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利叶的花香漫过空气中的荧光孢子,漫过海腥味,满溢到他的周身,将他围困在花香的樊笼之中。 这种感觉其实是很舒服的。 伤口的痛感、失血的虚弱、信息素躁乱的冲撞, 都被甜蜜的沙利叶花香抚平了。 以往床笫间不算十分愉快的回忆给沈清崖的印象太深, 他总认为属于秦曜这缕花香是攻击性很强的, 甚至带了些许暴虐和怒意的。 以至于他有时候想起来会下意识的脊柱发寒。 可或许是因为现在的这具身体是Omega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那支强效信息素催化剂在身体内的兴风作浪,让他微眯起眼,难以自控地沉溺于Alpha花香味的信息素之中。 就像婴儿泡在羊水里, 整个身体——尤其是某些酸麻胀痛的敏感部位都在叫嚣着舒爽。 也叫嚣着更进一步。 当然,实际上, 这些感受也都是电光石火一瞬间的事。 秦曜拧完克洛因人鱼的脑袋后就双目沉沉地盯着沈清崖。从头顶到脚踝,细细扫过。 看太子殿下当下的状态,沈清崖感觉自己此时此刻比那些鱼更像砧板上的海鲜。 “殿下……您……”清醒一点。 沈清崖不知道秦曜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茫然间正好瞥见不远处荧光真菌堆里躺着的尸体。 那是他死状吊诡的二哥, 沈清崖注意到肖恩·休汀除了嘴里被塞了很多臭鱼烂虾外, 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扯过。 联想起刚才那只人鱼跟秦曜做的事, 再联想到那只克洛因人物最后跟他的呓语—— 生蛋……? 莫非这些克洛因人鱼是处于□□期?在试图跟人类产卵……? 沈清崖被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雷了个够呛。 然而细细回想,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这些S级污染物种种吊诡的行径也就说得通了。 帝国目前对克洛因人鱼的研究跟了解太少, 即便是移动的百科全书如沈清崖也不太清楚, 这种污染物是否还有什么不为人类所知的习性。 沈清崖自顾自想得出神,太子殿下却没有给他继续出神的机会。 长筒漆皮军靴踩过地面的落叶,发出让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声。 秦曜的步伐有种难言的机械感,却坚定地一步一步向着沈清崖靠近。 沈清崖昔日漂亮的金发现在被汗水跟血液濡湿,狼狈地贴附在额头和脸颊上, 他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早已不可控制地漫溢了整座森林,但是能清晰感受到体内信息素和血液的横冲直撞。 浑身发烫,心跳达到了一个恐怖的频率。 明明应该已经失血过多了,身体却并不凉,血管都像要被暴戾涌动的狂潮冲破。 身前是慢条斯理向他走来的、精神状态成迷的秦曜。 身后是仍在蠢蠢欲动的克洛因人鱼群。 情况真是不能再糟糕了。 秦曜的军靴停在沈清崖跟前,高大的Alpha俯下身,没有焦点的双眸凝视着沈清崖,右手则抚上沈清崖的脸,缓缓抬起他的脸颊。 有一阵令人目眩神迷的沙利叶花香。 漫天飞舞的荧光孢子之下,沈清崖已完全脱了力,有一刹那间,他想要不就这么躺平吧,算了。 挣扎不动了。 但神志不清醒的秦曜并未伤害他。 秦曜大约是被沈清崖躁动的信息素影响了,呼吸渐渐乱了节奏,变得粗重。 他就像方才的人鱼那样,俯下身,很轻柔地抱起瘫软在地的沈清崖。 然后缓慢地低下头—— 甜蜜又熟悉得深入骨髓的沙利叶花香席卷了沈清崖全身的每一寸肌肤跟毛孔,待Omega意识到唇上印下了一个微凉的吻时,他有几分错愕。 这个癫子……都沦落成这样了,在做什么好事呢…… 属于秦曜的吻亦是沙利叶的芳香味,跟从前一般无二。 沈清崖在嘴唇微凉的厮磨中不自觉舒服地眯起眼。 可就在他懒洋洋地、就要堕入沙利叶花香味的情网中之时,他余光瞥见那只被秦曜拧断了脖子的克洛因人鱼有异动。 只见人鱼银色的长尾艰难地扭动挣扎了片刻,全身的骨骼仿佛扭曲重组,以一种荒谬诡异的形态支撑起身子。 人鱼已经褪去了属于沈元帅的伪装,没有眼白的巨大黑眼睛牢牢盯着他们两人所在的方向。 他的头还是被扭成跟身体呈现90度角,脖子被拧断后折出一个夸张的凸出。 然后垃圾堆里重组般的人鱼就这么忽然暴起,笔直朝着秦曜的背后冲过来—— “嘭” 时间静默,一股鱼腥味在秦曜身后蔓延。 秦曜转过头,那只克洛因人鱼额头中枪,重新像一滩垃圾一样,倒在了他的身后。 身前,Omega右手虚软颤抖,那只从秦曜腰间紧急拔下来的枪落到了地上。 “殿下……快醒醒…………我们可是,只有你啦……” 刚刚的那一枪终于缴获了沈清崖全身最后的气力和生气,Omega的身体本就脆弱,又是信息素暴发又是强行揠苗助长地提高身体能力,加上疼痛和失血,他终于撑到了极限,昏厥在了秦曜怀中。 秦曜身后的人鱼彻底没了声息不再动弹,而其他人鱼意识到他们的首领已死亡,集体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哀泣般的声音。 这些人鱼不再唱歌了,兴许是想要为他们的首领报仇,一个个紧绷身体,亮出利爪和獠牙,一个又一个向着秦曜跟沈清崖飞扑过来。 