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滦州人吧,我们这店开了几十年,一直是这价钱!”老板要把手上的袋子收回去,看裴宥山像看穷光蛋:“嫌贵别买!” 徐奉拽拽他的衣袖:“哥,我记得,这家一直是这个价格呢。” 要是以前裴宥山为了争这口气估计就大手一挥买下了,不但买还要说他把摊上的糖全包了。但现在风水轮流转了,他没钱了,而且这家的糖也太贵了,人不能为了面子连钱都不要,那就不是抠门的他了。 裴宥山收回手,从容道:“我的确嫌贵。小奉,我们不买了。” 说完,他就带着徐奉走了。离开摊子几步远,他问:“还有别的摊子吗?” “好像没了。”徐奉幽幽叹道,“哥,滦州卖酥糖的本就很少。我去王府前,还没吃过糖呢。” 裴宥山又问徐奉还有什么摊子,徐奉带着他转了一圈,裴宥山发现,他们这虽然地方不大,卖的东西却不便宜,无一例外的贵。裴宥山逐渐琢磨过来,滦州靠近关外,资源匮乏,比之容城更加苦寒,人们对糖、点心的渴望也远超容城人。 但徐家村只是滦州一个贫困的小村子,从小生长在徐家村鲜少外出的徐奉,也没办法接触到镇上的点心铺、糖果铺。裴宥山又想起徐奉爹面黄肌瘦的样子,徐奉娘单薄的身躯。 新约的马太福音中有一句话:凡有的,还要加倍给他,叫他多余。没有的,连他有的也要夺过来。这句话便诠释了经济学中的马太效应现象,指两极分化现象。 在带点酥糖回去让陈淮疆开心一下和保住自己的钱包中,裴宥山果断选择了后者。谁会和钱过不去呢,他相信陈淮疆也会选择做一个节俭的世子的。 两人赶回穆王府,已经是第五天的早上了。徐奉离家时没什么异样,甚至到了驿站,还能和车夫有说有笑地谈起家中事,上了马车,离开滦州却哭个不停,说自己想爹娘了。 “我爹病得那么惨,我娘也瘦了。下次再回家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徐奉白天哭,晚上裴宥山窝在马车上想睡一会,他趴在裴宥山身边哭,“我弟弟都不认得我,我每月寄信回去时都让爹娘在弟弟面前多说些我的好话,他还问娘我是谁!” “他还小,而且第一次见你。”裴宥山被他吵得睡不着,索性强打精神安慰他,直到把徐奉哄好了,他们也到容城了。 回了容城,徐奉还是蔫嗒嗒的,裴宥山就让他回去补觉,自己先去找陈淮疆——这个时间,陈淮疆应是回来吃早饭了。 没想到他走到院门口,发现侍卫一个个都警醒着,气氛很是奇怪。他拉住守在门外的柏康问:“康大哥,怎么了?” “世子爷病了好多日了,静善姑姑在里面呢。”柏康叹口气,眼神复杂,“小山你可算回来了,这两日你不在,世子爷病了我们都束手无策呢。” 裴宥山心里那根弦咔嚓一下断了。他怎么忘了陈淮疆发病时要他陪着呢!五天,也不知道陈淮疆是怎么过来的。 裴宥山冲进陈淮疆房间时,静善姑姑正坐在床边,给陈淮疆更换额头盖着的帕子。见裴宥山冲进来,也只小声道:“安静些,世子刚睡着。” “世子怎么样了?”裴宥山也坐在床边,看着陈淮疆发青的眼圈就难受。不算重生到现代的日子,五岁到现在,他和陈淮疆一天都没分开过呢。那时候陈淮疆才四岁多,病得哇哇哭,还是他去哄,陈淮疆才不哭的。 他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 “你也别急了,世子已经好多了。”静善姑姑瞅了儿子一眼,“你这几日干什么去了?” “陪徐奉回了滦州一趟。”裴宥山说。静善姑姑点点头:“不是去干什么就好,你近来总是神神叨叨的,不过倒是不惹祸了。” 