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身后的沉默,石晏的声音抬高了些:“我倒是敢——” 他抬起后脑勺,少了遮挡后声音变得清晰:“你敢吗” “跟谁学的”魏闻秋终于开口。 石晏却有不依不饶。从前他很少这样,但今晚他执拗地一定要继续往下说。 “你在逃避什么”或许是对方的伪装激怒了他,或许是别的。 石晏愤怒到生出些荒唐,他轻笑了声,说出的话直白到毫无遮掩: “这样对待被自己养大的弟弟,会叫你感到那样羞愧吗,羞愧到甚至要让你自己都相信你已经失忆了这件事。” 身上的钳制轻了一瞬。 石晏的身体开始发抖,可能是肾上腺素在起作用,和宁村他摔得那个热水瓶一样。 “你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里面含有多少要疯掉的渴望——你自己清楚这件事吗” 黑暗遮掩掉从耳后一点点弥漫至全身的红,石晏咬牙,将话说得更加尖锐: 『』 “就像现在,你我都知道,你明明已经快要炸了不是吗。然后呢怎么不继续了。” “要不要我拿面镜子给你看看,你目不转睛盯着正在口口的弟弟时,到底是什么样子?” 魏闻秋没说话。 “哥,”停顿片刻,石晏一字一顿地问,掀开最后一层布:“沉默是因为感到难堪吗?” 依旧没有回应。 石晏却像是感到虚脱,阖上眼,身体沉沉地软下去,不再暴跳如雷。 “那就对了,因为我也曾感到过如此的难堪。”石晏的声音很轻,轻到一说出来,就在这个没开灯的房间里悄悄地消散了。 许久后,脸下的掌抽离了,石晏的心脏奇怪地随之停跳了数秒。 之后冰凉的五指从后方慢慢抚上他的脊背,自上而下轻轻顺着,再之后,他被一双手握住肩头。 整个人面对着被翻了回来:“我不记得教过你这些。” 石晏抬臂往脸上遮,手腕被对方抓住,举起来压在头顶。 他迫不得已地看见魏闻秋的眉头微蹙,深琥珀的眸在月光里很亮。 但是其中并没有任何的责备,只有很多叫石晏慌乱移开目光的东西,石晏觉得疼。 他想起十四岁的那个冬天,自己无知无觉地往哥身上靠,哥将脑袋枕在浴池的边上看他,似乎也是这个神态。 但又不同。石晏从中看出了怜惜,他确定那里面含有许许多多的爱。 是爱。 “你没教过的东西太多,我也学会了。”石晏看着他,慢慢重复了一遍:“我也自己学会了。” “嗯。”魏闻秋俯下身,吻了吻他大大的眼睛。 后背被轻轻拍着,像小时候一样。石晏听见魏闻秋的声音恢复到了从前,低沉中带些哑,柔和的。 像当时他们窝在宁村的被窝里,开着电热毯。 刚泡完的脚热乎乎的,电视里播放着春晚,背后靠着两个枕头。 在窗外无声绽放的烟花里,那声落在耳畔的“小晏要快乐”。 直到这一刻,魏闻秋才是真的回来了。 “你感到很生气,对吗”魏闻秋说:“因为我离开了。” 石晏闭上眼,脸朝一侧偏过去,不愿说话。 什么都不记得的鬼又怎么会在后半夜将他揽在怀中,一下一下嗙嗙拍他的背,叫他好入睡呢 “说这些话让你觉得痛苦,”魏闻秋低头,去看他的眼睛:“不然你不会想要哭。你认为自己伤害了我。” 石晏将眼睛闭得紧,连眉毛都皱起来:“没哭!” “嗯。”很久后他听见魏闻秋说:“那睁眼,看看哥。” 石晏不睁,只是不住地摇头。 他这样抗拒着时,魏闻秋只是一遍遍摸他的眼尾,到最后闭着眼的石晏分不清落在眼角的是指腹还是嘴唇。 或许都有。 “为什么还是这么瘦?”魏闻秋请谈着,慢慢地说着话:“我给你做了好些顿饭,你都吃完了,怎么就是不长肉呢。” “因为你离开了。” 卧室里安静了很久,黑暗里石晏将脸埋在自己的枕头里,声音闷闷的:“没有人再会教我,要怎么再去习惯一个人生活。”
第18章 他将眼睛闭得紧,就是不愿睁开。 石晏其实并没有想要从魏闻秋那里得到什么答案。 他没有吹牛,自己一个人学习了很多生活技能,是个合格的大人了。 魏闻秋活着时,家里的事事都不用他考虑。水电从没出现过因欠费突然断掉的情况,哪怕一次。 餐桌上有洗干净的水果,苹果蓝莓,或是香蕉橘子,拿起来就可以吃,不用切。 包括开店,石晏择校,到哥去社区为他申请抚恤金,跑前跑后办理手续之类。 好像只要有魏闻秋在,这些都会很稳妥地完成。石晏的每一步都有哥替他做最好的打算。 抚恤金的钱全部打进了石晏的账户,其中甚至还多了些魏闻秋每月剩下的补贴。 在石晏不知道的那两年,那张他曾经塞给魏闻秋的银行卡里,停滞的数字重新开始增长。 这张银色的卡让石晏完整地上完了大学。 叫他并不困苦,可以穿暖吃好,能够体面坦荡,无需在学业中抬头为生计发愁。 石志成从他这剥夺去的养料,魏闻秋在别处一点点补偿还予他。他抖索着枝干向上长,像电视机前那盆每天都喝饱水的多肉,叶片饱满,颜色新鲜。 少年时石晏自认接过了家中大部分家务,能让哥的日子好过些。 直到他独自面对生活,穿梭在各个窗口,抛掉一些柔声细语的体面,才知许多事自始至终都存在着,鸡毛蒜皮,七零八碎。 琐碎磨人。 石晏之所以从未察觉,是因为魏闻秋已经替他一一做过了。 但是,但是。 石晏在那个冰冷的臂弯里紧闭双眼地躺了一会,并没感到好受些。 