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朱县令急得额上冒起了汗,“下官垂垂老矣,哪能伺候得好殿下……” “这个也不行,那也不行!朱县令可真是难伺候啊!” 谢承泽蓦地冷笑一声,从签令筒中捏起一道绿签,朝着二人重重射去,厉声道,“朱小彪!这罪罚,你应不应?!” 朱小彪看向朱县令,见他怔然没有反应,眼底不由闪过失望之色。 在朝朱县令狠狠磕了一个头后,他伏在地面上,对着谢承泽大喊道,“小的愿意下益州,侍候二皇子殿下!” 虽然只相处了一个半时辰,但他觉得,二皇子并不如传闻那般可怕。 他将二皇子绑回家后,几乎将家里所有的金银珠宝都搬到了二殿下面前,甚至还把所有美妾都叫了过来,大言不惭地说只要他愿意留下来,他可以让所有美妾都伺候他,让他十指不沾阳春水。 那时的二殿下,反而被他逗笑了,一边摸着那些珠宝,一边笑得比花还好看。 所以朱小彪才鬼迷心窍,说什么想让二殿下当正夫,甚至觉得他真温柔。 而且…… 朱小彪不停磕着头,头都磕出了血,心中一丝悲笑掠过:他宁可死在外头,也不想死在朱府。 谢承泽一步步走下公台,漠然的视线俯视扫过二人,“既然朱县令家里有喜,不如就回家照顾夫人去吧,本殿和员外郎还有要事商量,便不多叨扰了。” “是是是,那下官便告辞了。”朱县令连忙爬起来,他看了一眼朱小彪,最终还是不忍道,“小彪,你要好好伺候二殿下!” 说完,匆匆离去。 朱小彪跪趴在地上没有动,谢承泽也没搭他,对着龟缩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员外郎笑吟吟道,“让员外郎看笑话了。” 员外郎连忙起身,作揖道,“殿下哪里的话,照下官看来,二殿下实在是仁慈,竟然留了这朱小彪一命。” “本殿不喜血色,更不喜欢打打杀杀。”谢承泽笑得十分纯良。 员外郎想想琼林宴后泼天的杀头血,再想想二皇子每日穿的红衣殿袍:…… 两人微妙地沉默了一下,随后员外郎主动提及了这次私下约见面的目的,“二殿下,您托管事叮嘱吩咐的,一万两白银该去往何处,就会去往何处,下官都安排好了。” “那便带路吧。”谢承泽抬脚而走。 员外郎连忙带路,经过跪着的朱小彪身边时,谢承泽脚步一停,语气上扬,“还不跟上?等着本殿请你?” 朱小彪一怔,连忙麻利地爬起来,跟上了谢承泽。 衙门的银局,是存放官府银两的房间,员外郎推开大门,便见里面板板正正地放着近二十个箱子,每个箱子都大敞着,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银子。 员外郎指着另外几箱,讨好笑道,“这是大人孝顺您的。” 也没说是哪位大人,显然,这是在试探。 谢承泽满意地哈哈大笑,金丝扇摇起来,“做的不错!本殿就知道,你们户部绝对不会领悟错本殿的意思!” 见此,员外郎顿时松了口气,连忙笑道,“那是自然,殿下的吩咐,我们户部自是会严格遵守。” 一旁的朱小彪偷偷瞥了一眼,心中一震。 他这是旁观了皇子受贿的经过吗? 让他跟在身边伺候,怎么会连这么私密的事情都不忌讳,难道,二皇子殿下是没打算让他活着回来了? 朱小彪紧紧闭上眼,浑身的小肥肉跟着微微颤抖。 天王老子的,要不他到时候半路逃跑吧,他能逃跑得掉吧? 目送走了员外郎,谢承泽瞥了眼颤抖的朱小彪,手中的金丝扇猛地拍在他的肩膀上。 “啊!”朱小彪瞬间腿一软,跪在地上哆嗦道,“小的什么都没看见!” 谢承泽:…… 又吵闹,又胆小。 但,品性善良,懂得忍辱藏拙,可一用。 谢承泽俯身,用金丝扇敲着他的圆脑袋,这儿敲敲,那儿敲敲,小声嘀咕道,“小彪啊,本殿救你离开朱府,你可不要让本殿失望啊,一会儿走时记得把门窗检查锁好。” 朱小彪睁开眼,眼睛微微一瞪。 二殿下? “行了,起来吧。”谢承泽收起扇子,淡淡道,“去益州的马车应该快到了,怎么把这些银子名正言顺地送上马车,应该不用本殿教你吧?” 朱小彪一愣。 谢承泽斜睨了他一眼,说出来的话,却是愈发莫名其妙起来,“朱县令这续弦,十年未怀喜,如今本殿一来就怀上了,啧啧,看来本殿真乃送子观音转世啊,哈哈哈哈哈——” 谢承泽仰天大笑出门而去,留下朱小彪傻愣在原地,待回过神后,一张总是嚣张跋扈的脸,逐渐冷沉下来。 是啊。 这喜,来得太是“时候”了。
第0016章 街头恶霸朱小彪,顶好大人朱小彪 两人离去后,藏在房梁上的沈渊,垂眸陷入了沉思。 建安79年,平城遇灾,建帝拨60万两白银赈灾,户部向二皇子一党献银投诚,谢承泽亲自前往涿鹿县清点银两,不料被县令之子朱小彪当街调戏。 谢承泽一怒之下,下令让人将朱小彪当街活活打死。 这本是一件极为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就连沈渊自己,在听说朱小彪强抢民女时,都认为对方罪有应得,恶人自有恶人收。 但,建安85年,也是那件事发生的六年后,琼林宴上的状元郎与几个舞女合谋刺杀谢承泽,一番审问下来才得知,新科状元郎和这些舞女,曾经都是朱小彪的美妾。 他们大多家境贫寒,又不被父母重视,甚至因为长相过于貌美,被真正的恶霸逼门而入,几两银子便卖了出去。 是朱小彪闻声及时赶到,一脚踹开恶霸,将人抢回家中。 