怎么又这么说?裴宥山心里委屈,静善姑姑站起来:“王妃还等我回去,你照看世子吧。世子这些日子一直等你回来呢。” 一提这个,裴宥山便说不出话来。等静善姑姑走了,裴宥山又坐在床上,离陈淮疆更近的位置。对方还紧闭着眼,微张的口中呼出一团团热气,感受到他的靠近,从被子里主动伸出手来抓住了裴宥山的衣角。 “伢伢,你回来了?”陈淮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裴宥山的脸,又伸出两只手握住他的,在裴宥山还没反应过来前,就可怜巴巴地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我好难受。” “都是我不好,回来太晚了。”裴宥山看他难受自己也难过,陈淮疆从小就能忍,少见这么委屈的模样,肯定是头疼得忍不了了。 “不怪你,你已经回来的很快了。”陈淮疆脸都烧红了还安慰他,又往旁边挪动,让出一块地方给裴宥山坐。裴宥山让陈淮疆躺自己腿上,替他按摩脑袋。 陈淮疆把头埋在他怀里。裴宥山错愕他竟然搂自己的腰时,陈淮疆又迷迷糊糊地问:“徐奉的家人还好吗?父亲病重,他一定很伤心吧?” 裴宥山心里更疼。陈淮疆是对下人都很好,但也太善良了,自己病得难受还记着关心徐奉。他放柔了声音:“不要想徐奉了。你先不要说话了,睡一觉吧。睡醒就好了。” 裴宥山也困,不知不觉自己也睡过去。再睁眼,床上都空了。他盯着脑袋顶的横梁,才想起自己还在陈淮疆房间呢。 身边的被褥已经叠好了,陈淮疆不是还病着吗,人呢? 他出去发现柏康也不在,问门口的侍卫,得到陈淮疆居然又出去练武了的答案。他正要出去找人,陈淮疆已经回来了,练的额头都是汗,用毛绒抹额包在头顶,身上还披着貂皮氅衣,像只毛茸茸的小鸟。 裴宥山突然就气消了:“天这么冷世子还要出去,可别冻着。” “托伢伢的福,我都好了。”陈淮疆笑着,果然没了半分病容,看着神采奕奕的。陈淮疆走过来,敞开氅衣抱他:“伢伢这一去好久,我做梦都在盼你回来。” 裴宥山耳垂有点烫,呼噜两把陈淮疆氅衣上的毛毛,“我之后不走这么久了。” 如之前所应允的,陈月升真的来穆王府找裴宥山了。礼亲王府与穆王府离得并不远,陈月升本就总来,但他以前明里暗里嫌弃裴宥山,不愿和裴宥山多接触,如今却是点名道姓要找他。裴宥山对陈月升说不上多喜欢,但很满意他的求知态度。 陈淮疆却不太愿意。先是关心那个叫小奉的小厮,现在又和以前不喜欢的陈月升走的近了,真让人不高兴:“我怎么记得月升以前和伢伢不熟?” “那是以前,我现在与小山一见如故,很是投缘。”陈月升假笑着把陈淮疆挤开,自己坐在裴宥山旁边:“小山,你的手稿可以给我一份吗,我也很想拜读一下。” “谈不上,我随便写的。”裴宥山把自己出的会计科目表和注释交给陈月升。陈月升看过一遍,问:“只有这些吗?” “这些已经很多了,不要贪多嚼不烂。”裴宥山一脸不赞同地说,“能把这些背下来,就要很久了。” 还要背下来,他又不是真的来学记账的。陈月升勾起一抹熟悉的假笑,可惜裴宥山没发觉他的心口不一,拿出一些酥饼摆在桌上。 这是徐奉的娘托他带回来感谢世子爷的。她们家中没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拿什么感谢世子爷,只能托他带些饼回来。 他一遍吃饼子,一遍讲回滦州的事,主要是讲卖酥糖的老板。滦州作为他的家乡,有富庶如容城的小镇,也有贫苦的徐家村。如果在现代,徐家村的百姓们一定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陈月升听完说:“你见过真正的穷人吗?别说是酥饼和酥糖,树皮、草根,甚至是老鼠,他们看见的,都可以吃。军营行军的将士,没有粮草的时候,甚至连地上的土也是吃的。” 裴宥山睨他一眼:“你见过?” 陈月升摆出一个高深的微笑:“见过很多。”
