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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四处是赌局，赢了活，输了死。 北塞这一趟也是一样。 所以，这三个人怎么知道走向的不是一条死路？ 没人知道，但同样，没人在乎。 诚如段淬珩所说，叶留香是唯一一个知道北塞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人。 如果要加重砝码，那也只有，段淬珩手上的晶核。虫群布这么大的一个局，没必要让他死得如此潦草。 宋澄絮在启动星舰前飞速检查这艘船上的一切。星盗船上有该有的武器，有备用的机甲。 “是艘好舰。”她这么说，“但仍然是以卵击石。” 三个人，倒没人惊愕。 也无人有心情发表评论。段淬珩只是盯着他手上的晶莹剔透的小球看。 他们这行敢死队，各有各的事要做。 故地重游，并没有如释重负，时光也没有在某一刻收敛。 带的人少到一定程度，以至于段淬珩想起他从零开始的时刻。 太子殿下要做生意，从来就不简单。 他透过网络救下隋月，认识了钟情，给出顾皇后的设计图，翻修她的嫁妆，成了如今的摇光堂。 露华楼是隋月开的，她想救人，救人途中同样害人，桩桩件件事里，她偶尔会说，太子，想来想去当日和你讲豪言壮语都是狗屁。我可能只是想活下去。 她对一个早不在乎生死的人说这句话，不是为得到安慰。也正因她老板不知怎么安慰她，无法共情他，她才选择跟他吐露内心。 他确实毫无所感，只是此时此刻从漫长的两辈子回忆里回神，看到周子渊同样面无表情地凝视前方。 周世子自幼就知道自己自私极了。政治游戏里，有人有理想，有人只是玩游戏。他背负世家责任长大，很早清楚，他走进这场戏局里，只是为了保全家庭的荣光。人生理想？有一点，但不多。爱情？听起来很像可笑的佐料桥段。他爱家人，已经尽了全力。爱情要变成亲情，才能够地久天长。周家那句家训，自幼被他理解成，所爱的人越少，便越能自我控制，抵御风险。 爱段淬珩到这一步，竟然也只想笑，他成熟的过程，竟是回归他自幼瞧不起的本能过程。 为爱而死挺好，听起来比为家族荣光而死精彩多了。何苦画地为牢，做自己想做的，哪怕看起来是万丈深渊，也至少深刻感觉自己活着。 宋澄絮把星舰开到北塞边上，打了个响指：“准备好了吗？” 周子渊抬头问：“信号有什么波动吗？” “没有，看起来很好。不过鲜星的边防站看起来确实形同虚设。”宋澄絮这样评价，“再过十分钟，进入北塞平流层。” “没信号了。”宋澄絮很镇定。 全星系定位系统失效，启动简单的地势扫描。 “我找个平坡降落。”她这样讲。 十分钟后他们平安落地。 入目是黄沙和骨架。 北塞是正午，光线直射，没有一丝犹豫。 只有风沙声的地界，出现了新的脚步声。 叶留香今天穿了一袭蓝。仍然漂亮得惊人，眉眼间具是从容。 他打量眼前从星舰上走下的三人：“前太子殿下，前太子妃。” “宋队长，在着什么急呢？”他走得更近，在离他们一米的距离前站定。仿佛沙漠替他搭了个千变万化的T台，“找余医生吗？” 宋澄絮没接他话，开口的是周子渊。 “你认识余生。” “我也认识你呀，上辈子的周世子。”叶留香这样答，“谁知道这辈子，真是太子妃了。” 他话出口，段周二人对视了一眼。 宋澄絮打断了他：“你知道余生在哪。” “我知道那位医生在哪。”叶留香点点头，“他上辈子结局可不怎么样，你要不要现在去救他？” 宋澄问：“在哪？” 叶留香笑笑：“离这很近，你要不要去找找？” 宋澄絮拉了一个机甲下来，扭头对他们俩点头致意。 叶留香开口的目的本就是支走宋队长，她索性配合，扭头走了。 “北塞怎么样？”叶留香笑笑，“是不是很震撼？” “北塞还有活人吗？”问的是段淬珩。 “你说话怎么和你四弟一个样子？”叶留香问，“眼前不是还有两个活人站在我面前？那一边还有两个。” “剩下的呢？” 叶留香笑笑：“段淬瑛没解释吗？ “这么久没见，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他语气仍带惯有的夸张，“一点礼仪也没有。” “好久不见。”周子渊如此回应，“我们上辈子见过吗？” “你俩怎么一个比一个呛人。”叶留香轻轻低下头，“没见过，见过你们应该会记得。” 他语气难得平和，声音温柔，听起来，很有一些动人的韵律。 叶留香拍拍手：“别在外面站着，来看看我给你们准备的房间。” 与此同时，余生说，宋澄絮，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宋澄絮皱皱眉，对他伸出手。 后者拉住他，讲，你是不是被段淬珩周子渊这对狗夫夫拖住了时间？ 宋澄絮讲，我看到你的医疗箱落在另一边，你是不是忘了拿？ 余生点头说是，然后低头看了眼这具尸体。 “你要埋了他吗？” “没这个心情。”余生说，“让他自己入沙为安吧。数据我已经记录了。” ---- 圣诞快乐
第82章 77 人类概念
