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节明显的手指就停在了半空。 “干什么?”他满是戒备。 喻舟夜再一次走上来半步,喻时九不想露怯,便立在原地挺起胸膛,面色不善地看向他。 对方却垂眼,只看着他的脖颈,然后手指停在他的立领上,解开第一颗扣子,将绑住玉牌的那根绳结整个提起来。 喻时九也跟着低头看了眼,发现是自己刚刚丢进去的时候没注意,中山装的领口贴合,那玉牌没完全落下去,留了半截黑绳在外面。 他的眼神落在喻舟夜的手指上。 很白,也很修长。 他还闻到了喻舟夜身上很轻微的香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燃着香火,他身上的淡香也带着几缕植物的木质味道。 上一辈子,他很少有这么接近喻舟夜的时候。除了他有两次打架打进医院里,行动不便,喻舟夜过来看他的伤,他小腿骨折没法躲开。 为什么这次没躲开? 他不知道,他都没料到喻舟夜要干什么。 他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就因为他少说了些难听话,装了点乖,全都不一样了。 而且死过一次,再靠近喻舟夜这种上辈子能刻在骨头上,带进地狱里也忘不了的活人,不管是仇人还是亲人,都很奇怪。 他可能还是没适应这幅十三岁的身体,重生这事,本身就违反天理。 他没反应过来,很正常吧? 喻时九知道自己在给无法理解的事情找借口。 他只是不想露怯才没躲开的。 “不怕我吗。”喻舟夜恰时说。 喻时九像听了笑话:“怕你?” “嗯。”喻舟夜将他的玉牌放好,接着扣上盘扣,再将他胸前有些歪斜的白色花朵扶正。 中西合璧的中山装将少年的身量显得恰到好处,配上他暗沉不善的脸色,反而有种早熟俊逸的风姿,和喻舟夜面对面,尽管矮了一头,也难以掩盖他原本这身少爷身份。 “我以为你用香炉砸我,是怕我。”喻舟夜替他打理完之后,打量道。 “那是厌恶你,这回知道了吗?”喻时九说。 喻舟夜正弯着腰,手指从他的白花上收回来,站直了身体,淡淡应道:“嗯。” 喻时九上辈子看多了他这幅样子,怎么骂他都会是这样。 反正不要脸。 这他还是熟悉的,喻舟夜还是那个喻舟夜。 “应该怕的是你。”他少年留着稚气的声音,冷冷狠狠地怼回去。 喻舟夜接话:“为什么?” “因为我今天本来应该跟你狠狠打一架,把老爷子的棺材板掀起来。”喻时九说。 喻舟夜居然真的看了一眼大厅正中间摆放的那口棺材,随后摇了摇头。 “你不会的。”他说。 “为什么?”这回轮到喻时九发问。 “因为你为父亲守灵。”喻舟夜说。 喻时九顿时哑口,他确实是……就算是上一世,他那么讨厌父亲,他也没法对父亲百分百的恨。 更何况这辈子变得奇怪起来。 他得达到目的,又因为达到目的扭转了命运的齿轮,从细枝末节上开始不同以往。 至少就现在,他做不到跟之前一样把这里全砸了。 他已经体会到装乖得到的更多的信息了。 全是他没见过的。 “先恭喜喻少继承家业!”一个脸熟的亲戚走近来贺喜道:“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喻时九记得这位后来跟喻家有过利益冲突,后来的事情都是喻舟夜的,他也没管,他忙着给喻舟夜捅娄子。 “今天主要是父亲的追悼会,我的事先暂且放下。” 喻舟夜拿过送上来的白酒,举杯敬了一下,将一小杯直接喝掉:“日后还要靠李叔叔多加指点。” “哎~这以后都是自家人,你可是喻家的家主,用不着叫得这么客气。”李袁振笑着使个眼色:“什么时候办个公开的继承人仪式,我也好去贺礼啊。” 喻舟夜放下空杯,李袁振也去拿上一杯,却发现只有一个杯子,正想让人拿杯子来,喻舟夜开口了。 “李叔叔是长辈,叫一声叔叔是应该的。稍后会有人安排午餐,我酒量不济,没法陪您喝个痛快。今天主要作为父亲的长子,也是喻家目前的继承人,来感谢你们前来悼念的心意。” 他微微点头道:“李叔叔的心意我领了,只是事务繁多,仪式就不办了,今天大家见个面,认识认识,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很多。” 喻时九在他身旁看着他跟这些人虚与委蛇,这是十七岁就开始一夜之间继承家业,一步步扎根稳下喻家的人。 上辈子他可没见过喻舟夜才十七岁的这一面。 他看起来比后来要略显青涩,不过也已经不是毫无经验的样子了。 气场和能力方面,喻时九不承认也得承认,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到后来坐镇喻家,都无可挑剔。 就是不知道他说的见过三个的里面,有没有这个姓李的,如果是第一次见,那那个女人在喻舟夜身上下的功夫真不少。 第一次在父亲的葬礼上见这些人,就已经有日后游刃有余的样子了。 “……那就说定了。我等喻少、哦,现在该是喻总了,我等着喻总的好消息!”李袁振拉着喻舟夜说了好一会儿,畅快道。 正在观察的喻时九突然被搭上肩膀,抬头看向二人。 是喻舟夜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李袁振。 他感到靠近喻舟夜的那一侧肩膀被轻按了一下,只听喻舟夜说:“这是我的弟弟,喻时九,还在上学,深得父亲喜爱。以后也还请多多关照。”
