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他真想让母亲亲眼看看,她的丈夫,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男人不配让自己跪在这里点香、鞠躬,再一张张地烧纸。 也不配拥有人人口中相传那么温柔聪慧的母亲! 可是这个男人从小就对自己宠爱有加。 也许是因为亏欠,父亲自己也知道自己不要脸,没资格发火,所以他从小没受过任何惩罚。 无论闯什么祸,父亲从来都是好言相劝,温和慈爱。 这一点也不像那个商场上叱咤风云,独自支撑喻家偌大产业的生意人。 他对自己给了莫大的耐心和仁爱。 以至于后来人人都知道跟喻家的小少爷打交道,会被咬的骨头渣都不剩,是个活脱脱的疯子,这全是因为喻家老爷生前的种种溺爱。 喻时九时时刻刻恨喻舟夜,也时常恨对父亲不能百分之百仇视的自己。 遥远的回忆似乎照进了现实,他终于在混沌中睁开了双眼,入目是华丽炫目的水晶圆顶。 旋梯一直绕到了三楼。 其实最上面还有一个小阁楼,他知道。 他小时候经常一个人躲在上面,坐在窗台上吹风,看看星星。幻想有一颗是母亲,……偶尔也想想会不会有个是父亲。 只需要从走廊右边的那扇门…… 等等! 喻时九突然怔住,发现自己的眼睛是真实看到了这些,再动动手指尖。 身体传来的触感和动作,如石膏人体碎裂掉,露出来里面藏着的鲜活之躯。 有一颗强有力的心脏在胸口跳动,因为他的震撼而猛烈捶打。 ……他活了? 还是在自己的家里?? 鼻尖又闻到那股烧火纸的味道,他转过头去看,还没控制好角度,直接从沙发上滑落,掉了下去,看见自己小了不少的身体。 “小少爷,您没事吧?”张伯立马过来,蹲下身把他扶起来。 一边念叨着:“劝您回屋休息,您一声不吭留在这,我就没让人送您回房。” 喻时九双目直直地看过去,眼神能把人看透似的。 张伯立马退了退,面露难色,又靠近来:“您别这样看我,眼下老爷走了,以后喻家还得靠你们啊。要多保重身体啊。” 喻时九忘了当初张伯有没有说这翻让他回屋休息的话,但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他才知道为什么都叫他“小少爷”。 自然是因为,还有一个大少爷。 而这个“他们”,也并不是指前来奔丧的这些父亲的左膀右臂和叔叔婶婶,而是那个“大少爷”和他。 真是可笑。 原来从小所有人都知道,有一天喻舟夜会回来。 所有人都认可,喻舟夜这位从没进过家门的大少爷。 那他算什么?! 这个人的出现改变了他一生,只要他活着,就要斗到死。 上辈子没消停过,这辈子也不可能。 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让他重来一次,扳倒喻舟夜的机会。 “小少爷?”张伯见他走神,唤道。 喻时九平复下重生后奔涌的心绪,没有搭理。 这一叫比什么都好使,他瞬间清醒了。 自己没进阎王殿,是重生了。 还是重生在他父亲的葬礼上。 “要不,您还是先回房休息休息吧,昨晚一夜您都没睡。”张伯劝说道:“叶子婶给你煲好了甲鱼汤,放了你爱吃的冬瓜和萝卜,喝点汤好好睡一觉吧。” 他说着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念叨着:“老爷知道您的心意,他看了也会心疼的。” 喻时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时的大堂已经成了灵堂。 跟他十三岁的时候一模一样。 中间摆放着一具被锦罗绸缎披盖上的棺材,前面放着自己父亲的相框。 上面是他日后十五年也没能再见过的人。 他能在灵堂里面给他父亲烧纸,守灵,却在见了那位“大少爷”之后,恨不能掀了棺材板。 所以这么多年,一次都没再去父亲的坟上看过。 反而是那个私生子,年年不论风雨都要徒步上山去扫墓。 哼。做给谁看? “我看你不是怕我累着,你是怕……” 带着少年稚嫩的声音话未说完,大厅外传来熙熙攘攘的脚步声。 喻时九停下口,正坐在地毯上,朝门口看过去。 比他大了四岁的喻家私生子,那个前世他斗了一辈子的小狐狸精,正穿着一身高定的黑西装,身姿笔挺,被几个人簇拥着从院子外的正门方向走进来,声势浩大。 随从自他进入大厅后,前来悼念的人群就自动散开,带来的手下朝两侧一字排开,将众人隔绝在外,给他留出来一道庄重的黑色地毯。 然后他眼睁睁地再一次看着这张至死都忘不了的面孔,礼数周全地站在他爸的遗像前面纹丝不差地点香,鞠躬。 胸前戴的白花十分端正,将他显得更是滴水不漏,肃穆严谨。 不像是他,还学了两次才会将这些流程做得妥帖。 喻时九捏紧拳头,恨不得当场就扒了他这身皮,抄起旁边的小香炉砸过去。 掷地有声!满座皆惊。 香灰当即撒了一地,香炉盖子转了又转,撞在喻舟夜铮亮的皮鞋上停下来。 一片狼藉里,这个被众人瞩目的不速之客仿佛才是此刻最伤心,最有资格站在这里的人。 喻舟夜转过头看他,那张脸跟他爸养在外面那个女人一样,一脸的勾人相。 喻时九胸前松掉的白花也因为刚刚愤怒举止的掉下去:“你有什么资格进来,滚出去!!” 他毫不犹豫破口大骂。 已经有随从前来护住喻舟夜,他听到他们低声地称呼他为“大少爷”。 真讽刺,重生一次,也是改变他人生的这一天。 喻舟夜只略微侧首,身边的人立刻会意回到原处,只留下一人还站在他身后。 喻时九可笑这阵仗,比他还像是喻家名正言顺的人。 实际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狗东西! 喻舟夜面上波澜不惊,一步步走过来,蹲下身看着他的脸,轻轻说:“小九,我们没有爸爸了。” 喻时九狠狠盯着他,那朵戴在胸前的新鲜的白色花朵,也没有喻舟夜的皮肤白似的,配着黑色的高定剪裁西装,忧郁的神色,将他整个人显出一种别样的脆弱和圣洁。 喻时九知道,这都是他虚伪的一张漂亮皮囊。 和他母亲一样,靠着这张狐狸精的皮囊来抢走他的父亲,毁了父母的爱情和忠贞,抢走喻家,抢走他的一切。 这是抢了他一切的仇人! 喻时九捏紧拳头,忍了又忍,这辈子学聪明了,先卧薪尝胆!
