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回的“你”,却带着无奈的笑意。 二人四目相对,面上的笑意愈发浓郁,仿佛被对方传染,经久不息。 除去那两个完全没表达出意思的“你”,在与越青君相认后,宁悬明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如果我今晚一直没想到你是谁,你当真要在酒楼待上一晚吗?” 面基掉马后,果然态度大变,连殿下也不叫,直接称呼你了。 宁悬明当然不至于刻意避开殿下这个称呼,但大脑刚经历了一场风暴,他心弦放松,一时不愿意多想,下意识选择了更轻松自在的称呼。 越青君交换了交叠的双腿,一撩衣摆,动作的熟练不下于刚才撩动宁悬明的心。 “虽然我相信你一定能猜到,但如果真有那种可能,我当然也不介意为我的友人,稍稍作出牺牲。” 只要给的够多,酒楼也不会拒绝留他们一晚。 就是要可怜了宁悬明,一无所知地陪越青君留宿,或许还会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对方。 看着越青君良久,宁悬明失笑摇头,“无论如何我也没想到,与我相交已久的人,竟然会是你,一位皇子。” 越青君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悬明可是嫌弃我的身份复杂又麻烦,后悔与我相认了?” 宁悬明好笑看他:“那你可有嫌弃我胆大包天,得罪高官,招惹祸端?” 二人相视一笑,都心知不必再说其他。 他们像是最初,本就对彼此一无所知,自然也未曾牵扯其他,无论危险还是机遇,他们从未考虑。 那仅仅是一场简单而纯粹的灵魂相交,互为知己。 从前未曾在意的,现在也不必在意。 尽管宁悬明官小职低,毫不惜命,即使越青君身为皇子,身不由己,他们都为这场相识相知的缘分感到欢喜。 越青君亲手给宁悬明斟茶,“现在你还要回家吗?” 宁悬明直接起身开门,对守在门外的小二道:“再上一壶茶。” 清风明月夜夜好,皆不过今宵。 两人好似忘了宵禁,忘了打烊,忘了今晚宫门下钥,忘了明日要坐班上值,只恨不得今夜长一点,再长一点。 “听说当今六殿下自幼中毒,身子不好,你真能受得住?”回来的宁悬明忽然想起这事,关心道。 越青君半阖上窗,既然已经相认,那明月也失去了它的作用。 “哪有那么差,上次在户部睡了一晚,也不曾有事。” 既然如此,那对方出门必撑伞,时时秀柔弱,便是有其他考量,不必再问,宁悬明便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二人相识之初,正是宁悬明陷入迷障,浑浑噩噩之时,对方解他困惑心结,字里行间皆是豁达泰然之气,宽他心神。 时至今日,此时此刻,宁悬明方才察觉,原来并非是对方无忧无虑,心境开阔,而是他将一切的忧虑困苦都深藏在心底,从不用其影响他人。 从前他从信中认识的是个恬静宽和的隐士,而今站在他眼前的,才是一个真正的,完整的卫无瑕。 却远比他想的还要让人心生好感,想要亲近。 “那日你听见我的名字,就知道是我了吗?若是重名呢?” 越青君认真想了想,“说来奇怪。” “在见你第一眼,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的时候,我就冥冥之中心有所感。” “我好像在找你。” 跨越两个世界的联系。 宁悬明虽未说,可他的眼神却那样明亮。 原来你也是。 原来并非我一人如此。 直到此时,当初初见时的奇异之感终于有了缘由,虽然是那样不可思议,但宁悬明却丝毫没有怀疑。 那并非是人力能制造出的反应,既然如此,那便只有心灵感应能够说通。 自许多年前,宁悬明便不信神明,但他信母子连心,既然血脉亲人之间能有感应,那么谁能说友人知己之间不能有呢? 越青君笑而不语,他原也不确定,他们的初次见面,对宁悬明而言,是否有特别的感觉,但从今日后,无论有没有,那日的一切都会在宁悬明心中放大再放大,时间久了,没有也会真有。 暗示的最高成就,弄假成真。 狱中初见,救命之恩,几次提醒,最后揭露真相,层层递进,步步悬疑,结局反转,像一场精心设计的戏剧。 什么命中注定,越青君最擅长,最喜欢的,是主宰命运。 * 一条街外,吕言正办完越青君安排的事回来,却见等在这儿的手下人松了口气。 “殿下还没回来?”他皱眉问。 几人点头,皱眉问道:“公公,咱们可要去寻殿下?” 吕言是知道越青君今日去见了谁的,却也没想到,眼见都要打烊了,殿下竟然还不打算回宫。 “再等等吧。”他想了想道。 不知为何,明明殿下即便得了势,也仍然和从前一般宽和仁善,吕言却每次见对方时,都有种被什么盯上的感觉。 最终,他将之归结于当初对方在自己从未察觉到情况时,就将他的一切小动作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因而即便他是殿下最亲近的内侍,吕言等闲也不愿意独自往对方面前凑。 结果这一等,他们就从晚上,等到了将近半夜。 