那貌美的状元郎,曾是家中最小的儿子,只因父亲偏心,为了让成为秀才的大哥以后官途顺畅,竟是将他送进了一位官员家中。那官员癖好特殊,对他动辄打骂虐待,他好不容易逃出来,逃进了涿鹿县,却是被对方的人马追上。 眼看着要被打死,朱小彪恰巧路过,救下了他。 朱小彪将他养在了院外,每月接济他,甚至给他偷偷请了教书先生,世人都道是县令的儿子男女荤腥不忌,但他知晓,朱大人是顶好的人。 他只是,有苦衷。 而这样好的大人,被二皇子当街活活打死。 他们只是平民,没有任何的依靠,只能忍辱负重六年,一朝成为新科状元郎,当堂刺杀二皇子为朱大人复仇。 他们失败了,但也成功了。 新科状元郎情深义重却血洒琼林宴,九年前的探花郎仅是作诗称赞便血溅刑场,彻底惹怒了天下学子,他们为其哀鸣,为其愤怒,作遍谴词讨伐谢承泽,希望圣上为死去的两位学子讨回公道。 彼时建帝已病重,此事最终不了了之,但谢承泽已与天下离心,失民心者,便注定了结局惨败。 而现在,本该杀死朱小彪的谢承泽却放过了朱小彪。 他在盘算什么?他带走朱小彪,是想要为己所用,还是打算永绝后患? 那些所谓的“美妾”,会不会在他们走后,便死于非命? 自己该怎么护住这些人的性命? 心中很快有了定数,沈渊跳下房梁打算先离开此处,然而推了一下门,却发现门没推动。 沈渊:? …… 离开县衙后,沈渊返回了进城的车队。 “沈大人!我皇兄呢?”谢子渺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急切地问道。 “二皇子殿下在县衙眷属房内歇候着了。”对于谢子渺,沈渊还是蛮客气的,毕竟这孩子心性单纯,有种未经世俗污染的愚笨,反倒让人省心。 “哦。”谢子渺本想立马去找谢承泽,但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回头朝一直背着手面向他的沈渊问道,“沈大人,你手里藏的什么啊?” 沈渊:…… “没什么。”不过是被锁银局后,气急败坏之下,摔脏了的某人外袍罢了。 “好吧,那我去找皇兄了!”十分有分寸感的谢子渺,又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车队住进了县衙借宿,沈渊被分到了眷属房的一个单间。 夜里蝉鸣不断,房间燥热得让人翻来覆去睡不着,加上有心事,他干脆起身出门纳凉。 没想到了才走两步,便看到拐弯角落处,一抹暗红纤细的身影和一个金色胖实的身影蹲在地上,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凑在一起,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说什么,不时发出几声低低的奸笑声。 莫名有些好笑。 沈渊轻咳一声,便看到那抹暗红的身影,如同被人惊吓到的小野猫,猛地缩起屁股回头朝这边看来,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瞪得溜圆,在夜色之下好似一对骤然亮起的小灯笼,令人挪不开眼睛。 沈渊闪了闪眸,心情莫名。 在看到出声的人是谁后,那对小灯笼才迅速暗了下去,扭头和那金色的身影不知说了什么,然后故作镇定地站起来,朝他踱步走来。 “二皇子殿下半夜不睡,在这儿跟偷米的小耗子唠嗑呢?”见他走来,沈渊双手抱臂,倚着柱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与白日不同,深夜不寐的男子,多了几分稳沉与危险,白衣青衬的雅致也挡不住他眸中的敌意与审视,好似那隐于暗处伺机而动的黑豹,暗想着到手后该如何玩弄这狡猾的猎物。 他的白衣之下,沾染着“黑”的颜色。 谢承泽停立在他面前,一双灼亮干净的眸子,直直对上沈渊那双暗沉的眸。 片刻后,他绯唇轻启,“奇变偶不变?” 沈渊蹙眉,“什么?” 不是老乡啊…… 谢承泽又上前一步,沈渊身形修长,比他高出半个头,他便仰起脖子,继续逼近沈渊盯着他,稀奇打量的眼神,仿若在瞧着什么新奇好玩的物件。 沈渊下意识厌恶地后退,然而他忘了自己身后是柱子,只是慢了一步,便被谢承泽的双臂困在了其中,目光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对方愈发灼亮的眼眸。 他看到谢承泽缓缓开口,笑意中掺着玩味,“不比某位梁上君子有雅趣,想来密室之中也别有一番风味吧?” 沈渊神色一沉,“你故意的。” 当时银局的守卫们都被特意屏退,朱县令不在县衙,无人掌管银库之事,谢承泽这是故意让朱小彪将他锁在银局里,躲在暗处看他笑话。 谢承泽这时又装起了无辜,眨眨眼又朝他逼近几分,“听不懂沈大人在打什么哑谜,也不知本殿的衣袍现在何处,要是脏了,还烦请沈大人替本殿清洗干净。” 他甚至看见了,自己拿他的衣袍出气。 沈渊只觉一抹躁红的羞耻之感漫上脸庞,十年之争,他鲜少如这般意气用事,竟还被正主抓了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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