第3章 遗物 真是活脱脱随了他那个妈,会勾人…… “小少爷,我知道您心里不好受,老爷如今刚走,你们兄弟之间可千万不能动手啊。”张伯在一旁压低声音提醒。 喻时九记得,上辈子的这一天,他见到喻舟夜,就是上前想要踹他一脚,被人拦下来,所以他怒气冲冲地闹翻了整个灵堂,最后让人强行拉走关起来。 这种事,不能再重演。 喻舟夜能在的地方,他也必须在。 喻时九把目光从喻舟夜的脸上挪开,遥遥看了一圈那些给喻舟夜让出来一条道的人。 里面一小半都是父亲来往过的,一大半是父亲的生意伙伴,剩下的都是些跟着喻家吃喝,分了红,拿了点股份的亲戚们。 这些人后来都对喻舟夜忠心不二,可现在他们脸上对这个走进来的“大少爷”看上去很是陌生。 他得知道喻舟夜是什么时候开始笼络人心的。 “小九,要跟我一起去向他们道谢吗?”喻舟夜的声音把他的视线拉回来。 喻时九沉着眼看他,这神色在一个十三岁的小少年脸上,显得很是违和,旁人多有认为不妥的。 可喻家的下人们了解喻时九的心性,他没接着闹已经是谢天谢地。 “你认识他们吗。”喻时九终于忍下来方才的愤怒,问道。 “有三位见过一面,其他的我也没见过。”喻舟夜说得很诚恳,清楚到有几个人。 喻时九垂下眼想了想,手里的劲捏了又捏才松开,不去看他,只说道:“你要做什么,我就跟你做一样的。” 张伯在他身后怔住,这简直是破天荒,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小少爷这是一夜之间长大了?竟然能跟他挂在嘴上骂的大少爷合到一块去了? 喻舟夜波澜不惊的面色此时也闪过一丝困惑,不过很快就消失,点点头道:“好。那你先去整理好衣服,我带你一起去认识他们,好不好?” 又是这副把自己当小孩子的样子,上辈子喻舟夜就是在外人面前做尽了一个好兄长的样子。 喻时九内心唾弃,还是弯下腰去捡起来自己应该戴在胸前的白花,鲜花已经有些枯萎了,昨晚他就在这里守灵,过了一夜。 他突然抬起头,直直看向喻舟夜:“既然要来,应该守灵的时候你在哪?” 喻舟夜正站起身,有随从过来帮他打理裤脚,和被喻时九弄脏的鞋尖,站在那里,自有一股隔绝人的贵气。 对上喻时九的质问,他竟然露出一丝愧疚似的,只幅度很小地低下头,也像是在给周围的人一个解释。 “因为我最近身体不佳,出国治疗,前天接到父亲离世的消息,悲痛万分,经过一番紧急沟通之后,办好了手续,于今天凌晨落地的航班才赶回来。整理了一些要事之后就立刻赶过来了。”喻舟夜说完转过身,对着前来奔丧的亲人和悼念的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感谢你们来参加我父亲的葬礼,父亲一生为人正直,多有结交,也承蒙各位的关照。如今他走了,我弟弟尚且年少,喻家的家业就暂时由我来全权打点,稍后我和我弟弟会一一来向各位道谢……” 喻时九的双腿定住了,喻舟夜在干什么? 这种时候他说自己身体不佳? 他知道喻舟夜似乎是体质不太好,一到冬天就得防着感冒。上辈子偶尔会看到医生来家里诊脉。 喻舟夜吃的是中药,也有过两次去医院检查,多的他才没过问过,那会儿他恨不得喻舟夜得风寒也能痛不欲生才好,这些都是他刚好撞见的。 喝点中药补身体很正常,失个眠都能有药喝,他不觉得喻舟夜这种强大的继承人会有身体健康上的关键弱点,不过就是些劳累风寒什么的。 但是这些都是不能用一句“身体不佳”在继任喻家家主的时候说出来的。 这样一来,完全是给自己找麻烦,正当喻家要交接的时候,喻舟夜会这么笨? 把把柄和问题送到别人手里吗? 喻时九满脑子的困惑,却没从喻舟夜的脸上看到任何隐瞒的样子,他说的仿佛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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