越青君自是不介意在酒楼夜宿一晚,然而宁悬明却十分关心他的身体,不愿意他在没必要的情况下吃苦。 在一壶新茶喝完,两人将从前信中的往来聊得七七八八,宁悬明便借时候已晚,提出回家。 越青君无奈一叹,“原来悬明从前信中写的想要秉烛夜谈,只是敷衍我的场面话。” “今日我主动相邀,你还拒绝。” 宁悬明倒也直接:“若你能找来大夫守着,我也并非不能舍命陪君子。” 越青君思考了一下那种可能,只觉得那不知名大夫碍眼无比。 “说笑而已。”越青君退而求其次,“自上次结案,父皇送了我两处宅子和一处庄子,改日你休沐,我再邀你去做客,你可愿意?” 宁悬明想了想自己如今上值如休沐的日子,总觉得这一日用不了多久。 临出门前,越青君将一个木盒塞进宁悬明怀里。 后者看着原被自己拒绝的木盒,一时有些无语。 越青君却是笑了一下,“先前我说,等你觉得你我的关系到了能够随意收礼的时候,我再将它送给你。” “那请问郎君,如今可是到能收下木盒之时了?” 他好整以暇看着宁悬明,后者抿了抿唇,只觉得对方大约先前将木盒拿出来时,就在等着这一刻。 按理来说,他们之间隔着时间、笔友、君臣种种因素,怎么也不该收这不知装着什么的木盒。 然而……然而……下一刻,宁悬明却将它抱在了怀里。 纵然有如此多的理由,可要他收下它,只需一句。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二人一同走出明月楼,身后小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迫不及待关门打烊。 等待许久的护卫几人正要上前,却被吕言拦住。 “公公?” 吕言看着那并排而走的二人,总觉得此时的越青君一点也不会高兴他们的出现。 “……再等等。” 众人:“……”这还等? 宁悬明如自己所言,一路将越青君送至宫门口。 却在眼见着都要碰到城门守卫时,谁也没开口道别。 直到进无可进。 “殿下既然在宫外有了宅子,今后可会时常出宫?” “我就是没有宅子,也能时常出宫。” 越青君转头看他,“就到这儿吧。” 宁悬明停下脚步。 二人对视良久,明知只要愿意,明日就能相见,随时能相见,可他们还是舍不得今晚结束。 像是再也无法复制的梦境。 待到天明,便是梦醒。 最终,宁悬明上前,轻轻拥住越青君,含笑道:“回去早些歇息。” “明日我依然会记得,与我相识的友人姓卫,名无瑕。” 今夜并非结束,而是开始。 说罢转身离去。 越青君望着他的背影,见他走过一段,脚步渐慢,忽而缓缓回头,却见越青君始终停在原地,默默注视他远去。 四目相对,片刻,又不约而同勾起唇角,眉眼弯弯。 待到再见不到人,吕言等人悄然上前。 越青君始终望着宁悬明离开方向,笑容未淡,与方才相比,却多了几分欲望被满足的愉悦。 “回宫。” 今晚是宁悬明来京城后,最开心,笑得最多的一天。 他只觉得自己走路都比往日迅速许多。 待到回到官舍,他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还抱着个木盒。 心中对木盒的好奇涌上心头,不顾逐渐涌上来的疲倦,用钥匙将其打开,待看见里面的物品时,宁悬明却是一时失语。 对着装满了一层银锭的小木盒,宁悬明不由陷入沉思。 他的好友,他的知己,究竟有多担心自己连饭都吃不起。 然而看着看着,宁悬明最终还是轻笑一声,随后笑容愈深愈真。 与君再相识,好似漂泊许久后,又一朝停泊,重拾消失多年的少年气。
第9章 诉昨日事,倾今时情 与宁悬明一夜安眠不同,越青君回宫后并没有立即休息。 越青君不喜别人伺候,平日自己住的寝殿也不会留人,回宫后,将门一关,吕言就开始向越青君汇报今天任务完成的如何。 “殿下让奴婢找的人都安排好了,只是那些人向来不受约束,若是想要殿下驱使,恐怕不能长久。” 吕言不敢询问越青君要那些人干什么,但能从对方的安排上推敲。 越青君看了他一眼,笑得意味深长:“这你不必担心,我只是需要他们帮一点小忙。” 望着晃动的烛光,越青君毫无预兆提起了另一件事。 “说起来,梁公公的伤养得如何了?” 吕言一愣,随后又很快反应过来,“多亏殿下关照,公公的身体已经好多了。” 越青君语气悠悠道:“既然如此,那就问问梁公公,是想去皇陵,还是去行宫吧。” 吕言一时没能及时反应,他本以为越青君留下梁公公,是想将对方收为己用,毕竟虽然梁公公失势,但对方曾经陪伴章和帝几十年,知道的秘辛可不少,虽然梁公公始终忠心章和帝,未必会将这些告诉别人,但事在人为,留着总是有用的,尤其是越青君如今势单力薄,更不应该错过。 越青君一眼便知他在想什么,也没生气,只笑笑道:“梁公公侍奉父皇多年,虽有过错,但已受过惩罚,过去的功劳并非作假,父皇也不是绝情之人,如今虽因尚在怒中而对梁公公的安排有所疏忽,那便只好让我这个儿子,为父皇将那份疏忽弥补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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