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首辅意识到自已是被皇帝有意放过,实则已处于监视之中,不敢轻举妄动,恐怕也是正合皇帝意。 要真是如此,那皇帝还挺聪明。 秋南亭欣慰一笑,顿觉孺子可教。 谁知他还没欣慰两天,去内阁的时候便有官员面露难色地拿着皇帝批过的奏折给他看,不知是皇帝没怎么处理过实际的政事还是怎么的,在回复解决上都略有瑕疵,虽无伤大雅,最终奏折还是会回到内阁再传讨一遍,但这一言难尽的朱批还是要拿给首辅看一眼。 本来被回府中过了两天休闲还没人盯着的日子,身体和精神都倍感轻松的秋南亭接过朱批一看。 帝王回复的制式有失体统也就算了,解决事项的方式一看便知是强套书面知识,约莫是私底下他自已的人给他讲解过许多,能看出还是有不少自已的见解的,但是放在多变性极强的时事上,缺乏经验变成了这位年轻帝王的硬伤。 秋南亭本着任务的严谨性,也不敢轻易为他多加纠正,只能让内阁的官员们将朱批重新修改,让下一次去送奏折的官员为皇帝旁敲侧击一下,至少将最后的修改结果告知一声。 摸不准李辰轩到底能不能独立处理政事,秋南亭便不敢一次性将奏折分给他太多,否则只是徒增内阁工作量。 思虑一会儿,秋南亭还是决定按之前的量给皇帝奏折,免得又引起什么怀疑来。 另外想起皇帝说的江南之事,内阁只能瞧见各路臣子递上来的奏折,却没有太多的信息搜集渠道,秋南亭只能着重让人关注一番江南的地方官们送来的折子。 岂知两位负责整理分类奏折的官员走上前行了个礼,告诉秋南亭江南那边已经接连一个月都只有常规的请安折了。 “今年春节下雪时间异常,春耕的农事竟没出什么岔子吗?”江南为鱼米之乡,按理来说自然气候有异常,很快就容易反应在农耕上。 “确实没有,可需要将江南官员传召至京城询问?”内阁官员问道。 “那倒不必。”路途遥远,等过来,恐怕该发生的坏事早发生了。 料想二位王爷趁着天高皇帝远,觉得只要没留下必死无疑的把柄,上头奈何不了他们。 秋南亭沉吟片刻,“去问问户部近几个月的银钱流向可有异常。” 内阁官员领命而去。 户部尚书也是前首辅的人,正因为前首辅与原主将户部攥在手里,才最大程度避免了两个不成器的王爷不断从国库掏钱。 只可惜户部那边的账面上完全看不出异常,江南那边的税务也颇为正常,甚至还因着秋南亭下的令,改良了许多作物的种植方式,缴纳上来的税还多了些许。 秋南亭不免动了想去一趟江南的念头,只是自已身边根本无人保护,而自已又确实没那能力能到了当地就抓住两人的把柄,反倒还容易跟春猎似的被困上一困,要再被什么人瞧见他跟南蛮人有交往,没人给他封锁消息,那这朝堂说什么也得乱上一阵了。 如今看来,除了将边界封锁得更加严实,尽量避免凌江与蛮夷的大宗货物的流动,也只能按兵不动了。 ———— 不知是不是年初就有些气候异常的缘故,刚进入五月,京城就觉得有股难耐的热潮袭来。 待到七月时,在户外待不住一盏茶时间,大多数人就得头昏眼花了。 就连内阁里,都往每张案旁摆了盆冰来,就是这般,官员们的汗水都还是直往奏折上淌。 御花园里,无论是多名贵的花草些,都蔫巴得各个往地上垂,因着天热后皇帝也不怎么往花园这边走,宫人们都不怎么来照料了,反正照料了也是那副干巴模样。 这日花园里倒是鲜见的来了客,秋南亭下朝后往御花园走了一趟,蹲在土旁伸手捻了半天。 他今日在朝堂上听见有人汇报说各地都疑似有干旱迹象,京城一直很干燥,他倒没太关注,听说江南也快半个月没落下一滴雨来,未免人心惶惶。 下了朝就赶紧去有土的地方摸了摸土质的湿度情况,估摸着判断其他粮食产地的情况。 若是都跟京城似的,十来二十天不降水,哪怕考虑到那些地方的土质更好,能提供的营养更多,恐怕产量也得多多少少削减十之有三不止。 这对任何一个地区都已经算是一种重创了。 现在再改变作物明显已经来不及,秋南亭只得赶忙考虑使用保水剂、抗旱剂等,推广下去让人使用,减少蒸发。 他之前在现代学到的用黄腐酸拌种或者喷在作物的叶面上,能够降低蒸腾,可他现在根本没有能提取这种物质的条件。 而像畎亩法一类改变田地形式的方法倒是可以再往下推行,之前他在播种期就已经让内阁往地方上传了下去,不知能不能扛过这一次干旱。 但随着时间逐渐到了八月,中途京城只下了一场欲滴不滴的小雨,秋南亭料想这次干旱恐怕会对目前整个凌江的农业产生不小的损害了。 果然,从地方传来的消息,从七月至八月,两个月,大多数地区都只下了三四场不算大的雨,降雨持续时间也没超过两个时辰,甚至部分地方的井都有干枯的迹象了。 这种事他不可能还背着皇帝处理,已经到了倾举国之力,预防干旱带来的庞大规模影响的时刻。 八月下旬,秋南亭便去了皇帝寝殿求见。自从那日“不欢而散”后,他都许久没来皇帝寝殿用膳了,自然也很长一段时间没给皇帝“上课”了。 见他满脸通红地从殿外进来,李辰轩还愣了一下。 “来人,给首辅大人上凉茶,再端两盆冰来。” “不必不必,”秋南亭喘口气,摆摆手,“再多加一盆冰就行,不必浪费。” 实在是室外的热浪太过猛烈,在外面哪怕还有人给他撑着伞,一呼一吸间都觉得是在生吞火焰般。 “身体要紧。”李辰轩看了一眼正要出去端冰的人,那人心领神会地下去了,再进来就是端着两盆冰。 秋南亭连喝两杯凉茶补充水分,擦了擦额角一直往下淌的汗水。哪怕是他这种不怕热的人,在这种绝对的高温下,也受不住了,粗略估计,这温度怎么都快接近四十摄氏度了。 “陛下今日也在朝上听见干旱之事了,不知可有什么想法?” “嗯?”李辰轩惊讶于这人居然是来向他讨问政事的,“朕尚未接触过这般大事,恐怕没有什么有用的想法。” 秋南亭真想摇晃两下这皇帝的脑袋,听听看里面究竟装的水还是脑花。 若这个时候还跟他懂装不懂,是否也太把家国当儿戏了。 “不满陛下,臣在农事上有些见解,就目前的干旱状况,今年我国的农作物产量至少会降低五成,而我们官方的屯粮要补这个空缺,也只能算是勉勉强强,一旦干旱继续持续,或是再出现一些伴生灾害,恐怕无法支撑来年百姓正常的用粮。” 秋南亭面色严肃,一字一句地将利害跟他说清楚。 “陛下曾与臣说过,江南的二位王爷早就开始屯粮,从那时起,我也嘱咐了户部要多加注意国库实力的保存,尽量不在这段时间拨款给不必要的工程。虽然这自然灾害是我们无法完全把握预知的,但明显江南面对这次灾害做好了准备,若被居心叵测之人操控,也许会对朝廷正常的赈灾造成阻力。”
第38章 首辅的皇帝养成计划(16) 类似的话李辰轩已经从亲信那儿听过,但由秋南亭这么郑重地说出来,仿佛事态显得更为严峻。 他面上不显,道,“既然如此严重,那便请首辅大人尽全力解决。” “臣?只有臣吗?”秋南亭指着自已,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还有其他的大臣们,只要首辅一声令下,他们都会尽全力支持首辅,共同渡过难关的。” 李辰轩的话让秋南亭迷惑至极,直到自已被送出殿,秋南亭都还没想明白,这番话究竟是皇帝在讽刺自已专权还是当真手中没有太多实权,即便危机就近在眼前,也没有能力解决。 但是一个封建帝制国家不能没有皇帝坐镇,即便秋南亭有足够的权力调动各个部门的大臣,他也不能真的将所有权力紧握在自已手中,这也是为何他在皇帝稍年长一些之后就开始逐渐放权,而且要在表面上做得很明显。比如让皇帝组织春猎,给皇帝部分奏折。 只有帝王的身份彰显出来,底下臣子的心思才容易更纯粹,否则一直头顶着一个霸权的首辅,即便稳定,朝堂迟早也是会有各种异常声音的。 谁知找完李辰轩的第二天,皇帝就称病让首辅主持朝会,甚至自已都不上龙椅了。 秋南亭硬着头皮,勉强肩负起这个重大责任。他深知,这场灾难一旦成型,不仅是对国家经济的考验,更是对王朝凝聚力和治理能力的严峻挑战,而既然皇帝不能成为大家的精神支柱,这个位置就势必要有个人来挡着。 他站在朝堂之上,目光如炬,声音坚定而有力提出了三条策略。 首先,下令全国范围内实行严格的粮食配给制度,确保每一粒粮食都能得到合理利用,从八月开始就严格管控各地粮食。 其次,调动国家的财政力量,从国库中拨出大量资金用于购买大批国外粮食和本地余粮。派遣使者前往周边邻国和友好地区,寻求粮食援助,并承诺在将来给予回报。同时,还下令对囤积居奇的商人进行严厉打击,确保市场的稳定。 此外,还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调动民众的积极性和参与度,他派遣官员深入民间,了解灾情实时发展和民众需求,及时解决民众的实际困难。同时,他还鼓励各地富商和地主捐粮赈灾,对表现突出的给予表彰和奖励。 目前他能做的,就是用实际行动挡住可能会出现的各种问题,尽可能的给每个位置上的人吃颗定心丸,只要一直干着活,就不要多将心思放在焦虑之后会出现的问题上。 至于江南粮食的异动,恐怕还得找楚羽去抓人。 ———— “陛下恕罪,让那五王爷给跑了,四王爷已经被我们控制起来,我们的人想直接上府中抓人,但是他说我们拿不出他有罪的证据,周围围观百姓太多,这种事我们不敢多起风波,只能暂时将他困在府中。”厉标跪在李辰轩面前,因着这段日子常在外奔波,脸都黑了不少,现在待在摆了两盆冰的屋子里都还大汗淋漓的。 “继续搜索五王爷的踪迹,城门这些都守好了?” “陛下放心,从我们的人过去开始,江南就一直严严实实,只有进没有出,若与他们接头的人在城中,就一定逃不出去。” 李辰轩捻着凉茶杯子,心中暗自盘算着手中还可用的人马。 刑部经历了一次大清洗,能用的人已然缩水,而暗卫队伍也并不能尽数派遣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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