人鱼的数量太多,集体扑过来攻击让人头皮发麻,海潮一般扑来,而秦曜只是横抱着伤痕累累的沈清崖,石雕一般无知无觉地矗立着。 待暴虐凶残的人鱼们冲到近前,以秦曜跟沈清崖为圆心,平地起风涡—— 疾风龙卷,怒潮滔天,巨大的龙卷暴风之下,附近的树木被拦腰折断卷起,一息间遍地狼籍。 秦曜一根手指都未动,那一群汹涌浪潮般袭来的人鱼就全数被卷入了风涡当中,身体四分五裂。 而秦曜本人,只是维持着古井无波的眼神,抱着怀中的Omega,缓慢走出了风涡中心。 风暴狂涌,两人却连发丝都未扬起一根。 . 沈清崖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阿蒙的无尽黑夜,在太阳光抵达不了的这颗边际星,没有日出和日落,只有漫长无边的夜晚。 沈清崖感觉自己的灵魂飘在空中,凝望着脚下场景。 污染物的数量就跟天上的黑夜一样无穷无尽,铺天盖地向人类驻扎地而来。 太子殿下的黑色披风在战斗中随着他的动作猎猎飘扬,这时的太子殿下还没有异能,只能用大范围攻击的热力枪横扫那一茬又一茬,仿佛永远望不到头的怪物。 人类的部队在不断折损,这场仗令人绝望,仿佛永远看不到头,只能看见战友在身边一个又一个地倒下。 而他,沈清崖,上辈子还未成为元帅的年轻骨干,跟秦曜背靠背站着,一人对付一半的污染物大潮。 两人都流了很多汗,也流了很多血,他看见秦曜回头,对上辈子的自己说:“没事,再撑撑,等援军。” 然而后者面上点头应是,却在几轮的战斗后,默默放下武器。 秦曜意识到不对回头,结果只是一个分神,太子殿下的右手臂就被连根砍下,血流如注。 他却像不知道疼一样,只是慌忙问沈清崖:“你要去哪里?!” 彼时沈清崖已经在渐渐脱离战圈,他深深看了秦曜一眼,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然后脚下轻点,身形敏捷如飞燕地脱离了战圈。 沈元帅扔下了断了一只胳膊的秦曜,以及无数人类战士同僚,独自离开了前线。 ——这是第三次阿蒙守卫战。 也是沈清崖跟秦曜交恶的起点。 重重的沉坠感灌满了身体,沈清崖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在从高空中下坠。 他坠落着,坠落着。 没有轮到地面阿蒙暗无天日的战场中,而是在失重到极限时,浑身一紧,艰难地撑开了眼睛。 入眼是黑黢黢的山洞,顶上蜘蛛网半拖半挂着,小型蜘蛛飞速爬过。 身体很难受。 全身上下都刀割一般的疼,他似乎在发高烧,沈清崖感觉自己滚烫得像一只白灼虾仁。 张口像说话,从唇齿间溢出来的却是一声软绵绵的轻吟。 沈清崖从刚刚那个他不太想回忆的梦中清醒了些,五感归位,才意识到他的嗓子干痛得像有刀片在刮蹭。 身体燥热酸软难耐,颈后的Omega腺体酸胀得难受,勉强抬起手去摸了一把,触手后吓了一跳—— 他后颈的腺体处整个肿胀了起来,不摸还好,只是手指轻轻触碰,整个人就跟过电一样,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抽搐。 “嗯……” 嘴里溢出陌生又奇怪的吟哦,身体像脱水挣扎的鱼,在极度痛苦和极度舒爽之间挣扎弹跳了一回合。 洞穴里很暗,视物不太清晰,沈清崖状态又极度糟糕,他不知道自己身边是否有人。 口渴,渴得像要烧灼起来。 沈清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强压下身体的难受,手脚并用地爬了几步,本能地想寻找水源。 直到他听见了脚步声。 叩,叩,叩的声响,是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随后洞窟亮了起来,一个格外高大的男人将橙色的光源放在地上。 盛放着冰凉的水的容器被送到了嘴边,沈清崖也管不了那么多,咕嘟咕嘟地喝起来。 喝完,抬头,才看见秦曜逆光的脸。 梦中撕心裂肺的太子殿下跟现实重合,沈清崖怔怔望进那双眼睛,黝黑无光,太子殿下还是没有清醒过来。 他又环视洞窟四周,看见了许多干草枯叶堆,还有被折下的鲜花、树果,以及被猎杀的小型污染物。 秦曜见他喝完了水,长臂一伸,将他捞进了怀中。 然后低头,沈清崖还未及反应,又是大脑过电般浑身一麻,禁不住直抽抽—— 秦曜埋头在他颈间,用Alpha的犬齿试探性地啃噬他的后颈。 沈清崖云里雾里,沙利叶的花香短暂地安抚了他躁动难安的身体,不过仅有一瞬,很快,某种奇怪的感觉又卷土重来,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嗓子里再次溢出低吟,沈清崖人是懵的,被秦曜软绵绵地抱进怀里,小动物一般揉搓抚弄。 眼前的场景让沈清崖想起他曾经没好好听过几节的生理卫生课。 【Alpha跟Omega都有筑巢的本能,一旦筑巢本能被激起,这意味着他们正在迫切地为即将到来的标记和孕育生产做准备。】
第36章 我被临时标记(双更) …… 标记, 孕育,生产…… 这些字眼对于沈清崖来说,陌生到也就只有在生理卫生课上才会接触到了。 上辈子他会跟秦曜在一起,算是半误打误撞, 半赶鸭子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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