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宫里荔枝确实很多,宋俭从萧永宁那也吃了不少,据说是长屿一位姓夏的大人进贡上来的。 他看着面前摆盘精致的荔枝酪,还没低头就嗅到了荔枝的香气。 厨子给长鹰也端了一碗:“长鹰大人,快来尝尝啊!” 长鹰一跃跳下来,十分丝滑且一气呵成的坐到了宋俭对面,他尝了口,然后竖起了大拇指:“好吃啊!” 宋俭低头:“miamiamia~” 嚎吃!! 宋俭一整晚没睡的疲惫荡然无存,心花怒放的夸夸:“师傅你做的甜点太好吃了!比八福居的还好吃!” 厨子很骄傲:“那是,我们严家祖上就是做糕饼的。” 宋俭第一次知道天察司食堂的厨子姓严。 他先是很捧场的给厨子鼓了鼓掌,然后问:“师傅您叫什么名字啊?” 厨子说:“严力力。” 宋俭:“?” 啥? 后面几经确认,宋俭终于知道是哪几个字了。 好。 好名字。 宋俭说:“严力力,你就是大燕掌管糕饼的神,我会永远支持你的。” 之后宋俭接连吃了好多天的荔枝酪,等手心的伤好得差不多去上班的时候,他人都被荔枝腌入味儿了。 燕宁宫里,他刚一靠近,男人视线就凝在了他身上。 问了句:“什么味道这么香?” 宋俭一下僵住了,差点以为他觉醒了香公子的天赋。 好久才反应过来:“是荔枝!陛下!是荔枝!” 萧应怀:“……” 这是吃了多少。 宋俭老实的站在一旁,萧应怀扫他一眼,看到少年胸口鼓起圆润的形状,他没说什么。 直到起身打算休息时经过他才突然停住。 宋俭:“怎么了陛下?” 萧应怀伸手探向他胸口,一摸,好几颗荔枝。 他拿了出来,摊给他:“莫要贪嘴,少吃些。” 宋俭:“。” 噢。 萧应怀这夜刚过亥时就睡下了,但却没怎么睡好,他翻来覆去,鼻尖始终萦绕着那道挠人的甜味。 是荔枝的香气,但又不完全是荔枝的香气。 那个味道比荔枝更甜,更腻,也更能扰人心神。 他做了梦,梦境昏暗模糊,许是夜里,烛台上的火苗迟缓的攒动着,萧应怀不知自己身处哪里,只见大红的蜡烛在静静的燃烧。 燃了许久,蜡油从边缘处滚了下来,像是眼泪。 像谁的眼泪? 萧应怀动了一步,眼前的画面如水波一般散开,骤然换成了另一副场景。 他在榻上,身下的少年泪水涟涟,眼尾小痣火红,仿佛能灼人。 …… 萧应怀陡然醒了。 好不及时,宫德福恰好从外面进来,边掌灯边说:“陛下,该起身了。” 萧应怀望着明黄的床幔,眉头紧锁。 宫德福想上前伺候帝王更衣,却觑见帝王怪异的脸色,宫德福几乎瞬间就明白了。 他后退一步:“陛下,老奴让他们烧些热水,您再休息会。” 离开燕宁宫后宫德福差人去了前朝,说陛下今日龙体欠佳,晚半个时辰上朝。 一大早燕宁宫就有许多小太监提着水进进出出,不过并不是宫德福嘴里说的热水。 仔细看去就知道,那水桶里一丝热气也无。 萧应怀到金銮殿时,天色已经熹微。 而此时的宋俭正缩在梁子上睡大觉,对所有事情一无所知。 天色大亮以后,宋俭终于醒了。 他慢悠悠的往外走着,没一会在外面撞上了黑大帅。 他嘬嘬嘬叫了两声:“黑大帅!” 黑大帅“汪”的一声跑了过来。 下午宋俭接到一个任务,说是工部尚书程玉瑾身体抱恙,让他去府上慰问一番。 他向宫德福再三确认:“我去吗?” 宫德福:“是呀宋大人,陛下说了,办好这件事的话这些天您就不用过来了,陛下允您再休息几天。” 宋俭安静了会。 为什么觉得萧硬槐是在故意赶他走呢? 宫德福:“宋大人您就放心吧,陛下肯定不是在故意赶您走的。” 好,更确定了。 他领了旨:“保证完成任务!” “啊对了,慰问礼的银子能给我报销吗?” 宫德福赶紧从怀里给他掏了一包银子:“陛下给的。” 宋俭接过来:“(。¥ v ¥ 。)” 宫德福笑眯眯的拍拍他:“大人啊,这次可是陛下亲口允您出宫的,您放心的去,程大人那边花不了这么多银子,您该吃吃该喝喝。” 没等宋俭再问,宫德福就又小声说:“陛下允的。” 宋俭忍不住想。 萧硬槐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啊? 得不出答案,宋俭也没有再想,他拿着钱高高兴兴的出了宫。 一路上宋俭脑子里都在琢磨工部尚书程玉瑾,因为这名字有点耳熟,但宋俭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他心里嘀嘀咕咕,去街上买了两包米,拎着朝程府走。 结果巧的是,他人刚到就和另一波宫里来的人马撞上了。 为首的太监宋俭有点眼熟,见过,也是宫里的老人。 那太监朝他笑道:“宋大人。” 宋俭看了看他们身后抬着的东西,问道:“你们也来慰问程大人啊。” 太监说:“是,遵陛下旨意。” 宋俭好像明白了。 合着从一开始就派了两拨人来。 那他买的两包米算什么,宋俭低头看了看,哦,算领导龙眼识珠,知道他抠搜。 不过宋俭也很容易想明白,这包银子其实一开始就是赏给他让他出来玩的。 这萧硬槐,不仅硬,人还怪好的嘞。 宫里来人阵仗一向很大,这太监挂的是天子名头,程府门口乌压压跪了一大帮人。 宋俭混在其中看了会,突然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嚯。 