第5章 家务事 不是想喝汤,只是想看我?…… 喻时九第一时间是觉得奇怪,喻舟夜真带他妥妥帖帖地见人,还郑重其事地介绍。 他还在学喻舟夜的模样,尽力回忆这些人的身份地位。 因为他一向都不屑于跟喻舟夜走得近,所以上一世喻家后来这些来往密切的交际他实际并不了解,一般他们见了自己,也都是能避则避,有事更是只会去找喻舟夜。 他看不出来喻舟夜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他们曾经正面交锋的时候,喻舟夜多半都是在告诉他,收敛一些,喻时九会不屑地回怼,看不惯可以把喻家的股份全都让出来,不然就少管他的闲事。 也许是自己现在还太小了,还对喻舟夜造成不了什么威胁,所以他才会不设防地带他去交际。 “喻家的小少爷!”李袁振一口把他的思路打断,就跟刚才那么久,都没看见他这个大活人就站在眼前一样。 喻时九恶心这种装腔作势的演戏,就听见他带着笑意接着说:“这怎么会没听过呢。早早听说了,小喻少性格刚烈,没少让喻老爷子操心呐。” “这是李袁振叔叔。”喻舟夜先是对喻时九说。 喻时九眉头都皱起来了,什么意思他知道,这事他到死都没干过,现在就是他得装乖的时候了。 极其不情不愿,尤其是这个人不到十分钟的对话都虚伪得要命。 还有刚刚那把他当空气,又明嘲暗讽地,什么东西。 “他和父亲是隔了两辈的亲戚,生意上两家也有往来。”喻舟夜说。 喻时九知道这不是介绍,是在给他不配合的态度一个台阶。 喻时九简直想踹翻这台阶。 “我爸操心我是应该的,我也没让别人的爸操心。”喻时九抬起头对他道:“李叔叔给我一个小孩子下马威,真让我意外,我小时候你还来家里跟父亲夸过我呢。” 李袁振直接碰上硬钉子,当即脸黑了一大半。 喻舟夜在一旁道:“小九生性坦率,李叔叔您宽宏大量,他也是无心的。” 喻时九跟着道:“是啊,我就一小孩,我懂什么。李叔叔您别生气。” 这话是他装乖来的,但合着他先前的挑衅,怎么都有股睚眦必报,阴阳怪气的味道。 喻舟夜接着说:“我也代他向您道歉。” 喻时九转过头看他,喻舟夜真的半弯下腰在郑重道歉,他睁大了眼,反而提不起刚才那股劲儿了。 喻舟夜他…… “他这个样子,你们家老爷子一走,怕是要有得头疼了。”李袁振道。 这话是真的,喻时九后来就是个鬼见愁的祸害。 李袁振这也不全是故意的样子,多半也要考虑到喻家的权利交接,还有他过几年就会长大的事实。 这可关乎他的利益。 “我弟弟只是坦率直爽,父亲走了,我会以身作则来教导他的。” 接着喻舟夜说了句和喻时九方才无二的话:“这是喻家的家务事,有劳李叔叔挂心了。” 再明显不过的意思了。 这是我喻家的人,是我弟弟,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喻舟夜是体面人,这话其实比他刚才拿父亲做挡箭牌还重。 喻舟夜在护着他。 至少现在看,是的。 喻时九有点理不清思路,直到跟着喻舟夜过了好几个亲戚,也看着他一杯一杯地去敬酒,道歉,拉拢。 他的酒量其实不算好,后来他也经常在应酬之后又回来喝药,半圈敬下来,喻时九看到他鬓角微微渗出来一层薄汗。 白酒这玩意儿,挺难喝的。 上辈子他被人带走之后,喻舟夜就是在干这些? 他有看到后来的人因为喻舟夜喝酒的时候微微皱眉,所以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严肃。 就连李袁振那种油腔滑调的,也没敢造次了。 还有面对每一个人都从未遗漏的一个环节——介绍他这个还在上学的弟弟,和……维护他从小就在外让人避之不及的坏名声。 如果说上辈子那些在外人面前做一个好哥哥的样子,是因为喻舟夜作为喻家家主的不得已,是保全喻家基业的面子,还不得不去补他捅出来的窟窿。 那么现在呢? 现在他们第一次见,他才十七岁。 原来十七岁的喻舟夜,就已经这么、会体面了吗? 还是因为以前他根本没看到这些的机会? 他从来没认真地跟喻舟夜心平气和地说过话,总是一点就着,一个屋檐下都忍不了,能少见一面就少见。一见面也没过好话。 没有仔细研究这个私生子的兴趣,更没有打心底里愿意正眼看他。 “小少爷,您在这儿坐一会儿,等他们都走了,我再带您去用餐。”厨房的人过来道。 “他人呢?”喻时九问。 “大少爷刚敬完酒就上楼休息了,他特意嘱咐了,说您还小,不用勉强您去应付,也不用送客,就在这儿站会儿,权当是喻家的门脸了。”他放低声音传话。 “我?”喻时九反问道:“喻家的门脸?” 真是倒反天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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