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解尘看着他,眼底有过一点点微妙的笑意。 徐风盛皱起眉头,觉得白解尘现在的状态十分古怪。 不禁联想到北垣上的雪戎狼,那些雪戎狼寻到猎物后,又舍不得吃,就找到一处隐秘的角落,用雪粒掩埋,等到来年开春再慢慢享用。 白解尘现在的神态跟那只雪戎狼差不多。 徐风盛摇了摇头,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佩好映雪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去找人,林照之还被魇魔抓住呢。” “不必,”白解尘说道,“诛天剑阵要开始了,他们自己会出现。” 他留下这句不明不白的话后,消失在徐风盛面前。 * 漆黑夜空中划过数十道剑光,青鸾仙鹤紧跟在剑光之后,又是两列蛟龙玄凤牵引着一艘庞大无比的灵舟,腾云驾雾而来。 楼舟之大,遮天蔽日,上方琼楼玉宇,仙雾缭绕,如同一座灵山。 应天宗乃天下第一宗,出行自是声势浩大,更何况此次是白解尘亲临,更是做足了排面。 最前方的剑光飞至无忧城上,显出一名人修,他身着白袍,衣襟上绣着应天宗亲传弟子才有的暗金祥云纹饰,手握应天令,对着偌大的死城说道:“天地并生,万物为一,应天宗行令,请城中百姓速速离去。” 其余应天宗弟子不等号令,唤着飞剑在城中寻找着生人,不多时,一名应天宗弟子回复道:“城中共有五万三千六百四十名阴魂,未见生人,诛天阵眼已放置,即刻行令。” “行令!” 黎昭站在风雷谷的楼船上,看着无忧城被笼罩上了一层结界,结界之下是无数道凝集着冲天杀意的气剑,正蓄势待发。 斩杀傀儡之后,阴魂脱离躯壳,就等着幽都使者前来勾魂,这期间诛天杀阵会一直存在,以免有些阴魂变成难以制服的鬼煞。 他站在楼船的最前方,遥遥就看到阿雪的身影离开了无忧城,暗渊被封,他不能回到北垣以北,魇魔又不能为世间所容,恐怕阿雪以后的日子不会顺遂。 但这跟黎昭又有什么关系,他们魇魔向来没有朋友,更谈不上友谊。 像阿雪这样弱小的魇魔,在黎昭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黎昭看了许久,直到阿雪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慢慢转身,一转身就见到了鬼。 白解尘站在他身后,白玉般的脸庞映衬着阵法的银光,竟比天上的明月还要惹眼。 应天宗主不去监督诛天杀阵,反而来到风雷谷的楼船上,无论怎么看都是不太正常。 一股凉意从黎昭的尾椎骨蔓延到他的头顶,同时,嘴唇又该死的烫了起来。 怎么这个人会在这里? 有那么一瞬间,黎昭差点以为白解尘将他认出来了。 黎昭马上否认了这个想法,白解尘不是魇魔,念神一死,如他这般境界的强者,也会受到影响。 这是世间更久不变的规则。 黎昭能笃定,白解尘一定不记得幻境中发生的所有事。 对的,所有事。 黎昭不由得偷偷瞥向白解尘的嘴唇,那双嘴唇颜色偏淡,如同白梅上的落雪,泛着冷。 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幻境中的一幕,白解尘是被心魔冲昏头了吗?为什么无缘无故亲自己? 黎昭细想之下,突然恍然大悟。 前阵子在风雷谷看的话本,是说一对势不两立的宿敌,两人在生死交战的时候,魔修就是这么亲了人修一口,说是要让人修恶心一辈子。 白解尘这一亲,不就是要让自己恶心一辈子吗? 念神死了,他自己倒是忘记了,魇魔还一直记得,甚至还要记上一辈子,这纯粹就是报复! 无耻,卑鄙。 黎昭心中冷笑,把那个莫名其妙的吻彻底遗忘。 “林照之。”白解尘喊了他的名字。 黎昭:“!” “白宗主,有何吩咐?”黎昭垂着脑袋,不敢看他。 白解尘看他的眼神同之前一样淡漠,说道:“我有一事要告知你。” 黎昭头皮发麻,说道:“何事?” 他是一刻不愿意面对白解尘,内心不住地呐喊,师兄师兄快来救我性命!! 他急得脑门上都是汗,却不知是心中祈祷灵应,还是巧合,徐风盛果真回到了楼船上。 徐风盛满身闪着细细密密的紫色电芒,应是在诛天杀阵中忙了一阵,作为昔日的应天宗大师兄,他是起了调教的心思,正好去指导一番同门的师侄们。 黎昭满心期待地望着他,徐风盛却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反而看向白解尘,疑惑道:“你怎么在这?”