这不半挂公子吗 他总算想起来在哪听过程玉瑾这个名字了,半挂公子当时在大街上欺负人,嘴里嚷嚷的可不就是工部尚书程玉瑾吗? 宋俭挠了挠头,等大太监说完那些客气话,被程府的人毕恭毕敬送走后,他才清清嗓子咳了声。 程府的人齐齐看向他。 宋俭两包米拎到脸旁晃了晃,笑道:“程大人,我来看看您。” 程玉瑾当然认得他,赶紧拱了拱手:“宋大人,您客气,老夫怎么担得起大人如此挂怀。” 宋俭:“担得起担得起。” 他把手里的米递过去:“陛下很担心你啊程大人,要快快养好身体继续为陛下效力才是。” 说着,宋俭看向了旁边脸色十分难看的半挂公子,状似无意的感叹了句:“令郎养得可真好啊。” 程玉瑾陪着笑:“哎呦,宋大人哪里的话。” 他在门口和程玉瑾寒暄了一堆废话,又“关心”了几句半挂公子,然后才挥挥手溜溜达达的走了。 宋俭走后,程玉瑾的目光变得沉重起来。 他看了眼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你和宋渐接触过?” 半挂:“爹,我、我我没想和他……” 程玉瑾:“陛下不会无缘无故让天察司的人来府上,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半挂听不太懂:“来了又如何,他什么也没说呀。” 程玉瑾冷笑一声:“天察司那帮人可不是什么善茬,秦孝源当年倒台时被清算几十条大罪,你当真以为那都是秦孝源做的。” 他看向宋俭离开的方向,嗓音压得很低:“天察司从设立开始,做的就是抄家灭族的活。” 话音刚落下,天边轰隆一声炸响一道惊雷。 另一边宋俭慢慢悠悠走在京城的大街上,看到什么新鲜的小玩意儿就买下来。 自己买一份,也给萧永宁买一份,买完想了想,又给领导买了份。 嗐,贿赂领导嘛,他现在做得可是炉火纯青。 宋俭手里拿着串糖葫芦,边走边吃着。 就在这时,天上突然飘起了雨,刚开始还小,走了两步雨点就开始像石头一样往下砸。 宋俭左右看看,赶紧捂着自己的糖葫芦往旁边小巷里的破棚子下躲。 他咕哝:“怎么突然就下雨了。” 正打算抹把脸上的水,余光忽然一顿,看到角落的柴堆旁靠着一个人。 宋俭皱了皱眉,朝那边走去。 “别杀我……” 那人浑身又脏又臭,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宋俭看了会,发现居然是那天被半挂当街欺负的小脏人。 他弯腰轻轻戳了戳地上的人:“兄弟,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那人猛地睁开眼睛,慌张的朝后躲:“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宋俭吓了一跳:“不是兄弟,我没杀你啊,我没杀你。” 那人眼神涣散,虚弱无比。 宋俭眨了眨眼,把自己手里的糖葫芦递过去了:“你吃吧,你看起来好多天没吃饭了。” 那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把糖葫芦攥进手心里,狼吞虎咽的吃进嘴里,连核都没吐。 宋俭看他身上的装束不像京城人,想了会还是问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哪里人啊,来京城有什么事情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我帮你。” 怕眼前人不信他,他还从荷包里掏出好几块银子给他。 “你拿去吃点东西吧,再找个店住下,今天下这么大的雨你在外面……” 他话还没说完,地上的人就慌慌张张的爬了起来,宋俭都没来得及伸手,他就已经连滚带爬的跑了。 而在他刚才坐过的地上,掉着一块磨损的令牌。 宋俭拿起来看了看。 上面写的字是:长宁,府丞令。 京城连下了两日大雨,雾蒙蒙的阴沉。 金銮殿上。 “陛下!长宁急报!宁河两岸堤坝决堤了!” 萧应怀手里拿着呈上来的汛报,嗓音冷出了冰碴:“混账!朝廷每年拨到长宁的治河款都用到了哪里?” 帝王大怒,满朝文武低着头,无人敢出声。 就在这时。 “陛下!微臣启奏!”有大臣站了出来,弓着身大声说道:“微臣要参工部侍郎林和畅瞒报长宁汛情!” 因为这几天京城下雨降温,林和畅刚染了风寒,他吸着鼻涕抬头看过去:“啊?我?” 萧应怀眉头拧得死紧。 那大臣还在说:“堤坝被洪水冲塌绝非一日之事,按理说早该显露出端倪,可就在不久前林和畅还与陛下说宁河下游已经加固,还说地方官员疏散了两岸百姓,如今看来他竟是满口谎话!定是蓄意欺瞒陛下!请陛下明察!” 工部都水司郎中听完这些话吓得赶紧先跪下了,他慌忙说:“陛、陛下,这事的确一直都是林大人在负责,从、从从从长宁传回来的汛报也一直都是先由林大人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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