第8章 (8)想推广保险 裴宥山总觉得陈月升是故意吓唬他,一个从小在容城锦衣玉食的世子爷,哪见过军营将士们的生活。礼亲王又是个闲散王爷,父子俩一脉相承的富贵闲人罢了。回到房间,他把徐奉叫来,端来一盘王妃赏给他的白糖巧果让徐奉吃。 “谢谢哥!”徐奉看见巧果就两眼放光,裴宥山心里笑他真是个小孩,问他:“小奉,你喜欢吃酥糖吗?” “还好吧。我来王府后也只吃过一次,还是小山哥你给我的。”徐奉挠挠头,“我都说不好糖是什么味,平日里都吃不到,舌头也记不住。但吃了就开心。” 裴宥山都不记得他还给过徐奉糖吃,他印象里自己从前和徐奉都没什么交流。徐奉还在回忆酥糖的味道:“当时我刚来王府,世子爷说我还干不了什么活,就让我先来照顾小山哥。当时我以为再也回不了家了一直哭,哥你就把你的酥糖分给我了,让我别哭了。” 裴宥山是徐奉这辈子遇到的第一个给他糖吃的人,当时徐奉和裴宥山都还小,但裴宥山已是雁雪阁有头有脸的侍从,即使为人冷淡疏离些,徐奉也本能地想亲近他。而且,而且小山哥给他糖吃,怎么会是坏人呢?冷漠就冷漠吧,漂亮的人总是有脾气的。 裴宥山是一点也不记得了,他会给徐奉糖吃,估计就是嫌他太烦人了,没想到会让小孩惦记这么久。裴宥山怜爱地看着他,把一整盘巧果都给他吃了。 裴总管再次出府时,带回了赵掌柜拜托他送给裴宥山的信。这回他是当着陈淮疆的面读信的。陈淮疆看着信上的内容若有所思:“之前听说赵氏银号另辟蹊径,给存款的百姓送粮,不但没亏还开得更红火。我也想见见这位掌柜。” “不行。”裴宥山直接否决,“你身体刚好。最近天儿冷,再出去怕王妃要恼了。” “我母妃哪有那般可怕?”陈淮疆被他逗笑了,“我又不是瓷人,风一吹就磕了碰了。再说,我可以将赵掌柜请过来。近来母妃身体不如从前,她想将名下的一些铺子先交给我打,我觉得赵掌柜是个人才,可以将他招入王府麾下。” 穆王府的铺子都是官家产业,除王府的商铺外,穆王妃名下还有一些陪嫁带来的铺子和地,可以交给陈淮疆。如果不是身体问题,这些铺子本该在陈淮疆娶妻后,交给世子妃掌管的。 穆王妃出身南部,是南方藩王之女,她身体本就孱弱,主持王府事宜又耗费太多心力。正巧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她身边的静善说,自己的儿子也有些本事。 赵掌柜收到陈淮疆的邀约甚是激动,当即回信说自己随时可以见面。陈淮疆想了想,把人请来王府总归不妥,最终还是将见面地点定在了穆王府名下的一家酒楼。 之前他就听裴宥山说过,赵氏商行在容城主营的是布料和成衣的生计。大宁国如今还以小农经济为主,饶是北部最富裕的容城,也有很多节俭的人家日常穿着自家织的粗布衣。王府上又养着绣娘,赵氏商行的客户,便是中间层的富裕人家和逢年节购置新衣、棉衣的普通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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