第23章 交换 如同炽热的炭火被浇了一盆冷水, 黎昭整个心都凉透了。 念神的死,同样消去了徐风盛的记忆。 他还不知道自己是黎昭! “我有一名因果之人需要带走。”白解尘的语气淡然,一如以往例行公事。 他身负罪命枷锁, 是世家宗门皆知的秘密,但往往需要带走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并被关禁在白家,只等白解尘飞升之后再处决。 怎么在风雷谷里还有穷凶极恶之徒? 徐风盛眉心紧拧, 说道:“谁?” 白解尘看了一眼黎昭,说道:“林照之。” 黎昭:“!!!!” 他垂着头, 心跳如雷。 难道这副躯壳是白解尘的因果之人?不对, 既然是因果之人, 那他怎么会身死? 是不是因为自己正好重生,让这因果续上了? 黎昭紧紧咬着牙,恨不得刚刚跟阿雪一起走了。 “他?”徐风盛一挑眉,为门下弟子求情, “林照之虽然好吃懒做,又愚笨不堪, 但也不至于受囚禁之苦吧?” 白解尘难得有耐心, 解释道:“他身负魇术,性命堪忧,我需带回去看管。” 黎昭:“……” 呵呵, 你们两个还是合道境界的宗师,简直是识人不清, 眼瞎心盲。 徐风盛自有思量。 林照之手背上的魇术又涉及到黎昭, 徐风盛知晓白解尘还在怀疑。 那日在风雷谷销毁灵犀照骨镜后,照骨镜已碎成齑粉,这也说明黎昭早已往生, 但林照之手臂上的魇术确实是个隐患。 “那还要请你多担待,”徐风盛很担心林照之惹祸,“他虽顽劣不堪,其实本性不坏。” 听到两人如此污蔑自己,黎昭最终忍不了,说道:“我才没有性命之忧,我不跟你走。” 白解尘目光转向他,眼底黑沉,看不见情绪,淡声道:“为何?难道你笃定魇魔不会伤害于你?” 一句话轻飘飘地把黎昭的幻想击碎了。 “反正我不去!”黎昭从内心生出对风雷谷无限的归属感,“我要一辈子待在风雷谷!” 徐风盛也不知他怎么突然对风雷谷如此忠心,劝诫道:“无妨,等魇术消除后,你自可回风雷谷。” 黎昭还想说些什么,腰部一股强大的力道卷起,被蛮横地拽到了白解尘的身旁。 白解尘长身玉立,俊美无双,站在夜色之下,犹如清疏朗月,可黎昭犹如站在恶鬼身侧,看都不敢看他。 “我,还有行李要收拾。”黎昭又想起一个逃跑的念头,脚步一定,竟被下了定身术。 “无妨,”白解尘冷声道,“本座麾下应有尽有,无需挂念北垣苦寒。” 他根本不容黎昭再起任何心思,两人化作一道剑光,落在了应天宗的灵舟之上。 “宗主!” “宗主!” 众弟子见到白解尘,犹如见到神祇,皆是垂手而立,低着脑袋,不敢窥视分毫。 黎昭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脑袋还一个劲儿地望回看,眼睁睁地见到风雷谷的楼船渐行渐远。 他又气又急,想掉点眼泪疏解心中郁结,可眼中却没有一丝泪水。 想起阿雪那簌簌而下的泪珠子,感到了由衷的佩服。 “想回风雷谷?”白解尘语气依旧是平静,尾音却是下沉,一点没有询问的意思。 黎昭不敢回头看他,执拗到不可思议,说道:“风雷主一定会来找我。” 白解尘眼底暗芒闪过,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说道:“为何如此笃定。” 黎昭的眼里只顾着看那一小点的楼船,脸色愈发苍白。 他该死的晕船症又犯了。 白解尘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黎昭的脸上,望着他逐渐苍白的脸色,眼底压抑着隐忍的怒火,缓缓说道:“好,那就让本座见识一下风雷主的手段。” 灵舟疾驶在茫茫云海之中,舟首是一只硕大无比的凶兽头颅,正保持着怒目而视、张口咆哮的姿势,栩栩如生,耳畔似乎还能听到凶兽的惊天怒吼。 据说是某位应天宗主斩杀的天魔妖兽,见其骨骼精奇,特意命人做成了灵舟的龙骨,天魔妖兽乃是天地所生,天生自带威压,一路上连只鸟儿都没撞见。 黎昭站在灵舟之上,连一点点希望都未曾见到,脸色愈发苍白,胃里一阵阵翻涌,若不是魇魔的倔强在支撑着他,恐怕下一秒他就要倒在地上。 灵舟之上的应天宗弟子都是精挑细选的宗门精锐,自宗主上舟以来便低眉垂首静候,不敢轻举妄动。 偌大的灵舟之上弥漫着肃穆的安静,只能依稀听到云雾破开的声音。 黎昭实在是受不了灵舟的颠簸,他深吸一口气,脚步微微退后一步,才发现身旁的那些弟子都还站在原地,还有那道不可忽视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白解尘竟然还站在他身后! 黎昭脊背发麻,硬着头皮转身,眼底一片水凌凌的泪光。 “不等了?”白解尘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生冷。 黎昭垂着脑袋,随便扯了个借口,说道:“肚子饿了。” 这话是彻彻底底的敷衍,魇魔本身依仗着暗渊的魇气生长,亦或是靠着吞噬活物来提供能量,根本不存在饥饿一说。 魇魔们若是说肚子饿了,那纯粹是借口,只是为了去抓几个美味的小人修尝尝金丹的滋味。 这一灵舟的人修们足够让黎昭近百年不需要进食了。 白解尘宽袍长袖转身离去,脚步一顿,回头看着还待在原地的黎昭,用上了言灵。 “过来。” 又是这一招,黎昭全身一颤,有气无力地跟上了白解尘的步伐,气得牙痒痒。 两人一离去,舟上的弟子们皆是松了一口气,一些修为稍低的弟子内袍皆已被冷汗浸湿,他们心里不敢揣测有关白宗主的一分一毫,当今日之事实在是匪夷所思。 那名风雷谷的门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让宗主亲自在旁等候。 黎昭内心烦闷,也懒得四处张望,他就盯着白解尘垂落在地上的雪白衣袍,麻木的跟随着,殊不知竟来到了一间雪玉砌成的大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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