卧室安静了大概十来分钟,在几乎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石晏却突然无法忍受般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从魏闻秋的怀中离开了。 魏闻秋看他伸手拧开夜灯,接着赤脚跳到地上,向后倒退,直至贴上墙。 他看起来状态很差,焦躁不安,头顶几束软发翘起来,也是缺乏生机的样子。 石晏拧眉,神态很是不留情:“我不会这么快跟你和好的。” 魏闻秋没说话,只朝下看了眼,问:“你鞋呢?” 石晏简直是下意识感到心虚。 他把脚挪着朝后藏,之后突然又反应了过来。 他将原本要藏的脚非常嚣张地朝前一甩,在地面上啪地一声,重新站稳了。 “你管得着吗?”石晏并不知道自己头顶的毛已经耷拉下去一撮,他凶巴巴地说: “我和从前不一样了,现在我想穿鞋就穿,不想穿就不穿,我想干嘛干嘛!你管不着!” 是不一样了,现在心里藏得住事了。 眼皮子底下居然不知何时偷偷求了几张符纸回来,魏闻秋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最后是被石晏摁在床上给送到顶上去。 用符纸。 魏闻秋看他这会因干燥起皮的唇,脑海中回忆着亲吻时的触感,和粗糙的纸料摩擦在某个区域的疼与快意。 硬得有点难受,他投降般举起手:“好,好。听你的。” “你不许再抱我,” 地板有些凉,石晏没管,带着一脖子的草莓严肃表达自己的诉求:“也不许再偷亲我,更不许偷看我。” “知道了。”答应是答应,做是做。 魏闻秋看他,朝他勾手,又是从前惯用的姿态:“过来——到这儿来,地凉。” “去让你接着顶么?”石晏手指勾着衣服下摆,隐秘地朝下方某块拽了拽: “你什么心思我一清二楚,你的原型现在被我逮住了,我不会再让你那样子了。” “但你现在应该很需要我,”魏闻秋说:“不是吗?” 石晏没有理会,只是自顾自地说:“是你不要我在先,我也不是什么很好得到的人——” “——毕竟,毕竟我以后还要组建自己的家庭,这也是你说的。” 魏闻秋往石晏裤子上微不可闻地看了眼,无言地躺了回去,知道这是彻底把小孩给惹毛了。 也不能怪,谁让他当初那样干脆地纵身一跃,什么话也没给留,做得确实是太决绝,太冷漠。 “我只是觉得你感冒还没好。”魏闻秋说:“刚刚我亲你脖子时,你耳朵后面是烫的。” “当然,”石晏气不打一出来:“当然没好,因为你凉得像块冰,一块冰天天缠着抱着我,我能好吗!” “这不是没办法吗,”魏闻秋又拿出哄孩子的那套:“过来,正好哥抱抱降温。” “不去。” “你昨晚就没睡了,不困么?明天还要上班。” 石晏终于觉出头疼和冷,眼睛也有些睁不开。他短暂地沉默了,开始花许多功夫做心理斗争。 其实要说有多大的仇恨,那是不可能的。 石晏就是觉得心里很别扭,这几年有股气一直堵在心口下不去,眼下二人是相认了。 然而话说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什么都没解决,包括今晚他泄愤般骑到魏闻秋的身上,站起来狠狠踩哥的腰腹。 但结果最后自己居然被对方掀了下去,还被那两条硬邦邦的腿死死箍住,被一块硬东西顶着。 隔着布料让他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甚至在某个时刻,石晏疯狂地想要被占有。 想让自己的胳膊被举过头顶,手腕被摞在一起掐住,想要被用力贯穿,被撞击填满。 他一下子又想到昨晚自己的所作所为,以及浑身薄汗与恍惚中,落在他身上的那双目不转睛的瞳孔。 石晏顿时从脚底板到头涌上迟来的——强烈的羞耻,结合着心中郁结的愤懑,他简直瞬间就恼羞成怒了起来。 他一把拧开房门,冷漠无情地将魏闻秋驱逐去了客厅。 “砰——” 门在身后关上了。 - 石晏非常有志气地将魏闻秋在客厅关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家中时常发生此类对话: “换衣服我也不能看吗?也不是没看过,我从前帮你穿过多少次衣服?” “不能。” “洗澡时总能进去吧?我什么都不做,只在旁边站着呢?” “……出去。” “你昨晚又自己用手了,怎么不喊我呢?” “谁让你看了?!” “我没看,我扒着门听你的呼吸,然后你一哼哼我就知道了。” “……” 哥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真的很像是个变态。 成为鬼后的魏闻秋彻底抛却了人类的那一套什么道德礼义什么廉耻,所有的一切欲念幻化成两个字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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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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