叶留香看了眼他们的飞船，思考片刻，说，还是坐我的飞行器吧。 他驾驶动作很稳，某些片刻，段淬珩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仍然降落在一片沙地上。 叶留香随手一扬，原本借光线折射反射而隐形的建筑显示出它的形状。 他打开门，做出“请”的手势。 门关上后，四周遮光硬材缓慢地落下，内置光源渐次亮起。 叶留香给他们倒水，段淬珩喝了一口，发现是酒。 “不错吧。”叶留香看向他们两，“是我私藏的好酒，毕竟段淬瑛一直不愿意喝。” 段淬珩听到他的名字，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叶留香最沉不住气，提了两次。 “他大概更喜欢喝烈酒。”段淬珩答。 “你说这话，看起来倒是很像一个好哥哥。”叶留香凑近他。酒馆主人一贯笑着，只是看着，不知怎么的有些薄怒。 “有什么想问我？”他又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语气重新带上全然的笑意，“你们两个负心汉，总不至于是想我了，来北塞探望我吧。” “是你想见我。”段淬珩答。 叶留香“哦”了一声，似乎有点疑惑，又像是才想起来点什么，“对啊，我只想见你。” 他扭头问正在品酒的周世子：“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 周子渊倒也没被他冒犯：“你为什么想知道？” “你俩挺奇怪的。周子渊待在主星不是更好？而且，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同意他来？”这回对着的是段淬珩。 “你到底想问什么？”周子渊截住他的话：“不要转移话题。” 叶留香笑了一声：“寒暄几句都不行啦？周公子，我不止想问这个，还想问，这么迟来的感情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叶留香这天的情绪显然处于某种极端，仿佛下一刻就要引燃他自己。周子渊和段淬珩对视了一眼。 “我不觉得可笑。”周子渊答，“我只会遗憾没有来得更早。何况，叶老板，这个问题，你是想问我，还是问你自己？” 叶留香听到这，直勾勾盯着周子渊看，反而笑起来：“确实想问自己。” “你后悔了吗？”这是段淬珩。 “淬瑛说你让他把消息传给我，你为什么突发善心？” “突发善心？他是这么说的吗？我可没有善心。只是特别好奇，提早给你这个线索，会不会有什么改变。” “虫群不担心你泄密？”周子渊问。 叶留香眯着眼睛笑：“不重要。它们挺了解人类的。知道人类诡计多端，特别善变，不可轻信。”他话说到这里，仍然注视着眼前人，十足的意有所指。 “我泄什么密，反正都阻挠不了它们的计划。” “提早的意思是，我们迟早会知道？” “是吧，你们俩死前应该还是可以搞明白吧。”叶留香笑笑，低头喝了一口自己酿的酒。 “淬瑛没有说错，你确实很矛盾。”段淬珩接上这句话。 “让你们平安降落，可不是再来听一个段家人骂人家的。一个两个，重来一遍都过不好自己的人生，教训起人来倒是一套一套。” “你也是重生的。”段淬珩这样讲，“上辈子就知道虫群了吗？” “哟，太直接了吧，废太子，你猜呢？” “如果你什么都不想说，找我，是为了什么？” “让你看看北塞，还不够吗？”叶留香问，“要我把计划和盘托出，是不是要求有点高？” “晶核是用来做什么的？”段淬珩继续问。 “用来让我们的废太子再为废太子妃死一次。” 段淬珩对这话没什么反应，但周子渊却抬起了头：“没有必要呛我，否则我会以为你在羡慕我。” “我们废太子妃看起来也不是很理智啊。”叶留香这样说，“我羡慕又怎么样，我羡慕世界上大部分人并且想让他们都死掉。” “但你却三番四次地暗示我晶核，里头的能量，到底是怎么来的？” “到底是怎么来的？”叶留香也问他，“废太子，你可慎言，锦朝第一次出现晶核传说，可还是高祖征战的时候。” 彼时机甲的精神力效率不比现在，高祖的晶核在关键战役，助他扭转乾坤。 “那时候，虫群就盯上了人类吗？” “你想让我答什么呢？”叶留香摇头晃脑，“回答你们高祖建立锦朝只因虫群的帮助吗？” “虫群明明可以趁当时帝国四分五裂的时候入侵。那时的状况，恐怕比现在糟糕。”段淬珩答。 “这样啊。”叶留香说，“受教。” 他们对上彼此的眼睛，这人就笑了：“所以能量怎么来的？” 段淬珩已经有了猜测，换了个问题：“北塞人都死了？” “我还活着啊。”叶留香耸耸肩。 “如果可以轻易地毁灭一个星球上的人类，为什么不一路打过来？” “毁灭一颗边塞星的难度和攻打繁华星球的难度一样吗？”叶留香同样问他。 “还是你觉得，王公贵族会跟在乎他们自己一样在乎草芥一样的百姓的人命？” 段淬珩表情倒仿似没听到这句话，只是唇边还是有口气叹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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