的手中,数道细小的链条旋转成了一柄凹凸不平的鬼剑。 他侧脸看向三人,鲜血的血污映衬着苍白的肌肤,露出一个极为瘆人的笑容,说道:“抢亲。” * 新郎官往前一步,伸出血肉模糊、透着白骨的右手,抵在了贴着喜字的雕花木门上。 洞房内灯火通明,透过月纸,映照在新郎轮廓分明的脸庞上,他稍稍偏过脸,鼻梁的阴影盖住一小部分的脸颊,垂眸看向后方的新娘,十分温柔地提醒道:“娘子,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黎昭咬着牙说道:“没有。” 新郎官轻笑一声,说道:“那就入洞房吧。” 他牵起新娘的手,稍稍往前一推门,就听到后方的人说道:“等一下。” 新郎官一点也不着急,像个耐心十足的好丈夫,停下脚步,回头说道:“怎么了?” “我想知道,之前那些新娘都去哪里了?”黎昭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哦,”新郎官说道,“看来娘子是吃醋了,你放心,之前的那些人都被我杀了。” 黎昭:……疯子!十足十的疯子! 感受到新娘的手都在发抖,新郎官安抚般握紧,温热干燥的掌心贴着冰冷的手,笑道:“你若感兴趣,礼成之后,我带你去看。” “我如果不进去,也会死吗?”黎昭的脚步想往后退,新郎官紧紧拉住他。 新郎官漆黑的双眼流淌着暖光,说道:“我会一直等你。” 红盖布之下,黎昭死死盯着两人交握的双手,脑中不断地思考着如何在一瞬间杀死白解尘。 他只有一次机会,若是失败,白解尘会笃定魇魔尚在人世,那黎昭即将面对的会是无休无止的追杀。 新郎官推开了门,回首道:“娘子,考虑好,怎么杀我了吗?” 黎昭血都涌上了脑袋,不管杀不杀的,抬起脚先要踹他:“娘你个头!” “嘭!” 一道流星般的剑气自天际而来,轰然斩下,瞬间,偌大的白府尽数化为齑粉,整个幻境尘埃冲天。 随后,尘埃之中聚起一道席卷天地的狂风,霎那间,天地为之一清,幻境恢复了白水青山的模样。 “白解尘”手持一柄通体漆黑的鬼剑,悬浮在半空,双眼漫起幽幽血光。 身披喜服的新郎官将新娘护在身后,抬起一双不悦的眼眸,说道:“真是煞风景。” “白解尘”的眼眸全然染红,衬得身上的血衣,宛如地狱修罗恶鬼,他的目光看向那位瑟瑟发抖的新娘,恨声道:“把他交给我。” 鬼剑眨眼间飘至新郎面前,犹如魅影,“白解尘”一手抓向身后的黎昭。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仍谁都意料不到,新郎的左手抓紧黎昭,往后一避,堪堪躲开那只手,右边变幻出一柄似冰般的剑刃,迎向鬼剑 “锵!” 双剑相击,磅礴气劲激起一圈涟漪,霎那间扩散到整个幻境。 新郎官轻笑道:“我先寻到的,为何给你。” 他手中剑刃一抵,“白解尘”似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竟被逼的后退了几步。 从远处赶来的徐风盛见到两位白宗主对峙,大喊道:“白解尘,小心,那是你的心魔!” 一身喜服的白解尘看着徐风盛的眼神,流露出两个字“愚蠢”,淡然道:“是吗?多谢风雷主的提醒。” 尾音特意加重了最后两字。 徐风盛轻咳一声,说道:“我也是一时没注意……” 仍谁看见浑身是血的、天下无敌的白宗主,都会慌乱。 心魔的眼眸已然变成了深沉的血色,愤怒到了极点,声音也浸着深深的妒意:“找死。” 话音刚落,他再次持剑冲向白解尘。 乐愁也赶到了白府,见到上方相斗的白宗主,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心魔才是境主,白宗主居然能把心魔剥离出来独为境主。” 阿雪咬着牙,说道:“白解尘有这样的心魔,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吧,我们不是照样完蛋!” 心魔一心抢夺新娘,同自身剥离的心魔交战,白解尘游刃有余,依旧紧握住同新娘的那只手。 殊不知,黎昭早已使用了替身术,若白解尘掀开新娘的红盖头,会发现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蛋。 他是幻境宗师,在察觉到境主不是白解尘的那一刻,在心魔与白解尘交手,松懈的一瞬间,就施展了幻术。 但这身上该死的喜服,无论如何都变不回去了。 黎昭在白府内东躲西藏,仍由上方的两位白宗主打得死去活来,他只想寻到阿雪,让他想办法帮忙自己隐瞒。 他用红盖头遮住自己的脸,努力找寻着阿雪的身影,突然,一个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林照之,你怎么在这里!”是徐风盛,他大惊道,“你不是在白解尘手上吗?” 黎昭见到他,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殊不知方才在白解尘那里受了多大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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